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昨晚又熬夜了？”公交车上，白帆问道。
“唔……”
清晨，睡眼朦胧的安然刚出小区，就看见白帆坐在不远处的公交亭长椅上向她挥手。
尽管安然从前两天的对话中能够初步判断，“她”和白帆关系应该不差，甚至后者很可能处于二人关系中较为弱势的一方，但他一大早就特地来等自己的行为还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昨晚，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她的确为考试做了准备，但由于分班考试这个事件在她原有的记忆里本不存在，而不管是考试范围还是考试题型，她都完全不知道，最后只能以草草的复习告终。
本来想问问他的，但那时已是半夜，说起来，都怪昨晚碰上的那个男人。
“我们会等到那一天，到时，一切都会复原。”
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科幻？反而有些玄幻了，他说这依然是她生活过19年的世界，只是发生了变化，荒唐吗？当然，但他说那段话时的态度却让她莫名感到安心。
你会慢慢接受这具身体的。
搞笑，怎么可能，才过了两天，自己心中就经常漾起别样的的违和与羞耻感，这是不可否认的。
但事实就是，起码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要作为女孩生活下去，直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吗？
可恶，他昨晚只笼统说了是一年，到底是一年零一天，还是一年三百六十四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他真的可以确定是哪一天吗？
安然开始有些好奇林祎的身份。
“喂，安姐，快点。”
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达目的地，她急忙下车，和白帆一同步入至少在她眼里充满朝气的校园。
题目疑似有些过于简单了，坐在原先座位上用2B铅笔涂写着答题卡的安然如是想道。
在接过试卷前，她还在不断回忆高考前刷过的各类试卷中大大小小的题型，却没想到眼前的卷子全都是选择题，尽管包含了多个科目，但随便扫几眼，她发现，都仅仅只是初中知识而已。
也对，她们现在才高一，而且，如果是什么重大考试的话，至少会分考场，而自己现在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果真如何汐所说那样，只是走个流程。
早早写完试卷的她无聊地瞄着周围，讲台前的刘老师打着哈欠，似乎也缺少充裕的睡眠；右侧的何汐写完答卷，正在填涂答题卡，其它方向也都不约而同传来铅笔于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不知道白帆写完没，出于无聊的她有意无意想到身后的男孩，但这样回头必然会拥抱一个被判处作弊的结局，与昨天不同，今天的阳光很是灿烂，闲着没事，安然又只能将视角转向窗外。
自己睡了多久来着，三还是四个小时？不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太能够熬夜，再加上服用感冒药所带来的副作用，眼皮如今有些沉。
天好蓝……好美……好……困……
“要收卷啦，快——醒——醒——”
何汐软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右侧手臂传来触感，下一瞬间，左肘的麻木席卷而来，安然不由得抬起头，才发觉已经到了时间。
递过试卷，简单整理下两鬓有些乱掉的头发，安然准备离开教室，却被叫住。
“然然，一起吃饭吗？”
嘈杂，这是她对学校食堂唯一的评价，不愧是开学第一天，来自不同年段的巨量学生几乎将食堂一楼填满，走上二楼后，安然与何汐仍被不断涌入的人流所包围。
菜品也是一样的单调，简单打了两个换做是昏迷前的她所处的环境里应该被称为“预制”的菜品，她在人潮中为她俩找了块相对而言没什么人的角落。
饭量少了好多，望着餐盘中剩余的菜，安然停住筷子，一边暗骂浪费粮食的自己，一边看着就在正对面默默用餐的何汐。
要说点什么吗？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都聊些什么来着，不对，那个时候还小，而且是经由白帆认识的来着。
“怎么啦，我脸上粘上东西了吗？”
糟糕，被她发现了。
“没有……我只是在发呆。”
“昨晚没睡好吗然然，你脸上有黑眼圈诶。”何汐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嗯，刚才写完试卷就补了会儿觉。”有点不适应眼前这个截然不同的她，安然将盘中剩余的饭菜缓缓送入口中，试图终止当前的话题。
午后的休息时间对安然而言是冗长且沉闷的，换做是之前的他，这个时候大概会和白帆偷偷待在几个住宿同学的寝室里享受某种策略卡牌游戏带来的乐趣，又或是在外面无所事事地瞎晃悠，聊着学校里的趣事儿、班上的八卦或是网络中的所见所闻，但现在她只是独自一人靠在教室外走廊的栏杆上。
“我出去透透气。”安然想起几分钟前打断同何汐对话的进程，来到这里的行为，她很迷茫，也夹杂着郁闷。
