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这四人根本毫无威胁之后，埃斯戴尔强烈要求把这四人交给她处理，乔尼随口便答应了。注意到埃斯戴尔的管家们开始布置客厅推来大量冷餐时，乔尼也并没有多在乎，只是一边向着刚回来的优诺她们说明龙母和缪尔那边的情况，一边走向浴室准备去洗个澡冷静冷静。
艾露德已经累得扑倒在沙发上去趴着了。
“所以龙母会死吗？”
听完概括，米娅果然一副很担心龙母的样子。明明她都已经被龙母出卖了，乔尼清楚知道龙母敢和自己提条件的前提就是她通过米娅确认了自己的立场——假如自己真是邪神使徒或许米娅已经死了。
“目前还有希望救活，艾露德说如果龙帝愿意亲自来还是可以救她一命。”
“可是龙帝那种人物......”优诺听说过那个龙族的末代强者，傲慢、骄傲等词汇用在他身上完全符合。
“最后实在不行我也会让艾露德复活龙母的。”
“那就是彻底和教会作对，这样好吗？”除了教会的官方复活仪式，其余的任何苏生术，都被认作是邪术、禁忌。
“好不好不是我说的算的，龙母既然承诺了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她就得考虑到全部情况。”
优诺渐渐意识到了乔尼现在背负着的压力，包括他在神之塔所作所为，和连续被袭击的事，她最终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乔尼。”
“嗯？”
脱下外套一身休闲装的乔尼回头，一副不知道优诺在说什么的表情。
“米娅她是在关心你的。”
尼禄也跟着听两人的对话，尽管全都是她不知道的内容。
就算她多少认识乔尼身边的人，可这个世界的龙帝啊，国家局势什么的，她一概不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是这里最符合‘穿越者’定位的人。
“你也管她叫米娅啊。”乔尼叉腰面露意外。
“不行吗？”尼禄不禁撅嘴，她当然知道只有乔尼这样称呼这个修女吸血鬼，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要叫她米娅。
“也不是我觉得不好，是米娅她.....”
“没事，我不介意。”优诺马上说到。
看来她并不打算和尼禄关系处坏，也没有在教会时期的种种架子和条条框框，这让乔尼有些惊奇。
“米娅。”
“嗯？怎么了？”
“原来你是没有权力了，就不会耀武扬威的人吗？”
乔尼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样望向自己，这让优诺有些不满。
“才不是。”
“明明你以前是个很麻烦的人啊，现在倒好像什么都不介意了。”
“我很麻烦？！你觉得我很麻烦是吗？”
“......”乔尼很想说随便问谁都会这样觉得吧，可他选择沉默，将搭在肩上的毛巾拿下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不，好！”
“怎么了忽然。”
“乔尼，我知道过去的我或许有些过分地将那些规则强加于你了，我知道你嫌我麻烦，可，那些都是为了你好.....”
米娅说到中途乔尼就不耐烦地打算打断她；“上个把我害死的人也是这.....”
“这种话我不会再说了！”
那双粉红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自己，两人这样互相瞪眼好像是在较劲一样。
“我承认，我的确对你控制过度了，我不会找借口说那是为了你‘好’，只是不做那些事，我就无法心安.....你是我的眷属，我想要保护好你，那时我就是这样想的，你能理解我吗？”
“......其实我现在的处境和你一样，我也得保护好尼禄。”
乔尼叹息，他当然知道米娅作为吸血鬼有自己的求生之道，依附于教会的确合法又‘安全’。
“那——！”
“但是，理解不代表我一定能接受。在我看来，教会他们不过只是在利用我们，我们也只是通过出卖力量和忠诚换取他们那种对‘奴隶’的关心而已。我知道在王国内当然是教会内最安全，可相对的，只要我们表现出一丁点不忠诚和对他们不利，他们也可以轻易除掉我们。”乔尼觉得应该把话给米娅说清楚；“在教会‘犯错’是不被允许的，我不能接受这点。”
毕竟人无完人，就如同自己败在魔王城一样，一直为教会工作下去，有朝一日败在某位帝级手上，最后被当做残次品处理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吸血鬼从来见不得光，更没有任何明文会保护吸血鬼的基本权益。
举例好比乔尼要结婚的话，在王国就不行。
因为在王国结婚必须要通过教会的见证，婚姻内的各种各样矛盾也是教会仲裁，而吸血鬼不被教会保障婚姻的合法权益。
“......对不起。”优诺认真地看着乔尼，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歉意。
“为什么要道歉，你并没有错，米娅，只是我和你的处境不一样。”乔尼随性说着，好像他已经看开了。
“你是教会百年来的修女，你和龙母关系很好。我是你的眷属，却也只是你的眷属，龙母显然不喜欢我，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你身上的污点，本来对于教会来说你本来是很完美的吸血鬼，直到我的出现，把一切都毁了。我还得向你道歉，不过我们也扯平了吧，反正我也不是心甘情愿要成为吸血鬼的。”
“既然你那么讨厌教会的话，为什么还要站在他们的角度看待我们的关系？”
听到自己说完这些，米娅好像并不后悔也并不愧疚，这再一次刷新了乔尼对她的看法。
“为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这三年来我的处境就是这样。”
“才不是！如果你一直这样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优诺心生埋怨，哪怕是她都知道有些事不说出来不行。
“我怎么可能什么都跟你说.....”
