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二月了,寒风凛冽,刺人入骨。茫茫大雪似倾盆而下。
江州市外郊的别墅后方,却是一座不低的危楼。危楼之上,一俊美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顶楼的围栏边,好似一块被冰封的雕塑。
良久,男子好似想通了什么般,拿出手机拨了通讯录中唯一的联系人。
电话那头的人半眯着眼,看了眼名为“温言”的备注,半会才接。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好似刚醒一样,怒喊道:
“这个点,要没什么大事,别来打扰我睡觉!”
温言沉默了会,忽地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伴着阵阵寒气,叹道:
“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还记得你家后这座危楼吗?这里可真高啊。第一次,刚和你恋爱时,我来这,因为这里刚好能看到你家。”
说完,温言朗声笑了起来。“那时的我们都很让人怀念啊,现在的我们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们了。”男人听着,走到落地窗前,抬头望着不远处危楼上的人。
“第二次,也就是去年的今天了吧。你弟弟死了,你立马便怀疑上了我,即使我跪在这里一整夜,想让你听我几句解释,但你想也没想就送我去了监狱。”温言自嘲般笑着。
“要不是我妈保我,我现在还在监狱蹲着呢。”男子笑得更厉害了,肩膀因为大笑一直在抖,原本俊美的脸也变得有些狰狞。忽地他怒吼道:“付行舟,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吗?可是你呢?你呢!可相信过我半分?”
付行舟却只冷冷道,“温言,你装得再像,我也不会信你。从那里下来,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男子听后,却连笑声都变得有些刺耳,摇头道:“如今我不求你信我,也不求你有多喜欢我,我只悲叹我这些年的真心都喂了狗。”
“今天是第三次,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付行舟,爱上你是我的错,但以后再也没有像我一样爱你的人。”说完温言转身向后倒去,也如那一片片雪花轻轻飘落。
付行舟的眼眸猝然睁大,细长浓密的睫毛也微颤了一下,随即手机便从手中脱落,砸在了地上。
许久,付行舟都没缓过来,他有些懵地站在原地,好像从没想过这个爱他爱得甘愿下跪,甘愿入狱,弃了尊严和满身傲骨也无一直相信他的人就这样从他面前落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终是时间冲淡了惊讶,付行舟平复了心情后,找到备用机,先打了120,再打给了温言的母亲温若楠。
付行舟打完电话就守在门口,温若楠一脚油门直踩到付行舟家门口,车都没停稳就冲了下来,也不顾穿着和礼貌,一把抓住付行舟衣领质问道:“我儿子呢?”
付行舟抬手指了指危楼,微启双唇,“在那。”
温若楠顺着付行舟所指的方向奔去,付行舟紧随其后。离危楼越近,付行舟的步子就越慢,他感觉到自己在怕,在怕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最终,他停在了离温言10米远的地方,看着温若楠在一旁泣不成声。
随后,120一路呼啸而来,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白褂医生只对着温若楠和付行舟摇摇头,说道:“节哀顺变。”
第二天,付行舟顶着他那对黑眼圈,怀里抱着一捧花,抬腿迈进了温家的私人医院。
他刚踏入一个病房,就看见温若楠坐在病床上,本就孱弱的她缩在病号服中更显地消瘦。细长白皙的手摸着手中的照片,嘴中还不断在小声喃喃着什么。
付行舟抬手敲了敲房门,说道:“岳母,节哀。”
温若楠看见是他,本就红肿的眼球充满了血丝,对着付行舟声嘶力竭地吼着。
“滚,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自杀!你对得起他吗!”
付行舟闻言皱眉道:“岳母,注意形象。”
温若楠稍稍冷静后,略显讥讽地说:“你和别人的那些勾当我都知道,只是一直瞒着言言,付行舟,你怎么配叫我岳母?!”
温若楠死死盯着付行舟,似要把他看穿一般。
付行舟只沉着眼,任凭她这样盯着,好似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一样。
————
曾几何时,江州市温家独大,温若楠的楠枫公司这么些年一直独占鳌头。而当时的付行舟却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被他老子付刑派来江州监管子公司。当时,这个公司名誉峰,一直都是亏损态,付刑却让他在一年内把誉峰做到江州第一。
彼时温言陪着付行舟一起管理誉峰。为了周转资金,温言将自己这些年的奖学金都给了付行舟,陪他住着100平米的出租房,吃着粗茶淡饭,每天挤着公交上班。那时日子虽苦,两人却生活得很快乐。
直到一次和楠枫合作时,机缘巧合之下让温若楠温言母子相聚。
两人像平常的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见了家长,出国结了婚。在温若楠的支持下,付行舟得到了付刑的认可,拿到了总公司的股份,也将誉峰改名为了言舟公司。
可时间一长,有权有势使得付行舟身边的莺莺燕燕层出不穷,他终是被乱花迷了眼,也对温言没了柔情。
随即,电话的震动将傅行舟的思绪拉了回来。付行舟瞟了眼备注,就抬眼对着温若楠道:“温女士,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身后一片谩骂声,付行舟却如来时那般抬腿迈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付行舟接了电话,问:“什么事?”
那头的苏衍忆诧异道:“发生什么了?我出国前你不还和嫂子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我本就不爱他,你叫他什么嫂子?”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当初还是你追的人家,现在说不喜欢?”苏衍忆恨铁不成钢地怒吼着。
气氛僵滞了会,苏衍忆又开口道:“你们这么多年我也看在眼里,希望你不后悔吧。”
挂了电话后,付行舟给温言举办了葬礼。整个过程付行舟都跟完成任务一般没有半点情绪。
他也无数次告诉自己,他不爱温言,不然怎么感觉不到半点伤心?
后来的一个月里,付行舟总是频繁地想起温言,想起那个总爱笑嘻嘻地缠着他的跟屁虫。
他总认为自己太孤单了,于是又去找了他认为自己喜欢的——那位俊似温言的小离。两人见面后,一向温柔乖巧的小离却阴笑着问他:“怎么?温言终于死了吗?你知道当我告诉他我和你的那些破事时,他的表情有多精彩吗?亏他还在监狱里蹲的心甘情愿呢!可真是讽刺。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付行舟僵硬地扯着嘴角,淡淡地说着,“是吗?那你也陪他去吧。”
小离却突然哭了。“你知道你毁了一个多么好的人吗?他曾经,是我心中的太阳。”
“你放心,我会陪他去的,但不需要你的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