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案当日。
最开始贤者听闻了乔尼的口供后，是只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可能性去考虑这一切，一种纯粹基于推理的猜想。
第一，他是比肩列强的存在，他为什么要打这种必输的官司？因为他蠢吗？
第二，如果他不是什么比肩列强的存在，而他打败了魔王这件事本身就是魔王的一出戏，那这场官司的目的？
两个假设都只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可直到昨天他确信了，目睹了乔尼伤害两位剑王，以及之后自己与他的战斗，那一场战斗证明了！贤者的猜想没有错误。
乔尼不但有着比肩列强的力量，甚至拥有使徒的权能！可是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喂，你有听吗？”
贤者从沉思中被唤醒，他坐在教堂外围庭院的圆环椅子上，凝视着手中的契约。
乔尼左右打望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人，主要人物已经都在教堂集结了。
剩下的那些驻守的骑士和贵族们的私兵，按照经验乔尼并没有多在意。
不说乔尼这个很少抛头露面的人，哪怕是三法之一的贤者，可说到底还是学院派，两人的外貌都鲜为人知。
低头乔尼注意到地面上的黑色焦痕，是以前他们举办烧烤派对的痕迹。
“啊，嗯，我明白的。”
贤者面色苍白，对着眼前这个少年点点头，拿着手中的魔法契约他起身站起。
“我记得昨天应该没有怎么伤到你吧？”
看着贤者的状态很差，乔尼不禁汗颜，毕竟再怎么样他都是自己的辩护人。
“没有，我没事。只是有些睡眠不足。”
“走吧。”
贤者和血刃一同走进了教会。
‘他居然真的出席了’，这样惊叹着的人们都感到由衷的恐惧。
这个案子已经非常严重。
严重到几乎全王国的强者们都得为了这个【剑圣】来到了这个边境教会，因为诉讼在这里被发起要在这里被处理，这是教会的传统。
而这样一个偏远的教堂内却集结了足以颠覆一整个国家的力量。
五位剑王、六位剑圣、甚至【剑帝】本人都闻讯而来。
宫廷魔法师最低也是王级才会出席，远近闻名的顶级冒险者小队也来了数支，其理由都很简单，读过了审判官的报告后教会上层无比担心。
担心剑圣【血刃】发起这场审判，要审判的对象不是圣女——而是不得不参加这场诉讼的众多权贵们。
圣女一案，四大贵族包括王族在内都有义务必须要强制出席。
更别说教会的高层，龙母、教皇两人，各个大小贵族和民间代表都别说了他们充其量是陪审，这些重要人物全都要被迫齐聚一堂。
随着两人缓步走进教堂正厅，所有人的双眼都只盯着那一个人。
那个跟着贤者一同入席的吸血鬼·剑圣·魔神使徒·异邦人——乔尼·布拉德艾奇。
那些贵族们完全没有遮掩自己恐惧的表情，让人觉得可笑失态，可是这样说未免有些对他们要求过高了。
哪怕是圣级的强者，对于这个‘同级’的剑圣都感到忌惮地咽下口水。
少年微笑着走进的教会。
确认到他是‘笑’着走进这里这一事实，光是这样就已经有人不敢设想这一切的后果，准备离席跑路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将载入史册的一场审判，可究竟是要审判谁呢？
教皇用三指托着自己的额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看向那个走进教会入席的少年，教皇眼中耐人寻味的含义暂且不论，他身边站着的那位强者，光是那视线就足以让人感到战栗。
魔剑流、技刃流、极心流三项剑帝头衔现役保持者——【剑帝】布雷德·风暴。
剑帝的眼神却像是一个挑战者一样跃跃欲试，他凝视眼前看似年轻的剑圣。
视线其中没有蔑视，更多是试探性的打量。
乔尼不认识那教皇老头身边的剑士们都是谁，尽管他符合【剑圣】的标准且被赐予了头衔，可他根本不涉及剑坛的事。
“乔尼......”
