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伦兹从噩梦中惊醒，那只黑猫在那里瞪着自己。
“你睡得也太久了！”
“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呼——居然还做梦了。”
他从床上撑起腰来，把手头散开的书合拢放在了床头柜上。
好像很畅快似的科伦兹一跃而起，真难想象这家伙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
“睡觉可是很舒服的。”
“死了之后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死之后的睡眠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是我决定要睡眠，那睡眠才有意义，强迫的睡眠也不会很舒服。”
“你作息也太不规律了！”
黑猫吐槽着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跟着科伦兹的脚步。
“有什么事吗？你要我调查的事，现在还没有太多进展，我现在在王国行动不是那么方便，只能靠我那几个学生。”
科伦兹走向了厨房，他得给自己弄点咖啡来喝。
“拉维泽斯坦，他们......”
“我是有其他事要拜托你。”
黑猫的尾巴立直尾端朝前超过了老男人的脚步，科伦兹害怕踩到它便把它抱起放在椅子上。
“你还没有把苏生术给我吧？使徒就是这么不讲诚信的吗？”
“你看看门缝。”
科伦兹路过客厅时当然看到了那里放着一堆被卡其色纸包裹的东西，走过去确认，其中塞着一封信，居然不好好放在邮箱里。
看样子上午已经有人来过自己的房间了，现在也不能埋怨隐私问题。
哪怕现在也有人在监听也说不定，不过全王国究竟几个人能够监听到使徒的话语呢？
“邮寄过来的？真离谱。”
“你也不想那群魔法部的人知道你和使徒有密切来往的吧？为了方便你调查，我可是尽可能为你洗脱罪名了。”
太离谱了，直接用魔法传送过来当然会被查到踪迹吧？可是混着特产寄过来是几个意思？还是从【因托达克】的教堂寄过来的——这不完全暴露地址了吗？
“火·锅.....底料......？这是什么东西？”
黄油？也太红了吧？
“好吃的喵。”
“还真是谢谢咯。现在所有人都当我是傻子，每天光是体检和魔力检测就已经把我看书的时间给占满了，我是刚好想吃点油腻的东西。”
贤者一直以来的反常被归咎于他被使徒给控制了，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拜托了控制，就是这样的设定。
“这不是你熬夜的理由。”
黑猫舔着自己的猫爪，耳朵颤动着。
“我不需要你来关心我的睡眠，这个怎么吃？”
“喂！”
科伦兹拿出一块红色参杂这辣椒的油脂准备直接往嘴巴里塞，黑猫吓得连忙喊停他。
“哈哈哈，我又不是真傻了。”
“我看你也不是很正常，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给我放尊重！”
“使徒居然还介意这个啊？有意思。”
他拿着皮革包裹的油脂块走到厨房，顺便拆开了那信封。
“这是什么？一堆数字？还有一张.....图示。”
“我马上告诉你如何重新组合，以后你就按每个数字串列对照一个魔法图形来画法阵。”
好聪明的做法，科伦兹捂嘴不禁看得入神。
这样的转喻太了不起了，在越加保守的魔法界这或许是无法想象的运用法。
“怪不得那群魔法师看不懂。”
“数学家也不可能看得懂。”
“但是被他们抓到几次我画法阵他们就能破解了。”
“那你最好别被他们抓到，之后的术式我都会以这样的形式传达给你。”
“哼，哼哼......放在魔法部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嘶——原来如此，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使徒可以完全不懂魔法也可以使用魔法了，只要魔法懂得使徒的想法就就好。”
