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雾月

作者:筣葂星 更新时间:2024/2/9 22:45:58 字数:3550

萨尔贡的烈日之下一对士兵光着膀子在地上挖掘着——奉将军之名他们在这里挖掘,但他们并不知道到底要挖出什么东西来,他们只知道前不久发现了一块让所有随军学者们震惊的黑色石块,然后他们就接到了这个命令。

那东西连源石都不是吧——士兵想着把锄头用力挥了下去。

“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震得士兵虎口发痛。

“(*高卢粗口*)”士兵看了过去,微风徐徐深埋在黄沙下的黑色发出耀眼的金属光芒。

高卢,林贡斯。

“吱呀——”老旧的房门发出一声艰难的叫声被缓缓推开,一名年老的黎博利缓缓走出,他穿着一身已经褪色的军装,戴着一腚平平无奇的鸭舌帽,干枯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火。

他他向外看了一眼,浑浊的双眼依稀能辨认轮廓。干枯长满老茧的手关上了房门,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军装上的勋章许久未经擦拭,暗淡无光——放眼望去满是苍白。

“今年的雾来的可真早啊。”老人说着关上房门,拖着左腿艰难的走了起来——他的左腿因为一颗子弹早就已经废掉了。

老人慢慢走着,浓雾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他已经在这里看了有两三年的门了,从房中到门哨处他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过来——老人忽然向一个地方看去,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一个老头关心这个干什么?

终于他走到了门哨处,铁制的房门已经掉了漆,上方门框上的玻璃早就没了影子,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孔中,接着一转门便打开了。

他走了进去,摘下帽子随手就挂在了一边的衣架上,接着就把提灯放在了一张小桌子上。

“该死的,早就说该装个玻璃的。”老人看了看周围,室内也同样充满了雾气——这里的玻璃和早之前就已经没了。

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凭借着印象找到了水壶和打火机,接着摸索到炉子旁烧起水来——雾太大了,他点了半天却一直点不着,最后他不得不用源石技艺来帮忙。

老人重新回到了桌旁,这是雾里为数不多的算是能看清的地方。

他随手拿起了桌子上一直放着的书——《伏尔泰诗选》,据说几年前上流社会的人和文人都喜欢看这个,不过他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却看的不是很懂,如果不是只有这东西他才不会看呢。但他很喜欢里面的天赋人权和生而平等这两个词。

随手翻了几页由于浓雾的干扰加上他也确实看不懂太多,也就干脆撂在了一边。

老人向着窗户所在的地方看去,自言自语道:“五年前好像也是这样来着。”

五年前——

在这里,高卢的首都林贡斯,他正在家里打盹,外面满是白雾,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忽然间一声叫喊声传入了他的耳中,接着一声又一声响起,他听不清声音在叫喊着什么,但他却能听出声音中的怒火,老兵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在示威游行——这几天已经见多不怪了,老头摇了摇头他已经老了,高卢人的血性已经消磨的不多了,更何况他知道这种事情只会被压制下去。

高卢王路易十六这几年以来一直都是高压政策,税收不断建成了举世震惊的凡尔赛宫并引以为傲,物价上涨一切的东西价格都翻了几倍,一升大米甚至能卖好几枚金币,普通人的生活更本难以维济,甚至一些贵族也表达了不满,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滚出来!”

“狗皇帝!”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人群的惨叫声——军警出来镇压了。

老人不禁有些心疼,那些年轻的热血正在白白流失,那些年轻人明天将会永久地消失,什么也不会留下,哪怕是一抔骨灰甚至是姓名。可他却毫无办法,他时常觉得自己不配继续苟活在这世上,他有愧于自己的血脉。

声音越来越响亮,他不禁变得有些吃惊——原本军警出动后示威的人群应该早早散去才是——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可现在却不是这样,甚至听声音人似乎更多了。

很快他听不到任何的惨叫声了,而是连绵不断的愤怒的吼叫声。

他抑制不住好奇心,拖着残废的腿向外走去,白雾浓浓,但人群的声音却清晰可间,他看见了——领头的人群中有着军警。

他知道他们在往哪走,恐惧,激动,兴奋,无数种他原以为再不会体会到的心情涌了上来,他身为高卢子民的血性又一次重燃起来,他拖着腿快步加入了人群中,一同发出的还有内心的嘶吼。

人们在他曾引以为傲的宫中找到了路易十六,他的侍卫早已没了身影,近卫军之锋早已被各路公爵收买,而手握军团护心镜的那位将军仍在按兵不动,他已经被抛弃了,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势力,而是整个高卢。

最终他在万人的唾弃中,在自己的哀嚎求饶声中,被推上了断头台,随着断头斧的落下,所有围观的群众发出激动的叫声。

“暴君死了!”

