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军舰在雪原的冰面上疾驰而过——不同于以往的是它们完全没有隐藏行踪的打算。
“你说波尼亚托夫（高卢粗口）他是怎么了，突然就召集咱们——乌萨斯人的名字怎么这么麻烦——”
“报告你看了吗？”
“当然。不就是乌萨斯的研究的新东西嘛，有什么好怕的。”
“乌迪诺——我说过你应该多动动脑子的，能把波尼亚托夫斯基吓到，就说明那东西不一般，不是我们能随便应付的。”
“哈——？佩里尼翁，你小子说话小心点，不然我可要抽你了。”
“你个满脑子肌肉的蠢货，我真的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让你当元帅。”
“现在你陪我一起不就说明你小子和我半斤八两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确实——我居然会同意你的计划，我可能确实被你这个傻子给传染了。”
“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好歹是过命的兄弟。”
“过命的兄弟——”
“你小子怎么了？不会想说些什么煽情的话吧——别吧，你不合适，我想想就有点恶心。”
“你——我决定了，回去后我说什么也要把你送进学校里。”
“呃——别啊，算我错了好不好。”
“那不行，你妹妹可都去炎国留学了，你个当哥的也得挣点气，也不能老给兄弟们在别的兄弟们面前丢人。”
“嘶——回去，回去再说吧。”
“元帅——！”两艘战舰上的侦查员同时发起了信号。
指挥室上的显示器上两艘军舰依旧是行驶着——但此刻它们的前方却出现了数十个敌对反应。
“佩里尼翁，我再确定一下，你把其他的兄弟们都支开了吧。”
“嗯——这里只有你和我以及咱们的直系下属们。”
“那就来吧，让咱们看看这乌萨斯研发出的是什么东西。”
军舰冲了过去，冲向了乌萨斯皇帝的利刃——
莽撞，莽撞？
元帅只知道他的兄弟们死了，被乌萨斯人杀了，他不懂什么高深的军事理论，那一向都是交给别人的——如果只是正常的交战就算了，毕竟高卢人也杀了乌萨斯人。
战争会死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必要因此怨恨对方，都是在为国家服务而已——元帅很清楚。
但是——那是什么？
兄弟们惨死在那里，那根本算不上战争，那甚至算不上一场争斗，那只是在单方面的施虐，在单方面的施暴。
军人的荣耀被践踏于地，高卢的荣耀被玷污了，他们在侮辱那些士兵，他们在侮辱高卢——更何况这只是短短一天发生的事情。
乌迪诺知道他是一个士兵，他是近卫军的一员，更是二十六元帅之一，跟他和佩里尼翁在这片战场上一同打游击的每一个士兵他虽然不一定都会认识，但他很确信他见过每一个游击队的成员，他把每一个人都当成兄弟。
波尼亚托夫斯基那个老家伙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或许他是对的，但无论如何乌迪诺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他要给自己的兄弟们讨个说法。
皇帝的利刃们看着眼前向他们疾驰而来的军舰，他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们毫不掩饰的在冰原上行驶着，甚至还大方地表明自己元帅的身份，两个元帅——哪怕高卢人另有安排但这么大的饵他们不可能不咬。
他们脚下的雪地震颤着，似乎就像是一只巨兽在低吼——“咔——”火炮的炮口从军舰内缓缓升起——
“轰——”
高卢的“巨兽”向它的敌人发出了愤怒的巨吼——
皇帝的利刃伸出了手，一股漆黑的力量从他们的手中冲出，他们的脚下不再是纯白的冰雪，一股难以言喻黑暗从他们的脚下蔓延开来——仿佛是在宣告这里是乌萨斯的领土。
“什么？！”波尼亚托夫斯基激动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他的脸上充满了惊异，继而变成了担忧——他来回踱了几步。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元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参谋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怎么办？”波尼亚托夫斯基看向了参谋长，“去找那两个小混蛋！告诉所有人，现在，立刻！”
“可是——”
“可是什么？两个元帅，不带自己的部队，雪原上去找没有任何信息的敌人——他们甚至和邪魔有关系！他们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果要我多说吗？”
现在战场的平衡很微妙——乌萨斯那边后援部队正在不断赶来，特别是现在居然多了这种东西——高卢这边已经是相当于三条战线了，如果保持平衡的游击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参谋长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波你要托夫斯基叫住了参谋长，“再告诉其他四名元帅，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他们务必来支援，还有无论是那支队伍发现他们了，都保持距离第一时间向我报告，让我来，明白吗！”