我就是魔法本身原来是在说这个吗？科伦兹拖住下巴思索。
“学的真快啊。”
科伦兹已经全部记下来了，他将信封丢进了火炉里。
“那为什么你不直接跟我说呢？还要寄信？”
“我是在教给你规律。和这个身体的链接本身就伴随着暴露的风险，还要浪费魔力，而且我才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你就为了教你怎么使用魔法，你以为自己算老几。”
黑猫伸展着懒腰，看起来它这个状态也没有办法书写吧？口头描述或许还有些困难。
对于自己被瞧不起，他只是乐呵地笑了笑，现在的科伦兹多少找回了些年轻时被魔女对待的心态——学生的心态。
“大忙人。”
科伦兹用黄油刀挂下淡淡一层红油，将其抹在吐司上。
并从餐桌上拿出昨天吃剩的火腿肉，虽然偏南边可现在还是冬天，所以放了一天都看起来还很新鲜。
把肉片和吐司叠在一起，放入喷洒了沙拉油的铁盒，在炉子上层的隔间烤制一会儿。
他看向了时钟，寻思烤个一分半应该就好了。
“有品位，就是有些营养不均衡。”
“营养均衡？”
“要兜售这个观念或许还有些太早了，不过教会高层都已经开始讲究这个了哦？教徒的身形管理也是修行的一环。”
“哈.....不懂，然后呢？你要我做什么？”
“别让王国人把三法之一的魔女给杀了，我记得她好像也是少夫特托吧？别让圣女案波及到她。”
“为什么？”科伦兹并不显得疑惑，不过好奇理由。
“我需要她的知识。”
“哼——王国三法你都要拉拢。”
“你已经不是贤者了吧？擅自链接魔法部的书库还使用毁灭魔法，你人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你看他们敢让我到处晃悠吗？我跟死了多大区别，只是他们还想利用我而已。”
科伦兹嘻嘻哈哈的样子，像是完全不在乎魔法部的人有多困扰。
他拿出几块黑巧克力剁碎，拿出加热好的热牛奶倒进去混合着，最后拿出预先磨碎的咖啡豆自己手冲着咖啡。
为什么他不用魔法省略这些过程？因为他不擅长念力魔法的多线操作，也对附灵魔法不感兴趣。
显然他是个很讲究生活的人，黑猫的绿瞳反射着魔力吊灯的光亮。
“对了，还要培养一个新人成为贤者，人选我已经替你物色好了。”
“王国的魔法界还没有迂腐到可以几年内就让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成为三法之一。”
科伦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一边用念力魔法从炉子里取出铁盒，盖子自动打开后落在了餐桌上。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能闻出各种各样香辛料和一股油香。
紧跟着还有一股刺鼻的辛辣味，这是偏南方的口味吧，明明乔尼是个北方人？
使徒有家乡吗？让几个学生去找点文献吧。
“这是什么油做的？”
“呃，算是.....‘牛’吧，红肉生物。”
黑猫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科伦兹没有多在乎。
自己现在可是在和使徒对话，他就算介意也没有任何反抗的理由和条件。
“还真是奢侈，哪怕是黄油都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可以的话帮我推荐给商人们。”
“你打算要靠这个赚钱？”
科伦兹一边把咖啡放在桌上，一边把从橱柜里拿出猫食也放上去。
乔乔（jojo）也机灵地一跃上桌，这是他给这只猫起的名字，取自乔尼这个词。
“主要是传播本身有价值......不过能赚钱自给自足当然最好，我们这边也会提供资金援助的。”
“我是魔法师不是商人啊！就算我不得不给你工作，你也让我做点像是魔法师做的事吧？”
一个中年男对着猫说着委屈地丧气话来。
“保证魔女活着，培养下一代贤者，这还不够魔法师吗？”
“.......”
