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束缚，艾莉娜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
“在我那个时代，你比偷窥儿女笔记本的长辈还不讨喜。”
有个喜欢读心当偷窥狂的妈，艾莉娜藏不住任何秘密。
脏话连篇，痛斥一顿都是人之常情，她却生不出半点气。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交流不用磨磨唧唧，拐弯抹角。
“嗯？等你将来成为我，可能比我还过分。”
面对指责，斯特公主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下辈子都不可能。”
抛下一句话，艾莉娜迈开步子。
留点私人空间，无论对谁都好。
长辈面前，她的劝说有效性为零。时间长了，懒得废口舌。
毕竟想要改变另一个人，难如登天。
她没觉得自己有翻天之能。
习惯就行。
无视女儿甩的脸色，斯特公主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对待长辈不敬，可不是小事，不过她同样习惯了。
并行的二人，样貌极为相似，外人很容易被认成姐妹。
美丽动人的女孩总是讨人喜欢，视作一道风景是常有的事。
只是可惜，唯有坐落在庭院两旁，摇摆枝干的常青树能成为观景人。
穿过一扇又一扇的拱门，跨过一道又一道的台阶，艾莉娜的足迹仍在延伸。
旅途劳顿，中午在整理宴会细节，没有休息的斯特公主，很快走不动了。
注意到的艾莉娜，偷偷放慢了脚步。
嘴上无情，身体很诚实。
“小王八蛋，别走那么快……”精疲力尽的斯特公主糗态顿出，脸上再也没有从容的位置，无力跟疲惫占据全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呼呼……我是魔法师，不是挥舞枪剑的骑士，快累死了……”
颇为无奈的艾莉娜只能转过身，搀扶斯特公主站稳。
等气息稳定，斯特公主不由得抱怨起来：“小王八蛋，好好的城堡不住。你非要往庭院角落里挤，起码要住得离门口近点吧！”
“不要。”艾莉娜拒绝的干净又利落，丝毫不给反驳机会。
“行吧，行吧。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
心里咯噔一声，艾莉娜抿起唇，皱着眉看向远处。
许久她都没有说话，扯着斯特公主的手，漫无目的转着圈。
逃不过的，永远逃不过。坦然面对，需要勇气。
数不尽的苦恼跟忧虑缠绕成丝，紧紧束缚着她不放。
手掌传来的疼痛是女儿的不安跟担忧，身为妈妈该干什么呢？
褪去孩子气，庄重华贵的气质在此呈现，斯特公主反过来抓住艾莉娜的手，给予踏实跟安心。
她昂首挺胸，沉稳有力地回问道：“我在找合适人选时，已经通过信件告知过你。那时你可以直接拒绝，为什么回的却是无字信件？”
艾莉娜深吸一口气，目光放向四周，想张开嘴笑，眼角一酸，怎么都做不到。
“公主大人你还记得吗？这里曾是全王国最大的花园，也是你跟领主大人成婚的地方。”
“是啊。我还记得结婚以后，每年春天阿得里都会不远万里，寻找漂亮花朵的种子。”
谈到过往，斯特公主表情总是柔和的。
“无论寒冬炎夏，总会有鲜花盛开，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有好闻的花香。那时，我还以为春天能永远留在这里。”
孕育生命的湿润泥土如今是被积雪覆盖，干裂坚硬的路面。
美丽漂亮的鲜花化作冰冷潮湿的墙，单调沉色的瓦片。
过往不在，时间飞逝。
嘴唇抖动，耷拉着眼皮，艾莉娜的脸颊白得跟张粗糙的纸，她兀自念道：“那时你明明是个大懒虫，却异常的勤快，早早起来不肯错过浇水除草。还有一次，冬天来得急，提早下了霜，你想用火焰魔法把温度提些，结果一个不小心，花全烧了……”
“烧了好啊，只有烧了才能建你喜欢的地方，让你不那么想家。”
斯特公主满不在乎，低头看向缩到自己怀中的女儿。
“其实是我让用血魔之眼让你失误的……我只是有些嫉妒你，对不起……”
至今为止，艾莉娜都在尝试成为优雅端重的女孩，繁文琐节都被容纳脑海，即使情绪达到顶峰，仍旧能做个礼仪的雏形。
“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要说出来？不用读心都能猜到，咒语肯定没错，我也并非容易掉链子的人，那只剩下精神力远胜常人，能用天赋技能的你了。”
用力一推，艾莉娜再次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她绷着嘴唇，眼角发红，倔强地仰起头，不让泪落下来。
“你对我太好了。假如对我坏点，我或许能稍微任性些，不用内疚。”
“对我来说，跟人谈恋爱结婚，生儿育女是难以想象的事。可是我知道你给我订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已经是够糟糕的女儿了，至少要好好听话……”
一段简单的回答，究竟蕴含着多少难以诉说的情感，跟深藏心底的苦痛。
“现在也可以拒绝。”
“我拒绝的话，那个人会被处理掉的。”
假如少年是陌生人，连面都没见过，艾莉娜能理所当然的拒绝。
见死不救，她无形中做过很多次。
没有责任，没有义务，这是个弱肉强食，由利贯彻始终的世界，总能任选其一当做理由。
但是没有假如。
豆腐做的心，即使是自我欺骗，也会留下创伤，。
“对于跟你血脉相连的人来说，这都是可利用的资源，无足轻重的小事。家里多养个闲人，送给农户养都行，阿德里会同意的。”
斯特公主向艾莉娜抛出完美的拒绝理由，艾莉娜咬着下唇，在做着艰难的心理斗争。
拒绝的话，大多数人都只会以为是场无聊闹剧。
弗蕾雅妈妈不会生气，一切都会跟以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过。
自己期望的平静，将会得到延伸……
“我拒绝的话，你苦心岂不白费？”
“是的。或许等哪天我跟阿德里战死，失去庇护的你，安逸会永远不在。想要拥有未来，我必须让你做出改变，拥有抵御风霜的能力。”
突然间，艾莉娜后退不得。她怔了许久，都不知怎么拒绝。
任性，离她太过遥远。
艾丽娜抬头望向夕阳，灿金色的光芒照得天边美丽似幻。
几阵风吹过，她不在觉得冷。
“嗯……”
“好！你这个小王八蛋真磨人，什么时候把我气死都不奇怪！”
属于母女的温暖来的快去的也快，身心俱疲的斯特公主回到原来的自在。
无所约束，畅所欲言来源于彼此之间的信任。
“弱智。”
甩开手，艾莉娜双手抱胸，嫌弃至极。
“小王八蛋！东西给你。”
懒得再去找角落避人耳目的斯特公主，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盒子。
黑色的木制盒子朴素单调，手感很轻，看似普通，却有股非常浓郁的魔法气息。
“这是什么？”
接过盒子，隐隐中艾莉娜有股不好的预感。
斯特公主微微一笑，趴到艾莉娜耳旁，神秘兮兮地解答道：“精灵。”
“……你怎么搞来的！”
艾莉娜瞳孔一缩，少见的慌张。
传闻，精灵的血能提高人族魔法亲和力，让人成为魔法师的概率增大。
只是精灵实力强大，且结伴而居，众成员关系密切。
即使有强者能成功偷掉一只，也会被同伴的复仇火焰吞没。
“放心吧，死的。出事的话，妈妈保护你。”
看着仅仅比自己高半头，放出豪言壮语的萝莉妈妈，艾莉娜一阵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