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精是真的有影响吗？还是说只是自己发泄的借口？
乔尼感觉两边都有，他其实一直想对缪尔说这些。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缪尔，不然老遇到这种显得我格格不入的事情，我没有要为教会的事业献上自己一生的觉悟。希望你有。”
“嘿嘿——乔尼神父要不干还俗了？好耶！”
走出房间遇见那个小修女，她偷听到破碎的对话以为乔尼要离开，所以笑开了花。
乔尼记起来她曾经指责过自己作为神父有多么的不守规则不称职。
那个小修女马上因为自己的怒视躲了起来。
“你绝对是听错了乔尼神父！”
多亏这个空隙，缪尔才能重整被吓得加速的心跳，拉回理智去考量眼前的事件。
‘乔尼不满教会的安排，所以要离开。’
缪尔攥紧了拳头，不禁为乔尼的傲慢感到可笑。
“呵，你难道没有想过吗？离开了这里你又能去哪里呢？你一个吸血鬼，你真的明白吗？在这个世界当吸血鬼意味着什么。”
她的口气变得冰冷无比，那碧绿的双眼对乔尼施加着威压，希望他能认清现状、理解现实。
在这样的世界，要脱离‘团体’以这样特殊的身份一个人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组织有着令人不快的地方，为了活下去，也只能接受。
“这个问题我很久以前就考虑过。”
听到那质问乔尼反而失去了怒气，他淡然地说着。
“我以为喝着血包，当着个假神父，过着教会的日子也算是过了。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坏，尤其是后来还遇到了你，当然还有安塞尔。在一起的生活虽然不全是快乐的记忆，却也感到轻松愉快。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
乔尼愁眉苦脸的站在中庭仰望起太阳，那让缪尔想起他曾经和自己说过的种种，乔尼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年过得很差。
在缪尔每天过着贵族以上生活的同时，乔尼还在吃了这顿没下顿都算是好的状态中。
差点沦落为奴隶也好，还是差点变成魔物的大便也好，这些明明都成为了他的自嘲的笑谈才对。
“那为什么......！”
缪尔嘴角挂上的笑意马上又被乔尼给打散了。
“因为那不过只是逃避而已。”
“逃避？逃避什么？”
“缪尔，你现在是龙精灵，还是个女人，你甚至会理所当然地用尾巴来表现情绪，你也会因为季节和湿度感到翅膀的不适，甚至还有经期，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
被乔尼指着，缪尔下意识地想要将尾巴藏起来，却又感觉像是被说中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我，我也一样，我是一个吸血鬼，就算喝了再多的血包，只要不被谁杀了，在这近乎无限延长的漫长寿命中，我也可能会喝......会想喝点其他的，好比龙精灵的血啊。”
被乔尼那锐利的红瞳瞪了一眼，缪尔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后退了两步，因为那眼神着实吓人。
可缪尔马上就后悔自己后退两步的动作了，乔尼略显寂寞地哼笑了一声看向了别处。
“不是这样的！你，你不是吸血鬼！对吧......？”
“过去的观念适用于过去的人。你转生，被这个世界的观念包裹着重新长大了一次，应该比我一个穿越者更清楚，而且更能适应这个世界吧？我不知道你花费多少时间接受的自己是龙精灵，反正我已经花费了三年，现在已经接受自己是被诅咒的吸血鬼，而不是什么人类。作为吸血鬼是不可能和教会共存的这点，我也接受了。”
什么？事到如今，乔尼不做人了？觉得自己是吸血鬼了？
不对吧？这个逻辑算什么？
“不是.....优诺呢？！她不也是吸血鬼，她也不吸血啊？她也忠于教会啊，教会也对她很好，她也很有地位、影响力......你也可以的吧？你不是很厉害吗？在那个什么血液操纵上？优诺一直夸你......而且我们怎么就不是人类了？别这样好吗？拜托你正常点，别开玩笑了。”
银龙的混乱摇头让她的发丝都交杂在一起，乔尼在她身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景色。
“那个可不是什么吸血鬼啊缪尔，米娅那可是德智双全的【圣人】。
“而且你说你是人类？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告诉我怎么样的人类能他妈在大气层内，以他妈两倍音速巡航飞行！你不知道自己能飞多快？！要不是在卡利亚王国破坏龙被当做是圣龙，不然你这种怪‘人’，无论放在哪里都难说是正常，我这可没跟你开玩笑。”
被这样咒骂着，缪尔的龙翼都变小了一圈，那翅膀尽可能地挤压蜷缩在一起，她也以敌视对抗着乔尼的怒气。
“我可以被优诺变成吸血鬼，可我没有办法如你们所愿成为一个圣人，而且，是她给我喝的血，不是我选择去喝的。现在我知道，要活下去，就必须要自己想办法喝血了。”
哪怕只是这段时间内为了尼禄也得这样，自己需要负起责任来。
“教会也不是没有给你喝血啊？！你难道现在没有血喝吗？你一直以来喝的，不都是教会给你的吗！”
缪尔才注意到，乔尼嘴唇看起来干燥得像是沙漠一样的原因，因为他被吸血鬼给咬了，难道说他被吸血鬼给控制了？
“所以我刚刚跟你说了！你完全不听我说话的吗！你以为魔王是自爆的吗？！啊，要说是自爆也没毛病就是了.......就这样说吧，一直喝着教会的血，迟早有一天我的全部血液都是教会给的，一旦那样，教会要我去死，我还能反抗吗？”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的全部如果都是他们给的，那你的确应该忠诚不是吗？如果教会遇到了灾难，我们都有责任要保护它，社会、国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这样我们才可能长久，索取和给予是相互的，你难不成你只想着别人单方面地对你好吗？那是自私啊！”
“我才没有那么说......”
