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样把那恶魔给杀了？你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这可是把证据给一刀两断了！这是妨碍调查！”
优诺正站在恶魔的尸体前责骂着罚站的两人。
“咱没做错，恶魔就是该死的.......”
安塞尔仰头挺胸，哪怕被责怪，她也是骄傲的。
“你呢！为什么不看着她？”
“我看着她了啊，亲眼看着她一镰刀把龙头卸下来。”
乔尼像是有些无辜的口吻让优诺把话锋又转向了安塞尔。
“而且安塞尔！我都叫你乖乖在马车里等着了吧！”
“咱刚刚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鬼鬼祟祟地在跟踪乔尼，就跟进来了。”
“哈？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
因为修士们的服装都是统一的黑色，只有主教是白色的，而优诺的服饰则是有些金边和白色勾勒的特制制服。
“再说！你又不是咱的老大，咱为什么要听你的，”
天青色的狼环抱双臂，嘴唇撅起的她的尾巴像是很沮丧一样下垂着，明明自己就是立功了，却还要被这个吸血鬼骂，她是真不爽。
安塞尔·卡卡塔娜，身为捣乱妖精的她是王国的吉祥物，也是原本的圣女。
教会圈养妖精作为瑞兽的做法已经持续有百年，将妖精留在教会内便能带来好运祝福教会渡过劫难，这是传统的说法。
可这样的瑞兽现在正被金发的吸血鬼数落着。
“乔尼，你果然也是觉得咱做得对吧！它都要攻击你了！”
“啊，嗯。”
乔尼当然想说自己完全可以躲过那个攻击，可是这样安塞尔未免就有些太可怜了。
不过现在乔尼关注的点不在那个恶魔上。
他左右看着那些修士们，他们已经从恶魔慌忙自保的控制中恢复正常了。
他又看向那个主教，他只是蜷缩着身子，瞪眼看着死去的恶魔。
恶魔和魔物不一样，他们死后也不会消失，比魔物更像是生命。
“真是——我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怎么样了，乔尼你最好心里清楚哦？”
优诺有些苦恼，按理说那个恶魔活着会方便调查点。
“当然，那只恶魔狂暴得很，我们为了修士们的安全不得已杀了他，没法。”
“嘻嘻，对的嘞。”
安塞尔朝向乔尼咧嘴笑。
“.....”
克里斯主教只是跪坐在那恶魔跟前，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和神态已经持续了有一会儿。
“克里斯主教，我刚刚去您的办公室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了，现在，就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就您的一些账单问题，我觉得大主教应该非常感兴趣。”
优诺叹气后走向了这次事件的主犯。
“怎么可能........！我的女儿.....菲雅不可能背叛我。”
“主教就可以生小孩儿了吗？”乔尼马上问到，据他所知神父不能喝酒不能碰女人。
“那怎么可能，主教也好甚至教皇也罢，都是要遵守教义的，没有例外。”
教会的神父可是要发誓断绝世俗欲望的，更不可能有什么女儿，看着那已经失了神的苍老面庞朝着自己伸手抓拿的样子，优诺便可怜到他。
“女儿呢......放心吧，不是她出卖了你。”这样说着的金发少女，起身却又嘀咕着。“只不过她出不出卖你，也不是她想不想说了算。”
“你对她做了什么！”
克里斯那老态的脸颊显得更加年迈了似的，可以看见寿命在他的脸上流逝。
乔尼望向那苍老的主教他一脸茫然，那表情实在有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蔑视感。
“他是先有了女儿，还是先背叛呢？”
谁先谁后？
这个问题被米娅提出后，乔尼听说了很有趣的说法。
一开始他还觉得是这个主教滥用私权，犯下了禁忌才生下的孩子。结果听了才知道，原来他和贵族串通都是为了掩盖自己有了女儿的事实。
一旦暴露了私生子，他就会失去职位。
为了继续将余生都奉献给教会，他选择了出卖教会。
通过将贵族的观念兜售给修士们，自己则可以继续做这个恶魔主教。
那个伪圣龙（恶魔），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盘在塔上，和它对视后会被施加暗示，它却又在那任何人都会望向的时钟楼上。
修士们在暗示和经典的学习中度过，渐渐地成长为能够认可贵族们观念的神父。
那暗示藏得很深，中了暗示的神父，就连教会的审查都无法挑选出来，所以才派优诺一行人来调查。
“请不要为难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我利用了。”
克里斯主教最后哀求到，那哀求又像是自言自语，仿佛他已经知道这样的话语根本改变不了教会的惩罚。
“只是被你利用了？她不是你的女儿吗？你们怎么想都会被认为是串通在一起的吧？”乔尼只是感到疑惑，他并不为教会说话。