乔尼挠挠头，打算结束话题去洗澡了，结果他的手臂却被优诺拉住。
“你就是这样，有事从来都不喜欢和我们商量。现在我们离开了教会，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有什么事必须要说清楚才好。”
“你才是你口中那种人吧。”
“你很愧疚对吧，因为你还以为我很在乎那些，很在乎在教会的一切，名誉、地位、身份、信仰，那些你空想出来的东西。”
优诺哼笑一声把乔尼的心思说出，乔尼却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你难道想说不是吗？难道你不在乎？你一直靠那些才赖以为生，就跟任何人都需要工作一样。我啊....我在圣女案期间，的确是想把你那该死的工作给毁了，天天没完没了地干活，你不累我都累了。”
乔尼那时的确想证明教会根本靠不住，结果没想到王国人居然对圣女是吸血鬼这件事没有太大异议。
“我才知道你一直以来这样看待我。”
“啧，别人怎么看待你，自己心里也该有点数了吧。”
“你不许这样说！”
“我这样说了你又怎么样，要饿我肚子还是要我睡外面？你本来就是个社交废人，这难道还有错？不然为什么百年都宅在自己的教堂里？连爱丽丝至少还知道十年看望你一次，你有主动去看望过别人吗？”
乔尼这句话过分地理直气壮，让优诺明显地怯弱了，她自知自己不善和人交往。
“你个白眼狼我救了你还给你吃给你住，你居然这样说我！”
“现在需要我给你吃给你住了，那按照你的逻辑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反过来？我们的圣女小姐还真是喜欢强权啊。”
乔尼撇开被抓住的手环抱双臂，这给优诺气得脸颊涨红。
尼禄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当旁观者，她认为这两人讨论的事跟自己今后的生活息息相关。
“不过放心吧，我才跟你不一样，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也会给你吃喝给你血液住宿，毕竟你也不是个需要从头学习如何做吸血鬼的眷属。”
“我啊！”
“你什么？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眷属，而是高贵的使徒大人，建议你你重新组织一下发言再来谒见我吧。”
“什么？谒见——？！你？亏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因为使徒的身份感到困扰，没想到你居然是乐在其中吗！”
“那可不，当使徒的感觉估计比当圣女要爽一百倍！我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满王国到处跑就有权力和力量。”
“你明明不是这种人，你才不在乎权力和力量，少装腔作势了。”
“谁说的？有些东西还是体验过后才明白好处！”乔尼愉快地说着用手指戳住米娅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性欺负艾露德让他有的这种勇气。“而且你又了解我些什么，你只是想控制我而已，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什么心情。”
尼禄看着两人吵嘴不禁愁眉，心想为什么这俩人一定要在这里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他们单独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明明都不会这样，好好说话就那么难吗？
“好了，我们能不能说回龙母的话题。”
“是你挑起这个话题的吧，不是你说的吗？要好好商量才行。”
“明明是你的眷属挑起的！”
优诺的语气有些愤慨。
“亏尼禄明明是在替你说话。”
说完乔尼便走进了浴室将门关上了，被拦在门外的优诺快要气炸了，她嘴里反复重复着你要冷静你要冷静。
“那个.....我觉得乔尼只是心情不好的，他不是那个意思.....”
“不，你不用解释。”优诺急促地扭头打断了尼禄。“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噢.....”尼禄只好愣愣地搭腔。
优诺的确不知道乔尼到底怎么样看待现在的自己，的确，他或许是念在旧情才接纳自己。
就算现在的他们已经和好，能放下过去执念寄托的一切都一切，那同样也意味着曾经的主从关系已经彻底消失了，两人也要建立起崭新的关系模式才行。
可要放下过去的种种习惯和思维惯性也太困难了！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说的好听只是时间的问题，就算是时间能解决问题，可如果这样僵持下去，难道不等同于时间永远都不会前进吗？
这方面还真是嫉妒尼禄，她只要作为乔尼的眷属，什么都不用考虑就好了。
安塞尔则有得天独厚的身份优势，作为妖精被乔尼给杀死，所以就能一直对乔尼纠缠不清，缪尔就更不用多说了......
可唯独自己，唯独自己曾经对乔尼的那种心情，至今都没有向他袒露。
而乔尼呢？他或许从来没有把自己视作为一个人看待，没有将自己视作为都·优诺这一独立的人看待过。
优诺一直作为乔尼的主人存在着，只能说自己还是太自大了，在乔尼面前从来不愿意袒露自己的脆弱，好像所作所为都有背后的理由一样。
优诺知道自己是个喜欢用装腔作势和自大来掩盖自己的伪君子，倒不如说百年来的‘信仰’从来都是她逃避各种各样问题的最好借口，现在她失去那个借口了。
都怪教会和魔王，他们的存在导致了自己和乔尼绝对关系的破灭，就像是婚姻中忽然出现的第三者一样把一切都给毁掉了。
唉，自己果然还是很自大。
‘为什么这人还在笑，该不会是崩溃了吧。’用余光看到优诺的寒笑，尼禄感到后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