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闹与运动场上的广播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很快占据了虹西一高的大部分角落,安然捋了两下校服短袖的领口,跟在白帆身后,慢慢走出刚才待着的那片幽暗。
以前的自己会和那个女生是朋友,她怀疑这一点的真实性,可从白帆话中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
既然是朋友,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点他没细说,安然也不打算再问下去。
话说回来,原来初中时期的这女孩会参加那种表演,换做是之前的自己,就算真的有能力被选上,也还是更愿意当个小透明。
按照白帆的描述,安然马上能做出“她和她因为那件事而开始逐渐疏远”的判断,但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在默默影响她们,她作为男生而活的十九年里不曾见过类似的情形,更别提现在只是听他的几段话了。
做女生,果然比想象中要麻烦上不止一点。
陈司秋的事,她是不想再搭理了。
区区一个校运会参赛名额,反正这段时间的其它事也已经够受的,不缺这一点。
白帆似乎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同时,他也没有回教室的打算,带着她在小径上溜达了一会儿后,便提出了一起去食堂的想法。
倘若他讲的都是实情,那便可以确信自己同白帆的关系的确更像是普通的朋友,这点她过去多少天都有在想,只不过从对方嘴里飘出的话犹如既定的参考答案,让安然对过去一个月以那种身份做出的种种举动安心了许多。
“喔?安然你会问这种问题还挺奇怪的,什么时候开始叫你‘安姐’的,之前是不是也问过啊。”
“呃……有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所以说熬夜就是不好啊,容易让记忆力变差,”白帆没有加快或放慢脚步,眼神也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小熬怡情,大熬伤身,安然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
很想去反驳他的话,不过假如那能作为自己一些不合理行为的借口,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当然,能导致一个 正常人记忆力下降的因素,严格意义上不止这一点就是了。
十月开始后不知道来过多少回的食堂,虽然有一两回,严格来说只有今天中午替白帆去那儿,导致自己失去了正常进餐的机会那一回,但她还是想以平常的方式解决每一顿。
面包那种东西,一次两次还好,天天那么吃下去,恐怕迟早会营养不良,抱有这种想法的她将一小口米饭送进跟以前比小了很多的口中,眼神逐渐放向别处。
“对了白帆……白帆?”
想问他,结果抬起头才发现这个名为白帆的家伙还低着头,看着就好像在沉思,安然对自己会联想到这一动词感到不住发笑。
“喔,安姐……呸,安然,安然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妹妹的生日,准备得怎么样啦?”
“唔,这个嘛,”他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几秒后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记错了,按照今年公历的话,这周周末才是她的生日。”
“实在对不起啊安然,中午还耽搁你那么长时间,安然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不小心记错了,没有故意要让你代我去的意思,别打……”
把我当什么了啊……
“周末,要我帮忙吗?”
不知怎的,这句话突然从她嘴里冒出来,仿佛自己早已计划将其说出口。
“没必要麻烦你的,而且……”
而且什么,倒是快说。
“哎哟,白帆 我就说后半节课一直找不到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然姐也在呢,嗯,真是,巧,合。”
许若云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不变,安然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才让他收回接下来的话,转而端着托盘在白帆旁边的位子坐下。
“我们要走了,你一个人待着吧。”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安然对许若云升不起除过去记忆外的任何好感,也许是最近老爱拿她和白帆的关系开玩笑,也许是这副身体心底里对他的排斥,或者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其它原因,总之,离开这的念头从刚才起就没停过,在脑海里有规律地闪烁着。
难不成以前和他作为朋友的关系是假的不成,不管了,先走再说。
“然姐该不会是嫌弃我了吧,你说呢,白帆,浪费粮食可是件可耻的事~”
“等会儿有事,就先不等你了,别忘了,晚自习,活动室那边儿见。”
这次白帆的态度倒是有点出乎安然的意料,他扒拉完餐盘中的最后一口饭,随后便跟着已经起来的她一起离开了身后那看似永远止不住声儿的餐厅。
“行……行行,见色忘友,帆爷,真有你的。”
看着二人的背影,许若云随口嘟囔了句,便再没管她们。
…
“安然,真的不用我帮忙跟她解释下吗?”
教室外的走廊恰能够接收几百米外运动场上悠扬的歌声,它们虽只是来自播音室每日广播后的余韵,但仍能作为运动员以及其他在跑道上跃动着的学生为数不多的伴奏。
俯视着这一切的白帆把目光转向一旁趴在栏杆上的安然,后者的手耷拉于栏杆下端,以每秒2~3次的频率轻轻敲着它的外壁,使得远处传来的朦胧乐调中又多了几分毫不搭衬的“咚咚”。
他还在在意自己下午提及的事,即便打心底里,安然也没能将它彻底抛之脑后,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要不真的让白帆像他所说的“过去”那般,再为自己劝劝陈司秋,如果这么做了,自己恐怕只会再欠他一个人情,就像这女孩连同她心中那个真实的自我过去所做的那样。
不可以。
还是理清现状吧。
就算那女生再怎么讨厌自己,她的确是正式参赛的选手,而我只不过是个替补而已,就算她现在伤还没好,可若在校运会前痊愈,看起来还是会不带犹豫地从自己手里取回这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幸好,照白帆的话,起码陈司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毒,顶多是和过去的女孩有过矛盾,以及……
搞笑,怎么可能在那种事上也有矛盾,何况白帆也不是什么沾花惹草的家伙。
“真的不需要了,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我不想去夺走她该有的东西。”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夕阳下的白帆在安然眼里变得朦胧了几分,她觉得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把头看向另一侧,却恰好和刚上四楼的那个女生对视。
怎么这么倒霉。
她想把头扭回去,但脖子就像生锈了一样,迫使目光继续和陈司秋沉默地交接着,直到对方在同学的搀扶下走进教室。
“要回教室吗?”白帆问道,她希望他刚才没注意到自己那副神色凝重的面庞,尽管那也是她自认为的。
“那就先回去准备一下吧,晚上还要去社团活动室呢。”
安然默默地回他的话,身体控制着她走向教室前门的方向。
忘了这事,将它抛在脑后,反正还有周六的排练、下星期的月考,穿插其中的采购任务以及……
晚上单独找到苏白,把前天下午那事彻底问个明白的必要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