“她不知道我是她的父亲，只是出于对教会的信赖听从于我的安排。”
克里斯的神色坚定，唯独这一点他不打算退让，尽管他最后一句话显得讽刺。
“出于对教会的信赖呢......到底信赖的是个啥呢？”
在老态主教那充满怨恨的蓝色眼睛中，那年轻的黑发神父叉腰无奈地叹气了。
那个叫菲雅的修女，似乎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克里斯，她只是评价克里斯是犹如她生父一般亲切温柔的大人。
主教究竟是有什么魅力让他不惜这样都要当下去，乔尼还想不明白。
走进他的办公室只会觉得这里很寂寥，修道院也是修在山上，这里也没有密道传送门什么的可以快捷的去往周遭的城市，不如说修道院就是故意修得远离城市的。
乔尼检查着，确认有没有魔法的迹象，然而毫无收获。
通过暗示，优诺审问着每一个克里斯主教的助手和全部的导师们，似乎也没有私暴行为和乱杏。
乔尼倒觉得根本不用查都能知道那个白发老头家的老二已经不能屹立于大地了了。
他只是成日忙于教会的工作，因为战争教会的内部事务变得杂乱，投诉和贵族的算计日益增多。
以至于主教的日常公务异常繁多，克里斯主教似乎和自己一样操劳，这惹得乔尼同情。
“为什么不能教我暗示呢？”
乔尼又不经意问了那个问题，毕竟暗示真的太方便了。
“如果你当上大主教我就教你。”
优诺依旧含笑回首，那漂亮的粉瞳还是那么迷人，被忽然的这样看着让乔尼感到不自在。
“不想教我就直说。”
那个主教的女儿，菲雅也是被优诺使用了吸血鬼的暗示。
所以才把文件和机关告诉的优诺，克里斯居然把那种秘密都交给这个小修女保管了，究竟是有多么信赖她？
“真让人无语啊这个老头，居然用恶魔洗脑了这么多神父吗？居然还没有人怀疑过他。”
乔尼听从优诺从主教办公室将修道院这几年的名册拿出，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看样子这些人都要丢掉工作了。
“贵族们也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他也是在尽可能遵守、在没有违法教会规定的情况下做的这一切。”
“操纵恶魔控制人的思想还不违反哦？”
乔尼想到刚才那些异样的修士们。
“不违反，因为他并没有用恶魔洗脑谁，刚才那个完全是例外，恶魔为了自保才用了操纵的样子。”
“它平时的暗示不算是洗脑吗？”
“嗯，那只恶魔的能力，在我调查完过后，发现它能够制造的暗示，也就只是‘你被谁看着’这种级别而已。”
“什么？被谁，看着？”
“对，重要的是那个暗示出现的时机太糟糕了。每当修士们因为囊中羞涩而困扰的时候、赤身裸体的时候、看向异性的时候、进食的时候那个暗示就会出现。”
优诺的口吻略显怨恨，看来这是相当卑劣的手段。
“那算什么.......啊，怪不得刚才有那种感觉。”
乔尼是觉得刚才和米娅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被谁盯着的感觉，他感觉视线来自上方，起初还以为那是安塞尔。
“字面意思。从结果来说，克里斯修道院出来的神父，都是藏得很深的财奴的意思。他们往往比其他神父更乐意与贵族进行经济往来，却又能很好地压抑住这部分欲望不表现出来，应该说，他们压抑着自己的需求吧。”
“听起来比洗脑还吓人。”
听着恐吓般的介绍，少年被吓得环抱双臂，那金发修女就像是占便宜一样借安慰他抚摸了他的背部。
“这样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修士们的观念，让修道院从根本意义上被架空了，本来是应该远离世俗的地方，却因为那个恶魔变成了最世俗的地方。要说主教和恶魔犯下了什么罪恶，大概就是在市侩的街道上让修士们学习经典吧？”
“意思就是修士们不够虔诚咯？”
“贵族们肯定是想要证明这一点，不过我只觉得这些修士有些可怜，他们不外乎就是在受到非人的折磨。修道院修在这样远离人世的地方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算优诺这样说，乔尼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那龙母会公开这件事吗？”
“不，这件事不会公开。”
“哼嗯——”
“总之，克里斯主教做的，充其量就是替换了那个监视修士们的雕像而已。从圣龙教会的雕像，替换成了贵族们的雕像，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个。而贵族们则会替他保管秘密，让他的女儿不影响到他主教的身份，他被威胁了。”
说到底为什么会有女儿呢，估计这个问题就绕远了吧。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如果这样的话，修道院不就是不存在了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当这个主教呢？某种意义上在那个恶魔的凝视下........”
