半个礼物？
伊茜丝还未明白贝娅的意思，她的手就被她拉了过去，随后她只觉得手腕处微微一凉，花环般的手环就戴在了上面。
淡淡的香气从手环上散发开来，上面缠绕着的花朵似乎还保留着清晨的露滴，伊茜丝摆弄了两下手环，对着贝娅说了声谢谢。
她能看得出来，这个手环是贝娅精心准备的，手环的模样和她以前的花环冠冕有点类似，很符合她世界树的身份。
“喜欢吗？”贝娅问道。
“还可以。”
随口回答了一句，伊茜丝便继续吃了两口蛋糕，只是很快，她就失去了食欲，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而贝娅见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女仆们将蛋糕收了起来。
天色又一次暗沉下来，伊茜丝想要离开厨房，但当她站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也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下去。
“妈妈？”
贝娅接住了她，将她搂在了怀里，而伊茜丝侧着头闭着眼，双手耷拉着，就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地睁开眼，清醒了过来，同时也感觉到了四肢的存在。
抬起手揉了揉脑袋，伊茜丝回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她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糟糕了，下一次若是再眼前发黑晕倒，那就不可能醒来了。
明日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疲乏的身体或许会让她连床都下不了。
“那赶紧回去休息吧。”
嘴里念叨着这句话，贝娅抱着她回到了卧室。
她细心地帮伊茜丝脱下了鞋子，将她抱到了床上，然后盖好被子，坐在了她的床边。
这期间，伊茜丝没有任何挣扎，任由贝娅摆弄自己的身体，甚至就连躺在床上后，除了呼吸，她都不再有任何其他动作。
金色的头发在枕头上散开，昏黄的卧室灯光象征着她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她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兴许是快死了，她总是时不时会想起以往的一些经历，再紧张再喜悦的往事，在此刻都显得那般平平无奇。
在死亡的面前，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除了诺娜。
虽然她经常安慰自己说诺娜已经成为了善良正义的少女，不再惧怕恶龙尼德霍格灵魂的污染，但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放心不下她。
要是她被恶龙污染，成为了像贝娅一样的邪神怎么办？
又或者傻傻地挑战邪神？把自己的命搭了出去……
想得越多，担心就越多，可惜的是，她现在根本做不了什么。
回忆了许久，她侧头看向了一旁一直都没有离开的贝娅，说道：“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
她明白，贝娅也知道她快死了。
这位邪神的脸上毫无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愤怒，好似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自己只是一位旁观者。
但她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另类的孤独和寂寞，以及那一丝丝隐藏在表情之下，深可触底的哀愁。
邪神也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吗？
她一直以为邪神都是癫狂的存在，祂们做事毫无逻辑可言，只凭借自己的喜好办事，这样的祂们，竟然也是有心的吗？
就在她这般思索的时候，贝娅掀开了被子，钻进她的被窝靠在了她的胸膛上。
“回去？今晚我就不能睡在这里吗？”她笑了笑，有一种别样的魅惑。
“随便你。”
“那就是答应了。”
贝娅靠得更紧了一些，除了感受到一阵温柔外，还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感受到了那阵微弱的心跳。
也许是快死了，伊茜丝对她的这些小动作都没有兴趣去阻止，甚至回想这两天的经历，她发现自己都没有将贝娅当作邪神来对待。
毕竟只要她死去，一切爱与仇恨都会烟消云散。
“妈妈，我想听睡前故事。”
缩在她的怀中，贝娅就像是个小孩一样，向伊茜丝讨要着故事，而伊茜丝也只是思索了片刻，问道：“想听哪一种的？”
“哪一种都可以，只要是妈妈讲的，我都愿意听。”
“既然这样，那我就讲个勇者的故事吧。”
清了清嗓子，伊茜丝回忆着故事，用虚弱的声音讲述了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巨龙忽然出现，掳走了王国的公主……”
故事很老套，讲的是勇者从巨龙手中救下公主的经历，但贝娅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故事，在伊茜丝的讲述下她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很久，故事迎来了结局，窗外的夜景也在此刻显得异常安静。
“最后巨龙被勇者杀死，公主也获得了自由，和勇者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讲完这个故事，伊茜丝满是深意地看了贝娅一眼，她希望她能听明白，这个故事中的巨龙，其实和她一般无二。
作恶多端的邪神，终将会和巨龙一样，迎来正义的审判。
“巨龙为什么要掳走公主呢？是因为它喜欢公主吗？”贝娅手指点了点唇，有些天真地问道。
“也许吧，但它若是能抑制这份情感，控制自己的行为，或许能够一直活下去。”伊茜丝话中有话。
如果贝娅从这个时候开始改邪归正，那她的结局，很有可能会不一样。
可不知道贝娅是没有听懂还是怎么，她笑着反问道：
“可和公主相处的那些日子，应该是它最开心的时候吧？若是没有公主，再长久的生命也没有意义，它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为了心中的爱，巨龙可以放弃生命。
伊茜丝愣了一下，随后她撇过头，知道贝娅格外倔强，不会听自己的劝说。
所以，她小声说道：“可公主不喜欢巨龙，巨龙这么做，只会伤害到她。”
“故事里有说她不喜欢巨龙吗？万一她本人不是这样想的呢？”
“公主怎么可能喜欢巨龙？”
面对伊茜丝的疑问，贝娅垂下了眼帘，解释道：
“公主往往都是王国联姻的工具，她们从小就被困在宫廷之中，整天学习着自己不喜欢的知识，如果不是巨龙带走了她，她或许连王城外的景色都没有见过。”
“巨龙可没有那么多坏心思，它喜欢公主，会带着她参观自己囤积无数财宝的龙巢，或者带着她夺下一座城堡，然后开心地住进去。”
“越是充满奇幻的经历，公主就越是会喜欢哦，没有巨龙，她一辈子都体验不到这些。”
“而勇者才是拆散她们的坏人，她杀死了巨龙，让公主的生活又回到了过去，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勇者呢？”
想了想，伊茜丝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也仅仅是有几分道理，总体来说还是……
“歪理。”
不过她也没有再和贝娅争论的兴趣了，疲惫带来的困倦很快就让她垂下了眼皮，陷入了沉睡。
贝娅被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结果半天都没有等来反驳的话，回头一看，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轻柔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脖颈，她看着她的睡颜怔怔出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轻笑。
“晚安，妈妈，拯救公主的，是巨龙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