“而且你现在别太显眼了，你选择了这条道路，也就意味着背叛了家人们的安全，你却又想要两全其美，所以你就得听我的。我们可以商量过程和手段，但是有些事是必须要完成的，如果不能接受这些条件，我们的交易就此终止吧。”
“哈——”科伦兹深深叹气。
“关于苏生术式的说明需要我告诉你吗？”
“什么？你是瞧不起我吗！我自己可以判断术式的性质。”
“不，你不行。”
魔神使徒马上否定了王国历史上都数一数二的魔法天才。
“你需要自己承担苏生的代价，而不是把责任甩给我，所以我才要‘教会’你这个术式，而不是直接帮助你复活那个人，苏生只可能是由希望复活的人来完成，这是第一点。”
“你明明不比我更了解魔法。”
“乔尼的确不比你了解魔法，可我不觉得你能比我更了解魔法。而且就算是乔尼，某种意义上也比你更了解魔法。”
又一个使徒！难道他们真的是以团体为形式行动的吗？那魔王的死是因为他们内部势力变化？
“你在开玩笑吧，那个人要比我更懂魔法？”
“他比你更了解魔法的代价。你要复活的那个人，知道自己会被你复活吗？这是你需要考虑到问题，以及她被复活后，她能够接受自己被复活吗？因为这意味着她的生命彻底被你掌握这又是一个问题，个人意图发动的苏生术式基本等同于死灵术，你也需要接受这一点。”
“这些算是什么问题。”
“只懂得魔法可不代表了解魔法，贤者。”
“什么意思？你要我写一篇协议书吗？”
“书面形式当然更好，总之别复活别人之后你反悔了。”
“那你怎么保证你的魔法复活的一定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我不能。”
“你是在耍我吗？”
“因为负责复活的是你，我只负责教会你苏生术而已。”
“什么！那我失败了怎么办！”
“那就是你的责任。直到成功为止做下去，连这都不明白吗？亏你还是贤者。啊，还是说你打算签订使徒的契约，只要你甘愿成为使徒的使徒。”黑猫身边浮现了一张契约。“我就能替你‘保证’，苏生术的完美成功。”
“行，了解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和她的亲属合作什么的.....她还有一个遗孤，是不是也能派上用场。”
契约燃烧着蓝光消失不见了，黑猫很扫兴似的伸展着懒腰。
“哼哼，懂得很快嘛！别忘掉你现在的执念就好，你执念越强烈，苏生术成功的概率越高。其他人的执念也是，人们对死者的思念和执念越是强烈，苏生术成功的概率也就越高，记住，你要复活的是一个已经死去许久的人，这个过程伴随着很多困难。
“还有别忘记了，说到底灵魂苏生就是大逆不道的死灵术。想想你的家人，最好的苏生术永远都是别让他们死去。”
黑猫邪笑了，科伦兹不禁咽下口水。
“啊对了，我可以问一问，你那里有长寿的术式吗？”
“你这家伙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我只要能活得够长，也能为你们提供更多的便利吧？而且，我也需要想办法摆脱现在的身份，不然什么都做不了！”
“嗯，也是，我刚好有个两全其美的思路，那反正你要学习灵魂苏生术，连同躯体炼成一起学了吧。
黑猫的嘴角沾着猫粮，它用舌头舔舐着。
“你知道的，长寿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最简单的，比起让现有的肉体永恒或是成为不死的永恒者——那就是更换一副更年轻的肉体。
“最近我也在弄这个，我们可以同步进行。附带的好处是能让你轻松地更换身份，方便你活动。不过切记，面具戴久了会成为你真正的外貌。”
注意事项也太多了吧？科伦兹感觉自己完全被小瞧了。
“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说。”
科伦兹根本没有认真听劝告，而是想着苏生术的事去了。
自己可以复活克莱尔了！而且根据使徒提供的思路，自己一直没有进展的奥术研究也在稳步进行......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魔法师给自己打下手，自己想要什么术式他都能提供辅助，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拿起三明治送入嘴里。
乔乔已经变回原样继续吃起猫粮了。
科伦兹喝起咖啡，同时看着预先摆在桌上的稿件，上面写着魔法部今日的术式进展和各类文献。
这个三明治的味道真不错，香辛料的香气和油脂的美味完美地混合在火腿和吐司里，咽下去后那香气都久久的留存着，真美味。
不一会儿一种异样感就浮现起来，就像是和使徒合作的副作用一样。
“好辣！！！！”
这是监听者调整完术式突破噪音听清楚的唯一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