“是啊，在那样的凝视和心理作用下，教会都不存在了。毕竟别说禁欲了，在那种时候被盯着，反而是在着重强调欲望的感觉。”
优诺脸颊上略显红晕，乔尼感受到了她的怒气。
“这种卑鄙的恶魔，的确应该被消灭掉。”优诺说。
“你刚刚还在说什么我们不该杀它的来着......话说你真懂啊，欲望什么的。”
“咳咳，毕，毕竟我也是一国圣女嘛！要是不懂这些，怎么处理得好这些事呢？”
“可以回家了吗！”
安塞尔带着笑颜挤进两人中间，她一把抱住了乔尼的手臂。
因为被猛的撞击似的拥抱，乔尼的视角角落里闪烁了银色的光芒，像是眼睛被碰到一样的刺眼。
他猛地望向人群中，注意到那缕银色正远离着自己。
“啊！安塞尔！”
忽然优诺的尖叫声又吸引了乔尼的注意力。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优诺感觉那个恶魔一定是没有死透，因为安塞尔抱住乔尼手臂而惊呼时的自己，那失态表情像是被谁给瞪着一样。
“嗯......安塞尔，你果然还是别抱着了。”
“阿勒？”乔尼将安塞尔挤开慌张地躲闪了她，这让安塞尔原本兴奋摆动的蓝色尾巴下垂了。“咱是被乔尼讨厌了？”
“看那个方向，他可能只是想上厕所吧？也有可能你给他掐痛了。以后别在外面跟乔尼这么亲热好吗！你好歹是一个妖精，你注意点形象吧！”
“咱才不干，咱就是喜欢和乔尼黏在一起，要你管，噗——”
安塞尔对着优诺做起了鬼脸。
“你！”优诺马上察觉到，这种时候批判她会适得其反，还可能让她乐在其中。
少年的步伐加速了，那银色像是要逃走，他在后面跟着。
乔尼没有去留意那两人讨论的是什么，他朝着刚才那个视线来自的方向开始狂奔，仿佛要横跨整个修道院似的。
他感觉不对劲，因为刚才他也有那种被谁看着的感觉。
尤其是自己强烈意识到安塞尔的胸接触到自己手臂时，那种被谁看着的感觉尤其严重。
狂奔到修道院的尽头，来到了室外，这座修道院也是修在山上的。
乔尼望向那山峦，仿佛能看到远处一只银龙在大气中飞舞，越过了山巅。
“看来我们放跑一只.......”
乔尼叹气吐出白雾，这个距离哪怕是他都追不上了，可是恶魔居然能飞那么快吗？如果这样那刚才那只恶魔.......应该完全有机会从安塞尔的镰刀下逃脱的才对。
银色的巨龙在空中盘旋，在最后还往回望了一下，乔尼吸血鬼的视力注意到，它有着与红色眼睛截然不同的碧绿双眼。
那碧绿色如同宝石一样闪闪发亮，很快那银龙便转身躲进了漆黑的云层中，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