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胡闹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圣女的直系上司,龙母愤愤骂到,她看着手上的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说是龙‘母’,可她却有着相当幼稚的外表,看起来和10岁出头的女孩儿没有多大区别。
知情者会知道这个人已经活了有百来岁,不知情的人还会相信龙母依旧是那每十年选举出的最杰出的龙巫女。
她正在公馆的会客室里来回踱步,步伐频繁地像是原地小跑的马儿。
她刚刚才从线人那里得到明天一早才会公布的消息,【血刃】剑圣·乔尼·布拉德艾奇将对【圣女】优诺正式提出的诉讼。
还是借由魔法部的人提出的!那群舞棒子的一直对教会不满,这件事他们肯定会不留余力地调动资源大肆宣传。
放在平常,这些指控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信!无论如何都只会被当做是诽谤。
可偏偏提出者不仅仅是参与了讨伐魔王的同行者,更是圣女优诺的眷属,他的口供的分量就截然不同了,至少魔法部的人肯定会信以为真,再加上乔尼还获得了剑坛的认可得到了【剑圣】头衔......
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这一要害背刺,是本身就位于心腹之人才可能刺出的致命一击,也只有仅有乔尼·布拉德艾奇这个人才做得到。
看着那张摆着臭脸的证件照和他提出的相关指控,龙母气得青筋暴起。
这书面形式无疑会招来上层的重视,毕竟那指控的内容可是相当夸张。
其他的不说,光是国家颠覆这一罪名,就会连她都波及到。
卡利亚王室近期又是出于‘敏感期’,尤其是临近今年的周年庆。
圣龙教会作为卡利亚王国建国前就存在的组织,一直有些说不清讲不明的权力暗面,他们和王室以及四大贵族向来存在着纠纷。
种种Buff叠加在一起,就如同一颗前所未有的巨大炸弹一样落在了龙母头上,难不成是要她死吗?
“这就是你招的野狗!现在露出獠牙来了!”
龙母怒斥着优诺圣女,那位圣女,乔尼的吸血鬼主人,她只是坐在原处依旧看着窗外的月色。
哪怕手边的茶水都因为龙母的怒吼激起波纹,她的表情都依旧不变。
“野狗!你养他再久都养不出情感来,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这就是吸血鬼眷属!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异邦人’!”
她再一次这样骂到后,优诺那双粉瞳略带怨气地朝了过去。
“龙母大人.......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你早该除掉他的。留着他就是个隐患,我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跟你反复强调,你说什么?
龙母摊开手嗤笑一声。
“你说你能控制得好他!这就是你的控制,你信赖的结果!看样子你的信赖根本喂不饱他,他可没法光吃‘信赖’过活。”
那个银发的龙巫女怒视优诺,优诺也对视回去,两人谁也不让步。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一小会儿,直到优诺再一次拿起了那纸法律文书,确认着上面的内容。
“别说其他的。这下子你是吸血鬼的事,就要公之于众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圣·女,就因为你太完美了,要去救那种死在路边都没人管的野种。”
龙母深深叹气后眼神略显憔悴地侧望她,那守护了百年来的秘密,根本不可能露馅的秘密,如今要公开了。
本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优诺除了乔尼这一活生生的罪证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她是吸血鬼。
她是一个圣女,一个圣人。
她作息规律品行优良,道德高尚富有智慧。
更别说那百年来不吸血的坚持,连龙母都感到敬佩,她是最独特的吸血鬼。
除了乔尼这个污点以外,她是完美的.......可偏偏就是有他,而如今这个眷属现在还要大肆宣扬自己的存在了。
本来想要以优诺作为最完美的圣人来宣传圣龙教会的教义多么有影响力,连鬼都能够驯服,龙母咬牙切齿,颅内全是那牙齿嘎嘎摩擦的声音,后悔自己没有亲手除掉那个恶果。
优诺垂眼只是反复地读着上面诉讼的内容,渐渐忧愁越发深刻。
“现在又怎么办呢......?”
那双粉色的眼睛颤抖着,金发的秀发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苍白。
优诺这样说,她并不是征求龙母的建议或是解决法。
而是沉迷在了自己对不起乔尼所做的一切中去,考虑着究竟是其中的哪一项让两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来的。
自己和他的关系,居然就那样脆弱不堪吗?
他究竟是不满于什么呢?
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究竟是龙母口中喂不饱的狼?
还是说,从最初的那天起,这种背叛就是必然的了?
眷属,从来都是通过吞噬主人,从而成为真正的吸血鬼的。
优诺微微笑了。
“教会那边的工作,无可奈何也只能推了,我们得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龙母窃笑着,她认为那个吸血鬼眷属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本身违抗主人就是愚蠢的,作为异世界人想要只身一人对抗整个教会和王国?那才是螳臂当车。
不过的确有必要将这件事夸大化,好让这个不知悔改的吸血鬼圣女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所谓萝卜加大棒,时而要拉紧颈环,才能让她知道有些决策该听谁的。
“先把另外两个人的口供给解决了,缪尔那边我去说。呵,说到底不过是个异邦人,只要他没有实际证据,他口说无凭也闹不出风浪来。就是你,希望你这次看清了,你到底养的是怎么样的一只白眼狼!异邦人,就注定会背叛你。”
说到底,眷属只要死了,就没有人证了,也没人可以接近优诺来证明她是吸血鬼。
“我.....我知道了......”
看到优诺圣女有些低落的情绪,龙母微微蹙眉背过身去。
“抱歉,我刚才可能说的有些过了。我是真的关心你才那样说的,这件事,我当然会帮你的,教会也会全力支持。”
“嗯,感谢。”
优诺回忆起乔尼做的,意识到自己或许太压抑他了吧?可是,他也有不对啊,和队里另外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明明是自己的眷属,却又不听自己的......
