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得出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但除了这点之外，安然难以评价这首曲子的其它。
曲的来源是舞台两侧的黑色音响，她觉得有些蹊跷，按照校规，未经授权，不管是学生会还是社团都不能使用阶梯教室的设备，可耳中听到的音乐，的确是从台上传来的。
“梓杨今天来这么早呢，也太敬业了吧。”
刚才还待在安然附近的白帆又一次走上前去，同那个她不熟悉的同学打起招呼，对方的状态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只是轻笑，不，与其说是轻笑，不如说是敷衍的笑。
“你们拿到设备使用权了吗？”
她出于同学的角度，也前去搭话，只不过内容和白帆提及的相差甚远。
“没有，程学长说，把那边的电闸开了就能用，”出于谨慎，他又补充了句，“没和老师申请过。”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被发现，他们不免受到来自保卫处和德育处老师的一通指责。
与上周昏暗的环境有着天壤之别，可能害怕太过张扬而被有极低概率巡逻的老师发现，他们没有把教室内所有的灯打开，不过，在打上前排与舞台灯光后，原本带点阴郁的氛围不复存在。
人员方面，安然简单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几人，除了林梓杨，舞台边还坐着几个她不认识，但能很清楚地被归类为话剧社成员的学生。
奇怪，程茗凯和白洋都不在。
这一星期以来，她至少从周三的社团会议以及白帆的口中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前一个是这个社团目前的社长……还是会长来着，反正都大差不差，高三，目前正处于被催促退出话剧社的阶段。
而白洋那边，她目前只知道，那个人也是高三，有可能是程茗凯的同学，非话剧社成员，学生会体育部负责人，以及……
是个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家伙。
看了眼表，安然这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如今还没出现在现场。
10点42分。
高二高三周六上课的事自然不必再度提及，如果这样想，那他们估计只有午休时段有空，不对，既然这个点在上课，那上次白洋……还是叫他白学长好了，那他那天为什么会提前来到这里组织排练。
旷课么，看不出来他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要不然就是体育课，那种自己升到高三后节数近乎为零的东西。
没有他们，那我和白帆……
安然突然间意识到一个有些严重的问题。
从两周前的周五下午到现在也不过半月有余，她和白帆虽然跟这两个人不熟，可好歹知道名字，而对于眼前那些，除了林梓杨外，她完全没有认识的人。
难办。
“过来，我们要开始排练了。”
一道女声从正前方的舞台边传来，不知不觉走到教室前排的她被一个看上去要矮她不少的女生喊道，严格而论，那其实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只不过她的语气铿锵有力，显得格外正式。
脚步追随方向，安然陪在白帆身边朝几米外的舞台走去，那些个在她眼里是话剧社成员的学生也散开来，其中面向舞台的几个和她一样，正是这次排练的参与者。
“没有男主，要怎么演……”
她小声嘟囔着，不过声音还是被边上的那个女生听到了。
“照着剧本，程学长的部分跳过，其它照旧。”
女生的话不算冰冷，甚至仍不失她本就有的伶俐，可安然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谢谢，请问你的名字是？”
如果现在的性别为男，她估计也会道谢，但对于后面紧跟着的打探大概率不会存在。
“莫诗雨。”
没听过，算了。
没过两分钟，场地也被几个看样子是后勤的男生摆好，安然敏锐地注意到，其中有一两个对她投以同样好奇的目光，这种觉察力过去从未有过，她把它归结为暂时性的馈赠。
低头看了看早上又因选择困难而穿上的衬衫、覆盖于其外表的浅色外套，以及目光正中心那看不出太大起伏的两块，随后便把关注点放在即将开始的话剧。
…
白洋抵达阶梯教室门口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他打着伞来，因为雨从未停过，他小跑着来，因为原本的体育课因下雨而变为自习，而他现在做的这一切用一个简单易懂的词汇来描述就是。
逃课。
当然，仅限于这化作自习的体育课。
阶梯教室内部的情形会是如何，还没进去，他就已经猜到了，当然，也包含灯光和音响在内。
“什么狗屁领导狗屁校规，给申请教室，结果不给用电权限，也花不了几个钱，不是，黑压压一片怎么看得清，至少要给我们开灯吧，真不知道成天脑袋里想什么。”
“教室右后方向墙上，打开后，拉下第三个开关就可以了。”
于是，他便考虑到了程茗凯会把这事告诉其他成员的可能性。
舞台上的女孩背着大段台词，目标对象不在，白洋知道程茗凯距离下课还有17分钟，实际上，他现在应该算是来晚了。
“休息一下吧。”
说话的不是他，他看向声音来源的女生，她叫莫诗雨，高一，普通班，成绩中上，安排上是负责社团开销汇报与统计类工作，因为这类工作的开展次数是零次，所以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变成了，帮助社长进行组织与管理。
不选高二的学生，选她，白洋很清楚程茗凯只是单纯地觉得她比较合适，至于后者的目的单不单纯，他自有个人看法。
“辛苦了。”
他顺着依次落下的台阶走上前，作为程铭凯不在时的代理者，他认为现在应该由自己送出问候。
然而白帆只是冷冷躲开他，朝安然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意料之外？不，其实这也是预料内的事，无论对方愿不愿意领会，他必须以现在这个身份做出对应举动，白洋明白这点。
在恰当的场合扮演恰当的角色，做出这个角色必须做的行为，这是他一直奉行的方针。
于是，在这样的行为模式下，他帮助程茗凯，取得同白帆以及安然再次见面的机会；告诉那个自己应该称之为发小的话剧社社长，应该如何用情感把握时机，成功延续了因夏薇薇离去而中断的话剧；扮演反面角色，辅助对方安抚夏薇薇的情绪……
而眼下，还有更多未尽的事，等待着他去做。
“白学长……那个，就是……等凯哥他过来后，可不可以……单独聊一下，我们三个。”
你又会有什么想法和计划呢？莫诗雨同学，是对现有情况的技术性分析，还是对程茗凯缺席频率的担心，亦或是对新人的抵触，你的想法会在三者之中吗？
“一定会的！我们还会再次相见，就在那不久的将来！”
相同条件下，安然的表现力毫不逊色于夏薇薇，白洋得出这个结论，与此同时，他朝舞台中心偏右处的程茗凯挥了挥手，对方一下课就匆匆赶来，剩下的人在他的提醒下，只好重新回到位置，再排练一遍。
挥手示意休息，或者说，是让那群因他而留到现在的社团成员出去吃个午饭。
“留一下，茗凯，莫同学找你有事。”
他故意这么说，目的是查看对方的反应，莫诗雨显然因此变得有点不自然，这能从她有意无意的动作中察觉，他也因此加深了自己的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