我什么时候又那样说了？！乔尼咬牙切齿，尽管他希望保持冷静。
“你现在不正常啊乔尼，要不你跟我先回去吧？让妈...龙母给你看一下，被吸血鬼给吸血或许会影响到你的神志的。”
“我才不要你那假心假意的关心！你宁可觉得我是被吸血鬼咬了脑子不正常，也不愿意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吗缪尔！”
“我.....可是....无论如何恩将仇报都是不好的.......”
缪尔的神情复杂，她还是觉得乔尼说的不完全对。
乔尼知道她不可能理解自己，何必为难她？
“哈——所以我是要离开，不是要报复教会。而且我的全部也不是教会给的，在真的变成那样之前，我是得离开。”
“.......可是你，吸血鬼在外面更加危险。”
“我得跟你说，就算去死，我也想自己选择为了什么而死，而不是谁有大道理就能替我决定我该为了什么去死！你如果那样想，打着无私旗号到处施舍的教会才是真正自私的，那些善意终究也不过只是在召集死士的仪式而已！”
如果孩子都可以理所当然地认同父母，那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也不需要进步。
“根本不是那样的！”
“......啊是啊！根本不是那样的！我说的话简直都是在对牛弹琴！你现在是缪尔！缪尔·圣·瑟柯西！你他妈是教会的祥瑞！我一个吸血鬼也不配和你这般人物做朋友，毕竟你满脑子只想着教会，教会替你考虑祥瑞的事，我的事还得我自己考虑！”
“你这样说算什么朋友！你考虑过我们吗？你讨厌教会的地方，难道就不能提出来吗？我也会跟他们说要他们改正的！”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不在乎教会你难道不明白？就这样吧，别再来找我了，我才不想被那傻○龙母盯上。更不想不明不白地去死，更不想不明不白地被杀，我惹不起你们。”
乔尼像是恐慌地摇了摇头。
“我躲还不行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刺骨寒风一样掐灭了缪尔熊熊燃烧着的怒气，她愣住了。
“我...不明白.......”
银发的龙人迷茫地摇晃着脑袋，乔尼并没有责怪她，虽然刚才向她发泄了怒气，可乔尼也知道缪尔的处境如何。
她过着祥瑞的日子，教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正义的，那里有她想要的一切。
某种意义上她早已脱离了要考虑温饱问题、生存权的问题。
只要她信赖教会，她都算得上是已经实现了梦想了，自然不会和自己这种还需要为了活着而挣扎的人互相理解。
教会又不会让祥瑞去死，教会的繁盛当然也是祥瑞的繁盛，衰败也是她的衰败，他们的确算是命运共同体。
那是她温馨的新家，自己也该祝福她才对的，恍然大悟的乔尼最后说到。
“对了，放心吧，米娅她不会有事的，这件事反而只会让教会的名声大噪。魔王的财产被米娅私吞的事是假，能证明魔王被教会所属的三人讨伐是真的。”
当然，如果教会要加害米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变成那样就可以看到她那悔恨的表情了！
乔尼到想要看看，她为教会做了那么那么多，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国【圣女】为了王国鞠躬尽瘁，结果反倒被国民们用唾沫淹死！在她被处死之前的要紧关头自己堂堂登场，从闸刀下救下她——真会这样才怪了。
“.......”
按照现在这个节奏，都可以猜测缪尔是龙母叫来说服自己的。所以在上法庭之前乔尼感觉都已经看得到结局了，看样子教会是打算彻底包庇圣女优诺了。
乔尼无奈地挠挠头，感慨这些家伙还真的都是穿同一条裤衩的。
而且他妈的狗屎审判官出卖我，他都和龙母私会了！
这说明什么还用多说吗！乔尼还觉得怪搞笑的。
“教会的影响力想必也会因此扩大吧？这些也和我无关就是了......”
“什么.......？”
等等，乔尼在说什么？这个案件对教会来说还会变成好事？什么？缪尔有些没有理解现状是怎么一回事，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打了一个死结一样，一旦想到某个点上注意力就会涣散，理解也会跟不上。
“我知道我是个叛徒了，教会对我的态度就是这样对吧，也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也不奢求赦免，但也绝不接受、承认任何的惩罚。你告诉教会，无论谁来我都会反抗到底的......就这样。”
乔尼笑了笑，几乎思维停滞的缪尔，却从那逞强的笑容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寥。
乔尼转身准备离去了。
“你就这样要走了？我...我....”
“啊，”乔尼忽然回头。
银龙的下巴微微抬起了些面露欣喜。
什么嘛，原来这家伙只是又发病了，毕竟他最喜欢的玩法就是说一大堆夸张话然后自己反驳自己嘛。
“你果然是在开玩笑的吧.....？”
结果缪尔没有等到他自我的辩驳。
“我差点忘了。”
他走向了藏书室的密室，虽然说着这样帅气的话要和教会做切割，可乔尼需要那些血包也是事实。
就当是偷教会的吧？反正也被当成无可救药的叛徒了。
“......？”
结果乔尼没有回应自己那句话，只是绕过朝着他的目的地就这样路过了。
他经过时带来的风，像是从她那里夺走了什么一样。
最终极寒袭向了尾巴，这个身体总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