一个正常的高中女生，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校道上的白帆一行人映入她的眼帘。
从左到右，许若云、白帆，剩下三个她完全没有印象，太远了，不知道他们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话题，如果我还是原来的模样，估计也会是其中的一员吧。
好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白帆朝她挥挥手，安然下意识地回应，却引得他旁边的几个男生纷纷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的表情，像是嘲弄带着些惊讶，又似乎附有几丝羡慕，虽然不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但安然记得这种表情的含义。
起哄吗……换做是以前的她估计也会这么做，她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教室。
礼堂？这间容纳三批年段学生后仍有富余空间的昏暗房间由前至后亮依次起亮起盏盏白灯，这原本只会在自己毕业后一年才建成的阶梯教室让她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这一词汇。
各班老师安排学生就坐，安然的位置比较靠前，多方向的音响同时播放的校歌掩盖着讲台前几位领导的低语，照理来说，这将会是漫长的三小时。
来自数位校领导那浑厚响亮的演讲致词在她耳边持续了一小时有余，接下来又是教导主任、年级负责人和各类代表的依次上台讲话。
果然好无聊啊……如果换做是高二或是高三的她，这时至少会带上几套卷子消磨时光，但前两天一些列的变故，再加上本就恰逢入学而无所事事，她几乎又要睡过去了。
“我们特别安排了一项重要的环节，那就是聆听新生的声音，感受他们对未来高中生活的热切期待。在此，有请2017级新生代表，来自高一(1)班的苏白同学上台发言!”
苏白？这个名字她倒挺熟，毕竟她是安然高中三年的班长，之前的安然与她交涉不深，只知道其性格有些强势，但在班上的组织和领导能力极强，学习成绩更是名列前茅。
“他是我们班的吗？好帅啊。”前排的女生窃窃私语。
“就是就是。他好像是一中毕业的，和我朋友同班。”
安然有些纳闷，自己孤陋寡闻了？正常情况下也会有人这么形容女生？于是她将目光转向正前方。
在校领导边上举着话筒，自信大方地进行脱稿演讲的，是个长的有几分秀气的男生。
…
“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典礼结束后的苏白面对将他拉到教学楼一处角落的女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女孩吞吞吐吐地道歉，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苏白内心刚涌上来的不耐烦顿时烟消云散。
“没事没事，啊，你叫安然没错吧，我也是一班的，以后多多担待哈，哦对了，过两天的班干竞选别忘了投我一票喔。”
苏白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安然的视线当中，她能够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她记忆里高中时期的班长，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明明应该是女性。
没有……记忆吗？不对，根据林祎的说法，这的一切都是被重新创造出来的，像她这种还存有记忆的才不正常，不过以后还是多多注意为妙。
明明分班考的成绩还未公布，卫生值日表和座位表都已经被打印完毕，贴在教室的一处角落，结合上刚才苏白的话以及试卷的难度，安然开始怀疑起整场考试存在的意义。
“这个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卫生还是要搞滴，咱班有五十个同学，也不整那些有的没的，五个人一组，这样每个同学两周才用轮到一次。”坐在讲台前的刘老师端起保温杯，浅浅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苏白，许若云，何汐，夏小小，安然，报到名字的同学是第一组，也就是今天值日的，以此类推。”
“安姐，今天我有事先走了。”白帆在老师宣布下课后，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随其他同学离开教室。
“然然，你和那个同学关系很好呢。”何汐打趣道。
“初中同学而已。”安然从教室角落的清洁工具柜里掏出一把扫帚丢给何汐，又给自己拿了根。
剩下的三人也在做着分内的清洁工作，苏白在整理讲台，那个叫“夏小小”的女生和她一样打扫着教室，许若云倒是狡猾，拿条破抹布就跑去走廊摸鱼了。
换做是以前，至少也得上来挖苦几句，但现在的她和对方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一种陌生的关系。
上大学后才发现，虹西的公交末班车比其它地方早了许多，因此，同何汐在校门口道别后，安然独自一人快步向几十米外的公交亭走去。
还有车吧，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