眼下只有他是有真正对付过邪魔经验的人。
“元帅——！”一名士兵不顾阻拦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他喘了口气立刻高声报告道，“有一个小队传来消息——距这里东北部五十公里外有火炮声，疑似有部队正在交火。”
“消息可靠吗？”波尼亚托夫斯基快步走到了士兵面前。
“报告元帅，我很确信！另外，那支部队正在向交战处靠近。”
“好——告诉他们保持距离，我们马上就到！”
冰原上风雪重新呼啸了起来，随风而舞的雪花从乌迪诺和佩里尼翁的眼前飘过——他们两个人分别站在自己军舰的顶层甲板上。
原本不可阻挡的“巨兽”倒在了冰原之上——漆黑的“泥沼”将它的步伐牢牢握住，冰原上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战场上高卢只剩下了两名元帅。
“哈——”乌迪诺呼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制式长枪——他的军装已经残破不堪，血液从伤口中流出，伴随着白色的雾气，就像是血液沸腾了一样。
“卡特斯——你很勇敢。”皇帝的利刃发出了由衷地赞叹，乌萨斯钦佩英勇的战士。
身体上伤口不断地流着血，寒冷的气候更是雪上加霜，精神上邪魔不断攻击着他的精神，他的护卫们皆已倒下——胜负早已分出。
“喂——臭兔子，你还活着吗？”乌迪诺没有理会他的对手，而是通过通信器询问起自己的兄弟。
“我不会死在你前面——还有你也是只兔子。”虽然佩里尼翁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些，但是他颤抖的语气却说明了他的状态不容乐观。
“如果你肯为乌萨斯效力的话，我们也可以放过你们。”他们向两位高卢元帅伸出了橄榄枝。
乌迪诺没有管他们，“我说，那天也是那样吧——”
“啊，那天啊——好像差不多吧。”
那一天——是真正改变他们命运的一天。
“那天，死了好多人，死了好多兄弟，我们剩下的几个被他们赶在了一起，就像对待野兽一样。”
“你怎么说起这个了？乌迪诺相信我，你不适合搞煽情。”
“哈——是吗，但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妹妹依偎着躲在我的身后——”
“然后你跟一个傻瓜一样冲了出去。”
“对，要不是波尼亚托夫斯基那个老头路过，咱们都得死在那。”
“是啊，那之后我们就到了高卢，遇到了那位陛下。”
“哈——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还记得我们的誓词吗？”
乌迪诺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站直了身躯，看着眼前的敌人，他的身上燃起了火焰——那是他的源石技艺。
“当然——”
远处的战舰上出现了一道撕碎风雪的电光。
“我们在此宣誓——我们将以手中的武器佑护高卢！我们愿意用生命捍卫高卢！”
沉寂的冰原上响彻着元帅们的誓词——
寒风从波尼亚托夫斯基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心里充满了担忧——报告里面说巨大的声响远处都能听见，他们甚至还在十分钟前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和闪电。
可现在冰原上却无比寂静，只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为了以防万一他让军舰停在了不远处，而自己带着几名亲信乘车赶来。
也许我应该多信任一下那两个毛小子也说不定——波尼亚托夫斯基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
忽然车停了下来，毫无征兆。
“怎么了？”波尼亚托夫斯基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元帅，那边——”随从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股不妙的感觉立刻被放大，元帅走下了车，然后——他看见了一名皇帝的利刃正背对着他。
“好久不见，将军——”皇帝的利刃说着转过身来，他的声音相当粗重。
波尼亚托夫斯基没有接话，他看着眼前的人，凭借着气息他就知道眼前的人的身份。
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剑。
“您——应该冷静些。”
“你身上的东西可让我没法冷静。”
“那您应该知道，我们在这里交手不会有任何好处——无论谁胜谁负。”
