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盯着手中这碗平平无奇的菜汤,满脸的难以置信。
墨尔玟按下终止运作的旋钮,回身看向诺顿。
总算把粗制味精的设备组装调试完毕,成功做出第一批成品了——当然,是小批量试制啦。
直到那座突突往外喷着热气的炼金炉彻底平息,屋内沉闷的震响平息下来,诺顿这才指着手中的碗,支支吾吾的问:
“这味道…?不可能啊,汤里除了这个,明明什么都没加…”
“味道好了不少吧?”墨尔玟颇有成就感的说:“哪怕比不上那些什么魔法厨师,起码也能让现在酒馆的饭菜味道提升一个层次。”
诺顿点点头,指着身旁桌上摆着的那一小碗灰白色颗粒:“就只是因为加了这个?”
墨尔玟轻轻嗯了一声。
诺顿拿起盛放灰白色颗粒的碗,小心翼翼的抬到脸前:“真是神奇啊。”
观赏半晌,他又崇敬的抬眼看向面前接在炼金炉管道上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弯弯曲曲的玻璃管道,感叹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炼金术吗?简直是和魔法一样…”
他的语气极轻,像是害怕一不小心把碗中这一点点颗粒给吹跑。
是啊,这就是炼金术。
墨尔玟扶着还带着些温热的炼金炉,脸上带着些感慨。
还是得多亏异世界这些难以常理言喻的奇妙炼金设备,能让整个复杂的制备过程缩短到几天之内。
唯一的问题,就是眼下的一台设备在产量上显得捉襟见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验证操作的可行性后,想要再多组装几台就和依葫芦画瓢差不多,有她的步骤在先,后续的事情就可以交给诺顿或者凯洛斯去弄。
诺顿小心的放下手中的烧瓶:“小墨啊,依你看,咱这台炉子弄出来的东西,前景上比得过那些贵得要死的魔法厨师嘛?”
“魔法还是炼金更有前景,我还没想过那么多呢…反正菜好吃,能卖出去赚得到钱就行。”说着,墨尔玟摆摆手,朝身后的炼金炉示意一下:
“诺顿老板,操作应该没问题了吧?先点火,接着该开哪个阀门,再把切好的原料往漏斗里面放……”
诺顿连连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墨尔玟倦意未消的笑笑:“那我先去睡觉了,熬几宿实在受不了了…今天可以试着在供应的菜里加一些这个——主要是汤类的,记得别加太多,按我之前那样放一丢丢就行。”
“没问题。”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炉子就劳烦诺顿老板守着了哦…”
“放心吧。”诺顿拿着记事簿在墨尔玟面前晃晃:“我都记下来了,绝对没问题。”
“做出来的东西,记得放在干燥的地方,别受潮…”
刚推开门,墨尔玟就看见莱瑞洛和几天前那样,穿着一身整洁且有些涩气的女仆装站在那里。
尼德霍格听到开门的响动,回头望去。
她看见墨尔玟这副“虚弱过度”的样子,心中一喜:哇!愚蠢的人类居然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这不得赶紧上上嘴脸:
她一叉腰,爽朗的哈哈笑两声,抬手指着墨尔玟:“哟!愚蠢的人类,闷在那个小房间里居然还没死呀!”
墨尔玟半开玩笑道:“怎么,很失望?”
这下可把尼德霍格问到了:她肯定是希望墨尔玟这个愚蠢的人类死掉的呀!最好是死在她的手上,这样就可以一雪前耻了呀!
转念一想,这货又不能死:吾还和这个蠢货连着呐,死了不就把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满脑子都是邪恶智慧的吾又拖着重生了吗?
吾可不想还变成这副弱鸡模样噶!
瞧着尼德霍格这副中途泄气,低着脑袋纠结的可爱样子,虽然很是疲惫,墨尔玟还是努力抬起手,揉了揉尼德霍格的脑袋,接着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改变相处方式果然是有用的,现在看来,这条龙也不是那么顽固,那么不可救药。
没走两步,一个轻柔的声音叫住了墨尔玟。
“主人…早上好。”
莱瑞洛有些忸怩的低下头,尽管动作有些迟缓,手也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她还是严格按照贵族礼仪朝墨尔玟行了一个女仆对主人的问候礼。
墨尔玟动作顿了一下。
莱瑞洛趁机来到墨尔玟面前,紧咬双唇,学着记忆里家族里那些女仆的问候语:“女仆莱瑞洛,在这阳光灿烂的清晨为献上侍奉,主人是先洗漱,还是…”
越说她越觉得羞耻,脸颊添上一抹绯红,就连被白丝过膝袜包裹的双腿,也跟着不自主的一点点扭成内八。
女仆?
瞧着唯唯诺诺的莱瑞洛,墨尔玟有些懵:这又是闹哪出。
尼德霍格捻着狗尾草,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旁观。
墨尔玟没日没夜忙碌的这几天,对尼德霍格来说简直是天堂:再没有人跟她抢被子,再没有烦人的家伙阻止她去田里拔毛毛,就算是弄一身泥巴,也不会有家伙对着她说教。莱瑞洛这一“忠实的奴仆”更是完全折服在她的邪龙智慧下,每天都听话得很,不需要发话来都知道来照顾尼德霍格。更别说现在她还按照尼德霍格的设想,主动贴上去完成气人任务,和墨尔玟这个又蠢还啰嗦的家伙相比,简直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迎着墨尔玟诧异的目光,莱瑞洛紧攥裙摆,和之前一样微微撩起。
墨尔玟你会多看我一眼吧…
确实多看了一眼:墨尔玟和之前一样,往下瞥了一眼。
嗯,今天的袜子是齐整的。
有时,人总会因为奇奇怪怪的点憋着一口气:
有些人会在听到一个消息前吊着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有些人会在想起某件事时让身体爆发出超越常理的力量,例如墨尔玟转生前听过的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新闻:
“一男子在遭遇车祸,坚持清空相册和浏览器记录后才昏迷”。
身体的状态越糟糕,这种莫名的执着带来的气力,作用越是显赫,以至于人本身压根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究竟到了何种境地,只顾着完成执念里的那些事情。
连续熬了好几天的墨尔玟,几乎已经在累倒的边缘,完全处于真正意义上“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一点不含糊”的状态。
在完成工作的那一刻,就差不多算泄去一直憋着的半口气,以至她如今只能扶着楼梯一点点往上挪。
另外的半口气,就是要撑着回到房间再睡,绝对不能睡在地上,不能给其他人添麻烦。
可她越是这样想,向前迈出的步子就越是沉重。
困啊…好困……
怎么天花板在旋转,灯也跟萤火虫一样,在飞…?
墨尔玟只觉脚下忽的一空,整个人失去平衡扑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