一看到他入席，站在被告席位上的优诺就安耐不住自己，她想要个解释。
那些纠缠他的传闻，说他是邪神的使徒，以及那个叫尼禄的吸血鬼到底是谁！
乔尼马上注意到米娅那坏掉似的表情，那双逐渐变得鲜红的眼睛让乔尼感觉背脊有一股极寒爬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米娅这样的表情。
“被告，请不要现在和原告接触。”
贤者插入了两人中间，示意优诺圣女注意身份。
优诺沉默了，她察觉到众多的视线被她刚才的行为吸引，还有议论声。
事到如今难道只能等到案件结束了？
优诺有些焦虑，贤者知道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她更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案件真的能招来【剑帝】这般人物。
她求助似的看向龙母，龙母只是摇摇头示意不是现在。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龙母敲响了法官锤，宣告了圣女案的正式开始。
·
然而，这压根不是什么‘圣女’案，一旦宣布开始，贤者就站了出来，拿出那些种种证据，向众人宣布了那个‘事实’。
“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控制全王国的高层！”
那宏亮的声音传遍教堂，所有人都为贤者的如此假设感到战栗。
明明只是话语，却仿佛像是拥有魔力一般贤者改变了整个教堂的氛围。
陪审团的冒险者们蠢蠢欲动，【捣乱妖精】安塞尔不自然地托住剑柄，乃至优诺圣女那逐渐猩红的双眼，教会祥瑞缪尔那在龙母提醒下才收敛魔力的外放。
众王国的剑士和魔法师们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们在出席前都已经签好生死状了。
站在国王的立场来看，对手的强大概念只有两种。
无论是拥有魔王支持的【血刃】，企图以吸血鬼之力控制整个王国高层。
还是亲手讨伐了魔王的【远东之剑】整个小队，对王国高层屠灭的共谋。
这两种‘假设’无论是哪种，都需要做足充分觉悟。
而贤者的宣言，则是帮助大家揭开了对手神秘的面纱。
“乔尼·布拉德艾奇毫无疑问就是邪神使徒！他将众权贵召集，只可能是为了将他们控制！”
“......”
被贤者如此指着的【血刃】哑口无言，他下巴和神色可以用‘惊呆了’来描述。
‘这比自己指控圣女私吞魔王财产还要扯淡一百倍啊喂。’
乔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叹，在血口喷人这方面自己还是太年轻，的确需要向老前辈学习。
注意到【血刃】紧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难免使得离他最近的青年剑王感到紧张。
昨天他就败给过这个【血刃】一次，就因为这种事先的‘经验’，他被安排在这个一旦发生什么最先完犊子的‘重要位置’上。
乔尼的确是想要贤者指出自己是魔神使徒——可是没想到他连动机和目的都帮自己准备好了。
“我有异议！”
“你说。”
龙母点头。
“不是，是我告人还是你告人，你有什么证据吗？就在这里血口喷人说我是什么狗屁邪神使徒。”
乔尼知道这个流程还是得跑一圈的，所谓的要当恶人就当到底。
而且自己也不想被认为是要控制王国高层......这样的理由没有让步的空间，只会让王国和自己变成彻底的敌对关系，从一开始乔尼和艾露德就否定了这种路线。
不过贤者的疯狂推测至少给了乔尼一个参照，在座的所有人估计都在估量邪神使徒的目的才对。
啧，得想一个能说服大家，并且符合邪神使徒吧这些权贵们都召集来的目的才行。
乔尼已经在想待会念什么词好了；
‘哈哈哈哈没错！我就是魔神使徒，这都让你识破了！’
也太老套了，感觉会变成搞笑角色。
乔尼想象着其他魔神使徒会是怎么样的，想象着艾露德祂作为使徒的目的，将魔神从其他使徒手中解救，这难道也是什么可能会毁灭世界的目的吗？
“.....我也赞同原告的异议。”被告优诺圣女也跟着说到。
