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本就不大,在将一张方桌摆至各个床铺间的过道后,整个空间显得愈发狭小。
头顶的风扇“呼呼”地向下吹风,却没能吹走其下方围坐于桌旁的几人半分热气,就连随意散落在桌上的卡牌也未因此掀起半分波澜。
“没办法……都问过宿管了,这个点不让开空调……”
随着寝室那扇紧闭大门的轰然打开,李志泽大口喘着气,把从值班室那儿得到的回复传达给寝室内的几人。
“服了你了,动静能不能小点儿!我特么都以为那老头临时查寝来了。”
“陈烨你有种再说一遍试试!还不是你让我去问的。”
胖子几步上前,从背后卡住小个子男生的脖子,后者则嬉笑着从他手中挣脱,同时还不忘数落着。
“不刚好给你减减肥,还不乐意了是吧……去去去,都要到我的回合了。”
一边像轰小鸡一样把李志泽推开,他不忘用出手里最后一张“锦囊”牌,指明的对象,则是方桌正对面站着的白帆。
“拆什么呢……手牌……算了,掉个马好了。”
与此同时,他不经意地抬头观察对方,白帆只是立在原地看着,一脸游刃有余。
谁让你第一个跳反呢,这样想着,他把对方坐骑栏中的唯一一张卡牌连同自己手里的一起丢入有些发乱的牌堆当中。
之后的流程比较普通,出牌阶段结束,摸牌,防止被顺,将唯一一张可以保命的基本牌交给身份看着没有问题的人,也就是坐在他右边的许若云。
“诶……万一我是反呢?这么相信我啊。”
陈烨笑而不语,场上的身份早已明了,在已经干掉其中一名“反贼”后,只剩下白帆,最后再让忠内自相残杀就好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短短一分钟后就因无可避免的原因,烟消云散。
“哎呀,刚才都暗示你别把牌给我了,他技能一开我又救不了你。”
“这什么小作文……”
一把抓过角色卡,觉得这样对眼前这个第一次来到他们寝室的白帆可能有些不礼貌后,陈烨补充了句。
“怎么样,白帆,玩着可以吧。”
“我还好啦,就是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少了个人还是,不太清楚。”
说着这话的同时,白帆小心地从桌旁绕开,悠哉游哉地朝寝室大门方向靠去。
“肯定是少了我呗,”见他有离开的打算,李志泽兴冲冲地搬了张凳子坐到白帆原先站着的位置,“来来来,再开一把,看我不打爆你们。”
“这就走?离晚自习还有蛮久的说。”
“嗯,晚上社团的事还得再准备下。”
回答许若云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不少,不过仍不失他自带的自然风韵。
“这几周总该没活儿了吧,都快要期中考了啊白帆。”
“哎哎哎,既然要知道快期中考了你还在这玩儿啊……”原本他对面的顾皓宇站了起来,笑骂着许若云,随后把剩下的几张牌丢给他。
“那我先告辞咯,你们晚上别忘了来活动室。”
门被轻轻地合上,里头的几人虽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新一局“五人军争”中,但还是悄悄谈论着有关白帆的话题。
“该不会是找安然去了,”陈烨一手将“主公”的标识亮出,看向钟北和顾皓宇,另一手紧紧攥着余下的牌,“你们俩上次说什么来着?”
“那应该不至于,她当时发烧,白帆送她过去而已。”话音刚落,许若云便用角色自带的技能将手中的牌全部交给他。
“就你话多,人家做什么关你屁事。”附和着他的话,说着说着,胖子把手中的一张牌丢进牌堆,随即把目标转向陈烨的手牌。
“死胖子不会也喜欢那女的吧,还有,我是主公你没看见啊。”
“主公?我TM打的就是你啊主公!”
“靠,阿宇你是不是忘记洗身份牌了……”
…
雨滴落在黑色自动伞上的声音并不优美,灌入耳中后,反而听着有几分烦闷。
白帆没有在雨中闲庭信步的雅致,他快步穿过湿滑的校道,一路走向教学楼,除了莫名的烦躁,心中也多了点儿别的情绪。
“哟,这么巧。”
“嗯。”
“有事可以找我,没事我先走了。”
“哦。”
一上四楼,出现在白帆面前的是安然与另一个高年级学长的站桩式对话,他叫程茗凯,当初揪着安然不放的家伙,白帆对他没太多好印象,不过相较于另一个,还是稍稍好些。
尬聊仅仅持续了两个回合,以程茗凯的告别结束,他可能没有注意到白帆,或是急着去做其他事,在告别后就揣着雨伞匆匆下楼,逐渐从白帆的视野里消失。
“少见啊,一个人出来什么的,何况是这种雨天。”
“……”
安然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但想到以前也发生过类似事情的他最后还是决定留下。
“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啦?”
“没有。”
“不想跟我讲吗安姐,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噢,差点忘了,安然你说要改变什么的来着。”
“……”
想一个人静静是吗?也行,刚好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那我就先走咯——”
“等等。”
雨从白帆进入教学楼后开始变大,噼里啪啦地打在走廊的栏杆上,偶尔有几滴溅起的水珠飞向安然靠外的一侧衣物,这点他看在眼里。
“我和司秋……吵架了。”
果然如此,那种简单的矛盾还是不能伴随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退。
“又吵架啦?不会还动手了吧,那样的话可就不好收场了。”
“没有动手……我只是……”
只是什么呀,只是用自己过去浅薄的经验推测她的想法,然后再以此为契机挖苦她。
想到这儿后,安然没再把话说下去,盯着白帆的眼神不自然地飘向走廊的另一侧。
“有什么办法吗?白帆。”
未经大脑思考,这句话顺着声带,被轻轻送出口,她想回收,但已经来不及了。
“安然你也看到了,我和她说的那些话起不了作用,也许她跟你一样,相比以前变了不少。”
变化,自己所谓的变化是源自身体与灵魂的不匹配,但那个女生,只知道她也许对眼前这个昔日好友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没听懂我的意思吧,安然果然还是笨笨的,这点看来暂时还改不掉呢。”
笨,没听懂,换而言之,他话中的含义是什么。
“想让我找她把话说清楚,这个意思吗?”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安然如果有的话,说出来也行。”
会有吗?
如果自己现在是男的,自然不必搭理这些,错,如果是男的,她都不一定会那样仇视自己,说白了不就是嫉妒而已。
难道说,只能自己上去同她挑明真相与观点。
“感觉……司秋也不会把我的话听进去。”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安姐虽然以前凶了点,笨了点,但可从没怕过这些喔。”
这……是有调侃自己的意思在里面,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就……
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