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楼找了一会，依旧没有找到茶叶的莉莉来到了楼梯口，探出个小脑袋喊道：“妈妈，我找不到……”
“我来找吧。”
拄着拐杖，菲伦娜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慢慢地离开了客厅，而这里也就只剩下了伊茜丝和贝娅两人。
兴许是到了晚上，天气有了些寒意，她们之间的氛围也变得莫名冷清起来，菲伦娜的经历让伊茜丝更加想要拯救她，同时，她也不想见到小女孩只有五岁就失去了母亲。
拯救她们，是神明对于信徒的回应。
望着头顶的吊灯，伊茜丝思考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贝娅……”
“你想救她，是吗？”
她还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贝娅就打断了她，这使得她错愕地看向了贝娅。
贝娅见此掩嘴一笑，银色的发丝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起亮丽的光芒，以她对伊茜丝的了解，她就知道她会这么做。
“我说过，妈妈的心思太好猜了，这种事情，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贝娅撑着自己的脑袋，有些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道，
“如果是之前，我还会很嫉妒，会觉得妈妈为什么那么偏心，宁愿喜欢一个刚见面的小女孩也不喜欢我，可现在，我想明白了。”
“妈妈，你才是最冷漠的那个人吧？”
她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心情看上去有些愉悦，而伊茜丝则是眉头一蹙，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
她才是最冷漠的人？
从她转生至今，可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评价，善良、正义这些众生口中的形象，冷漠简直就是她的反义词。
现在贝娅居然说她是最冷漠的人？
伊茜丝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嫉妒而冲昏了头脑。
贝娅自然看出了她的不解，所以她突然靠近了她的身边，直视着她的双眸，解释道：
“你好像对谁都毫无保留地爱着，精灵、诺娜，甚至是刚诞生时候的我，你给予我们的爱，始终都是一样的。”
“如果我才是诺娜，你也会将我养大的吧？又或者说，如果我的种族是精灵，你也会为了拯救我而甘愿付出代价吧？”
这就是她眼中世界树对众生的爱，她天然地喜欢那些精灵，喜欢刚出生的幼儿，甚至可以为了保护她们，而让自己受伤。
而且，无论那些精灵和幼儿是谁，她都会这么做，她对她们的爱，是平等的。
这是她的天性，也是她的神性，贝娅虽然不喜欢她这副模样，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世界树不是这个性格，她也不会被她所拯救。
鲜血之神贝娅克莉丝，或许早就死在了猎人的围剿之中。
“什么意思？”因为贝娅的靠近，伊茜丝往后挪了挪身子，看上去就像是贝娅压在她身上一样。
少女的香气弥漫在她的周围，她还是不知道贝娅到底想说些什么。
“还不明白吗？妈妈，你的这些爱，其实是很廉价的，不，应该说，它们连爱都称不上，那只是你作为世界树的天性，天生想要保护那些靠近你的生灵而已。”
贝娅一只手撑在伊茜丝的耳畔，腥红的瞳孔中倒映着身下女子的面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众生之母这个名号的由来，不就是因为你的这些爱吗？”
被说自己的爱廉价，哪怕是伊茜丝都感觉到了冒犯，她关心那些生灵，希望她们能够过上美好的生活，这和廉价才没有任何关系。
奈何自己还有事相求于她，她只好将这份不爽深埋于心底，小声地反驳道：“那我又怎么会冷漠呢？”
在她看来，就算她的爱廉价，也和冷漠没有任何关系。
贝娅闻言却是轻笑一声。
“是吗？那我问你，从你诞生至今，有谁真正地走进过你的内心，让你为了她，可以心甘情愿地抛弃一切原则呢？”
为了一个人，放下所有吗？
伊茜丝愣了一下，眼帘微垂，陷入了沉默。
她回忆久远的过去，在她刚刚成为世界树的时候，她就结识了许多友人，有些人作为从神，陪伴了她很久很久，一点一滴地跟着她从弱小的神明成长为支撑天地的世界树。
可就算如此，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局限于友人，甚至在她迈入真正的巅峰之后，她们就和她疏远了许多，谈话间也开始拥有上下级的恭敬。
而她所创造的种族，她虽然在意，但不会拼死维持它们的延续，就像是精灵，如果能拯救她们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她也不会强求。
种族由兴到衰，生灵生老病死，这些都是自然规律。
神明时候的她，没有太多事情是放在心上的，世界树上的神殿是她居住的地方，一年中前来拜访的人永远都只有两三个，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只是死亡之后，她收养了诺娜，并将她带大。
她或许……算得上是走进她内心的人？
贝娅的话让她沉思了许久，她虽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冷漠，但她发觉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好像真没有多少，绝大多数都只是萍水相逢。
她的爱，难道真的很廉价？
伊茜丝撇开了和贝娅直视的目光，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哪怕是诺娜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她都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就像贝娅说的那样，如果恶龙尼德霍格没有被封印在诺娜体内，而是被封印在其他人的体内，她照样会收养那个孩子，将她带大。
她的爱，不是唯一的，可不是唯一的爱，就会显得廉价。
她在意诺娜，也许只是她对她的爱，比其他人要高一些罢了，如果她还是往日的神明，多半对诺娜也不会如此上心。
为了诺娜而抛弃原则……
“不要欺骗自己了妈妈，你做不到的，那份真正的爱，一直都被你埋在内心深处，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它。”
“我不嫉妒她们，就是因为我想要的不是那些廉价的爱，妈妈，你说我冷漠，但我可以为了你，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噔噔噔——
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取到茶叶的精灵母女马上就要回到客厅，而贝娅也就此坐回了原位，看了眼沉默的伊茜丝，说道：
“我会救那个女人的，而且，妈妈也不需要因此付出任何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