看着乔尼陷入困境，优诺也皱起细眉，她不知道这个贤者目的为何。
可如果魔法部的人要加害乔尼给他施加毋须有的罪名，她绝不会答应，本来教会和魔法部就对立。
优诺看向乔尼，可他似乎是故意不看过来一样。
然而被告为原告说话，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和疑惑。
甚至有人开始议论说；该不会优诺圣女也是邪神使徒的走狗，这让乔尼头大。
“当然，【圣女】大人的疑惑没错，所以我们准备了两项直接性的证据！”
刻意强调‘圣女’招来更多不满之后，乔尼愁眉看着贤者站到了法庭的正中央，环视周遭举起手中的法律文件，还有一个物件以供展示。
“我真成被告了是吧？”
看到乔尼那刻意演出的怒气，站在他身旁的青年剑王尽管不是什么‘圣剑使’，他也做了个祷告的手势，并亲吻了自己的佩剑以求平安。
青年剑王清楚知道昨天这个吸血鬼会放过自己完全是侥幸，听说那之后是贤者来救场了。
“最重要的直接证据，也就是魔王玉座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看过那个一切便真相大白。不过很遗憾的是现在那个占卜魔法的完成还欠缺点时间，或许还要十分钟才能做好投影的准备，以便大家一同见证。”
贤者的说法像是那个占卜投影完成了，乔尼就死定了。
可实际上他们之所以能完成那个占卜，还得多亏艾露德。
艾露德之前对那段时点设下了封印，好像是什么魔神级别的封印，本来的目的是为了防止魔神使徒们找到线索知道魔神的下落。
也是艾露德推测人类或许希望通过确认那天发生的来给自己定罪，所以祂解开了封印。
“我还有一位人证，她同我亲眼目睹了【血刃】的魔神纹章，以及那些魔法。”
“我有异议！又是魅魔又是吸血鬼的说的话真的可信吗？请不要忘记这场庭审的初衷啊各位！”
乔尼朝着那些贵族问去，那些人都别头躲避着和乔尼的视线直接接触，他们被警告过不能和这个人直视，因为吸血鬼能通过对视来施加‘暗示’。
“注意你对王国魔导师的用辞乔尼·布拉德艾奇。以及，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你是邪神使徒，本法庭有权驳回你的诉求。”
乔尼只是象征性地异议一下而已，可没想过得知了如此不公平的法案，难道邪神使徒就没有人权吗？
很快那个红叶发色的吸血鬼就从后方走向了舞台的正中央，她端正笔直地站着，身着礼服。
优诺那双彻底猩红化的双眼，来回地在爱丽丝和乔尼之间交替着，像是一个怨妇。
“我和她不认识啦，能不能把你那杀气收一收。”
乔尼察觉到了米娅的不满，她永远都是不满意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魅魔，你们私下见过了？”
“我知道她是魅魔的方式绝对跟你想的不一样。”
听到乔尼这样说，优诺圣女身边的扶手像是承受不住压力直接炸裂开了，她这下子哪里也不看了，只是双目直视着那个魅魔的背影。
爱丽丝不禁打了个寒战，出于身份的缘故，她昨天没有机会和优诺直接见面。
以这样的形式久违的重逢，爱丽丝也感到抱歉，可她那杀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优诺的脚尖一直有规律的敲打地板，像是一个快要迟到的工薪族。乔尼看向她，没曾想过米娅会这样生气，也许尼禄说的对，她该不会真是个......
察觉到乔尼的视线，优诺猛地转过头看向他，乔尼也紧跟着别过头去回避对视。
龙母作为旁观者感觉到有种吊诡的古怪氛围，却怎么样也说不上来，乔尼真的是邪神使徒吗？
贤者端出宫廷圣级法师的披风将其披在了爱丽丝的肩上，这惹得众人唏嘘议论纷纷，更多人豁然开朗，马上议论她是魅魔吸血鬼的质疑声消失了。
“爱丽丝·万图腾·洛，你继续。”贤者说。
听到那名字，乔尼还有些奇怪，这几乎都算是公开全名了吧？官方吸血鬼都是这样的吗？
“我的确有实际证据，证明【血刃】剑圣，乔尼·布拉德艾奇打算谋害王国众权贵。”
贤者替她将物证递给了坐在主审位的龙母，龙母确认过后发现这是个光魔法的记录水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