明明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暗示了他那么多次,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呢!为什么他就不明白作为一个眷属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现在打败魔王了,他就要跟自己翻脸了?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也许是自己那巴掌......扇得太重了?
优诺回忆起,讨伐完魔王的当天。
她们急行军一般地后撤到了魔大陆边境,她直到船舶靠岸正式回到王国境内才神志清醒,那时缪尔和乔尼就已经恢复状态了。
那时的乔尼到底是不是喝醉了也不知道,反正他都站在安塞尔的床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安塞尔又什么都没有穿,以她的性格,就算被乔尼做了什么,她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她就是太信任乔尼了,才会被他带着做那么多意义不明的事。
本来就是啊!
自己没有错吧?那种事,那种事未婚男女之间怎么可以做呢?
而且,安塞尔估计也不懂这方面,乔尼一定是看准了安塞尔不懂这方面才!
那样是不可以的,也是不道德的。
更别说乔尼是一位神职者,一位神父。
如果让她向人们解释,优诺会这样去解释并合法化自己的那一耳光。
可实际上,发生这件事的当时,她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
只是看到乔尼晃悠悠地站在那里,和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明显是赤裸着的安塞尔,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挥出了那一巴掌。
为什么自己会那样呢?
优诺斜头思索着,自己对自己眷属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无论怎么样确认似乎都不曾变过。
可无论那出于怎么样的情感,优诺都很后悔那一巴掌。
因为那之后乔尼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像是一直困在噩梦之中一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
她感觉那是自己的错。
说起来,果然是因为打败了魔王吧?他的心态应该有变化吧?
名誉什么也好,那些势利眼的女人们也会围着他开始打转转,那些东西光是看到就令人眩晕作呕。
说到底他也不可能继续做一个普通的神父了。
昨天也是,他忽然间开口要那么多钱,问他要拿来做什么他也不说,还辱骂了龙母,之后去哪里也不说一声,就失踪了。
他果然是变了。
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指控叠加起来,刑罚都快要超过自己的岁数了。
是啊,如果要摆脱和自己的关系,这样最简单吧?
如果他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因为讨伐完魔王后,没有及时满足他那时卑劣的侵犯欲望。
如果他认定,那种事就是要顺着他的欲望肆意妄为的话——优诺捏皱了那张诉讼。
那他的确已经变得和那些卑劣的贵族没有任何区别了,自己也必须要为自己给他的力量而负责。
这就像是一份来自自己眷属的挑战,威胁一样的东西。
直到,优诺读到了最后一条,那如同图穷匕见的最终证词让她睁大了粉瞳。
“看样子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看到优诺那仇恨的表情,龙母松了口气,看来圣女的心还是在教会的。
“我制造的眷属,不用你出手我自己就会为他结果的。”
金发的吸血鬼圣女只是恶狠恶狠地这样对龙母宣言了,看到她那表情和决意,龙母缓步走出了房间,她关上门,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注意着龙母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优诺缓步来到阳台边,抬头又一次望向了那漫天星空。
“乔尼。”
优诺脸上的表情不是怨恨,或是悲伤,而是由衷的喜悦。
这个金发圣女的现在的欢愉表情,哪怕是以她至亲自居的人都不曾见过的,如果让一个路人来评价,那指定会是——痴女。
少女兴奋地原地小碎步转了一圈,最后将双手扶住石雕的围栏上。
回忆起自己和他初遇时的事,就能简单地解读那过分的指控背后的理由和原因。
而通过这样的解读,优诺知道,乔尼是爱着自己的,甚至为了这份爱要去挑战教会,更是为了确认教会是否在乎自己。
他的证言其中最大的漏洞莫过于最后的证词,或者应该说,那不是漏洞,而是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有的蹩脚理由,他想要把讨伐魔王的功名转交给她们三人
‘我并不知道是谁讨伐的魔王,我并不在场。’
“真是个不得了的大骗子,居然打算欺骗全王国上下所有人吗,真是个坏得没边的神父啊......”
然而通过安塞尔和缪尔的交流,优诺能不知道究竟是谁站到的最后吗?
看样子魔王和他达成了某种共谋。
他应该是受到了魔王的什么委托吧?优诺思索着魔王假死的事,毕竟那个存在根本不可能被乔尼给杀死,乔尼也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吧?
魔王只留着乔尼到最后,应该是他有什么目的需要异邦人的帮助。
那是什么呢?哪怕现在不知道,她也相信乔尼做完之后一定会跟她说起的。
为什么优诺会这样想?
因为她作为讨伐血魔的一员,百年前就和魔王相识了。
其实优诺根本不介意乔尼的色意,只是不满于那居然不是朝向自己。
可现在她知道了,乔尼原来是希望自己主动提起嘛,真是一直都长不大的家伙。
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只是渴望安塞尔或者缪尔的身体,那他早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得手了!那两人,说得难听些就是和自己的眷属太亲近了。
然而他非但没有直接下手,反而要兜着圈子做这种好似在谴责谁的事?他如果真想要做,干嘛要得到谁的许可?
哼,自己的眷属还真是单纯。
那一巴掌优诺还是后悔,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乔尼会因此昏迷,她一直想要好好地跟他道歉一声,也想弄明白原因。
金发少女再一次嗤笑着看向那纸诉讼,心想着真拿他没有办法,就配合自己的亲爱的眷属一次吧。
“啊,对,还要趁机把那两个碍事的给摆正位置才行。”
思考着策略,优诺换上了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