这一声震惊了整个泰拉大陆。

“呜呜呜——”水壶发出来尖锐的叫声,将老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赶了过去生怕这来之不易的热水洒出白白浪费掉。

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他刚刚赶去就发现浓雾已经将炉火给扑灭了,壶水能够烧开已经是万幸了。

老人舒了口气端着壶回到了桌旁,他一边倒水一边看了眼外面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奇怪,那些人怎么还不来?”

他不是一般的看门人——门后的就是督政府。

“也许他们又换人了。”老人放下了水壶摇了摇头。

暴君死了,但一切并没有好起来,他的儿子逃了出去,维多利亚以帮助镇压叛乱为借口向高卢进军,那位声名赫赫的将军本想率军迎敌,但却被那些人拦了下来,不知道他们给了维多利亚多少好处,那些军队居然停了下来。

之后贵族们呢,他们却在争吵,争吵由谁来担任国王,于是林贡斯在军队离开后成为了他们的战场——那段时间简直就跟地狱一样,他年轻时曾经随军出征过无数次,但战场仍有战场的规则,而公爵们的争斗有什么规则?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多久?老人想了想,他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忽然有一天他出门没看到尸体,没有看到垃圾,没有看到流民,没看到各个公爵的势力,那些东西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看到了一群衣装革履的人再往凡尔赛宫走去——原来是公爵们最终妥协了,他们各派出一些亲信最终组成了督政府,而他这个没有身份的糟老头子作为这个城市中为数不多的活人,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看门人。

其实很多人都躲在城市外,只是那些公爵不曾发现,他们光是内斗就已经应接不暇了。

“今天会是哪家公爵的人?”随后老人仔细想了想,却发现他居然连一个公爵的名字都没记住。

五年来,日子反而过的一天不及一天,他昨天听那些人说要和维多利亚人签协约了,为表诚意那位将军已经被“流放”到了萨尔贡——想到这老人又摇了摇头,他和维多利亚人打了很多仗,那些家伙不可信,尤其是那些大公爵们,他的腿就是栽在他们手中的。

“如果路易十四陛下还在的话。”老人想起了高卢往日的辉煌,可如今呢?

贵族不可信,又有谁呢?平民是根本不懂政治的,军队又在哪里呢?军队,军队,是啊,如果是将军的话——

老人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光芒,但这光芒很快就淡了下去——从萨尔贡回来——即便是那位将军——。

“砰——”一声铳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老人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刚才太安静了,现在才是林贡斯现在该有的动静。

老人拿起杯子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水,他一个半步迈进棺材的老人有什么好怕的。

他拉起袖子看见了自己胳膊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结晶——什么时候患上的呢?

也许是公爵们的内斗,也许是自己不小心,也许是在战场上,总之都无所谓了——有时他会觉得也许自己像战友一样倒在战场上或许会更好些。

铳声停了下来,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达奇利爷爷!”一个少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早上显得格外响亮,久久回荡着。

老人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他急急忙忙的拖着腿向外跑去——露西,这是那名少女的名字,是他已逝战友女儿的名字,而她应该在两年前离开了才是!

老人很明白一个盲人女孩是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回来的,他的手不由得害怕的发起抖来——他自己是不怕死的,他把手按在了腰间生锈的铳柄上。

“露西!露西!是你吗?”老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也大叫了起来,只希望对方能早点找到自己。

“达奇利爷爷!”一个人忽然从浓雾中冲出,扑在了老人的怀中。

“哦,感谢先王——”老人看着怀着毫发无伤的少女,不由得放心了许多,“乖孩子,你怎么来了。”

“爷爷,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少女的语气显得相当兴奋,她不断地喘着气,显然她跑了相当的一段路。

“慢点,慢点。”老人慈祥的说着。

一束强光亮起,将浓雾刺穿。

老人感觉有些不对劲,将少女护在了身后,手又按在了铳柄上,只是这一次却不再发抖。

“爷爷怎么了?”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兵没有发话,岁月并没有让他久经沙场的感觉钝化,他竖起耳朵听着——

一个身影从浓雾中浮现出来,然后停了下来,接着又是一个,隐约间他似乎还看见了一个很高的,晃动着的影子,他不禁想起了军旗飘扬的样子。

“士兵!”一个充满威严振聋发聩的声音忽然响起。

老人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他没有思考。

“报出你的身份!”

“原第七集团军,第五炮兵部队,达奇利-斯尔德下士!”

“很好。”眼前的身影们逐渐闪到了一旁,让开了一条路来。

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浓雾中走出,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高大。

他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老人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眶湿润起来。

“你出色的完成了你的任务,士兵。”声音的主人赞许的看着老人。

“这,这,”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忽然间单膝跪了下来,“恭候您的到来,科西嘉阁下!督政府欢迎您,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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