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的教室,同样认识的同学,出现在身边的仿佛都是稀碎却平常的景象,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身子。
下意识地向下看去,能发现原本平坦的部分微微凸起,就连整具身体的大小都有所异样。
当意识到这种异样后,梦也随之结束,苏白利索地翻身坐起,卧室床边的闹钟提醒他,距离下午上课已经不到二十分钟了。
以前也有做过类似的梦,梦境给他一种十分真实的感觉,但总觉得一些地方怪怪的,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他那截然相反的性别。
还有呢?
父亲最近几天正在出差,他同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嗑着瓜子的母亲简单道别后便快步离开了这个仅容他休息片刻的房间。
他知道就连这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因为再过不久,学业就会更加沉重,自己的午休时段不出意外的话将在校内度过。
最近是否有值得关注的事情,苏白在去学校的路上想着,家离虹高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步程,因此,他的步调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急促。
好像什么也没有。
一个月前的这个时候,班规和调位的事确实让他从早忙到晚,和那几天相比,最近反而显得出奇。
上课、吃饭、自习、上课、回家,他已经能够轻松背出每日重复的日程安排,单调的同时留有几缕空隙,不过即便是空隙,他仍将其用作学习,月考的优秀成绩正是这种做法带来的结果。
用来消遣自身的活动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中看似合适的大部分他也曾尝试过,然而,它们无一例外都不适合自己。
而剩下的部分,苏白不认为那值得同他人分享,所以直到前天下午,他那种勉强算得上娱乐方式的行为都未被除他自己以外的人察觉。
开始补课后,就连那种机会都少了好多。
至于要怎么对付她,他暂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
明明窗户都开着,出现在眼前的会议室还是给安然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这也太破了吧……她在心里暗自吐槽道。
过去的社团名存实亡,对于围绕社团展开的这种奇奇怪怪的会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现在的情况大概是,学校对它抱有一定程度的重视,但从面前破败的环境来看,很难不让人去怀疑那种重视的真实性究竟如何。
刚坐下身,安然就听到臀下的木质座椅嘎吱作响,下意识以为椅子坏了的她连忙起身,收获到的却仅有来自周围的几寸异样目光。
下次没事还是让他自己来得了。
所谓的“会议”还是在十二点四十分准时召开了,流程和她上大学后因加入学生组织而面临的周会类似,签到、主持老师讲话,之后便是各个部门轮流发言,只不过现在要把“部门”换做“社团”。
“……以上就是我们话剧社上个月开展的各项活动和经济支出,谢谢大家。”
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但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安然知道话剧社的汇报已经结束,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上台。
“先等等,程铭凯同学,我想请问下,你还是没有确认好这一届社长的人选吗?”
人选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社长吗?
虽然自己有时会混淆“社长”和“会长”这种概念,白帆也老用后者形容他自己,但提出这个问题的德育处指导老师应该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老师,我会在这学期结束前选出来的。”
“别再拖了,比赛过后就把最终名单给我。”
“……”
“好的老师。”
台下那个看样貌已经超过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又数落他了几句,和之前在安然面前那种大大咧咧的态度不同,他觉得这个人现在畏畏缩缩的。
但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轻轻欠起身,朝讲台从容走去。
会议结束时已经到了下午一点,总体上不算长,以前开过的比这更长、内容更少、毫无意义的会多的是,指导老师在总结过后就把自己连同房间里的其他同学草草打发走。
也许是这副身体外貌还算出众的缘故,出门时被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生搭讪着要联系方式,对方像是刚才会议中那些陌生人里的其中一个,结局当然也是显而易见的无视,安然并不认为自己目前有任何关于拓展社交圈的需求。
“安同学,请等一下……能聊几句吗?”
才下到一楼,安然又被一个声音叫住,经过了前几天的会面和上上周的“骚扰”,她知道声音的来源到底是谁。
尽管内心想法制造出的“不能”两字已经呼之欲出,但出于礼貌,处在行走过程中的身体还是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
“今天来的不应该是白同学吗?”
“他有事。”
“台词背得怎么样了,应该很难吧?”
既然知道不好记,那当初还为难我干嘛……
“还行,也许……能记个大概。”
“这周六前能背完吗?台词。”
“没事的学长,我能行的。”
同样出于礼貌,安然想换个尊重些的称呼,可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最后说出来的便是这种不知能否算作妥当的词。
“既然没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她接着补充了句,态度也变得比刚才坚硬些。
站在面前的程铭凯仿佛有什么话已经提到嗓子眼,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最后只好冒出三字。
“周六见。”
晴天,又是晴天,比前两天气温要低上几度的晴天。
表上的指针已经走过一点十五分,当秒针重新归零时,安然总算走到了教学楼前。
教室离这所学校的综合楼并不远,本应该在几分钟前就抵达的她直到现在才刚走进一楼,其间的耽搁尚在意料之外,但选择权倒也在她手上。
直到上午还是一片空白的公告栏上赫然列有虹西一高2017学年第一次月考的优秀成绩榜,出于好奇,她还是停在栏前看了会儿,同时理所应当地在高一栏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奇怪的是,名字上方有关她的照片,安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可能只是张简单的证件照,毕竟开学到现在学校也没组织过这种拍摄活动。
图片中的女孩束着马尾,面无表情地看向画面中央,这是她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女孩的照片。
手机相册空空如也,各个社交软件也一样,电脑更不用提,这点安然在第一天就确认过,自己的卧室内也不存在任何有关她和父母的照片。
对于母亲的事,后面虽已理清,可自己的照片就连一张也没有,这点令这个寄宿在身躯里的灵魂产生过浓浓的疑惑。
疑惑伴随开学后的学业、社团的成立以及之后发生的各种大小事件而褪去,现在又因几分钟前见过的照片重新染上心头。
无论怎么说,这女孩,大抵从心底里就不喜欢拍照吧。
迈上四楼的她暂时得出这个结论,因为当前的自己还有太多太多事情要做。
上午布置的习题,问清苏白的是非,下午体育课的训练,还有这周周末要开展的排练……
烦。
好烦。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然后,她便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向外看的班主任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