确实，对方说的没错——无论是谁输了都不会有任何好处，更何况对方没有立刻出手就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我的同僚们已经要么死在前边，要么已经离开了——乌萨斯低估了你们，也低估了邪魔，陛下已经下令了，我们不会再插手这场战争了。”对方说着，粗重的声音，漆黑可怖的面罩让人根本判断不出他的态度。
“是吗？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波尼亚托夫斯基并没有放松警惕。
“我只是留在这里观察——”对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出于我个人的私心我想和您谈一谈。”
“谈——不，从乌萨斯背叛我的那一天起，我和乌萨斯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波尼亚托夫斯基很果断地回绝道。
“是吗——那我还想请问您，科西嘉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您和那些异族人肯为他效力的？”
“没什么，”波尼亚托夫斯基，收起了武器，他的护卫们将他围在了中间，“他就是向我们做了许诺，想让我帮他实现一个痴人说梦的梦想罢了。”
“痴人说梦的梦想吗——这很难有什么说服力，但——我能从您的眼里看到那种期待。就像那两个英勇的卡斯特一样。”
一名护卫想要冲上去，但却被波尼亚托夫斯基拦了下来。
“别冲动——”波尼亚托夫斯基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一种比哀伤更加强烈的担忧显露在他的脸上。
“所以这里被‘污染’了吗？”
“他们确实厉害，我的同僚被杀了不少人，不光如此在其他地方高卢士兵的强烈抵抗也同样对我们造成了一些损失——就在前几分钟我亲眼看着两艘黑色的军舰开离这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将军，您要知道不去实践就永远不会知道实验的问题在哪里——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皇子殿下有一个很好的提议。”
“该死的，现在这雪可真大。”一名乌萨斯士兵抱怨着关上了门——这里是一处临时建立起的哨所，木制的房子在风雪中发出颤抖的声响。
“瞧瞧——”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看着发抖的房体，“说不定我们连这场雪都撑不过去了。”
“沃尔斯基你能闭上你那张嘴吗？”关掉门的士兵说着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篝火前。
围在篝火旁的士兵有两个人，在房子的角落里靠着一个士兵——房子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几把武器和一些干粮和通讯器材。
“咱们要不赌一下，”老兵喝了口酒，然后把酒壶递给了一边的同伴，“是房子先塌，还是那个家伙先死？”
“拉到吧，”士兵接过酒壶后喝了一口，“人家哥哥可是当差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调走了。”
“你才拉到吧，”老兵笑了笑，“我当年还是当官的呢，不照样在这里。”他说着拉起了袖子——黑色的结晶露出来。
“在乌萨斯的军营里染上这东西就剩下一条路了。比起担心死，还不如想想怎么活得好一些——”
这句话既是说给其他人听得，也是说给他自己听得。
尼古拉又喝了口酒没有说话——房子里面陷入了沉默，只有这个房子不时发出震颤。
“呐，”尼古拉开口了，他压低了些声音，“我说咱们要不要投靠高卢？”
老兵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听说高卢那边对感染者不错，咱们这边——”
“嘘——”老兵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示意士兵闭嘴。
尼古拉正要开口继续说下去——
“咯吱咯吱——”房子抖动的更加剧烈起来。
“收拾一下先出去吧。”老兵利索的站了起来。
“行吧，”尼古拉走到了待在角落的士兵身旁，“喂，走了，这里要塌了。”
对方没有理会他。
“走吧小子，虽然这么说很绝情——但他死了总比活着强。”老兵说着走了出去。
尼古拉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毫无生气可言。
也许老兵是对的，尼古拉略带歉意地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不久，房子依旧剧烈摇晃着，不到一分钟它最后终于在一声沉闷的声响中轰然倒塌。
“结果是他和房子一起没了啊。”老兵说着把剩下的酒倒在了雪地上，“快跑吧，小子。”
尼古拉正要开口，但他很快明白了老兵的意思——他已经离开房子了，可他却依旧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颤。
“乌萨斯就算干了再多的暴行，可他终究是我的祖国——”老兵拉起了弩箭的弦，看向了一个地方。
士兵跟着看了过去——眼前漫天的风雪中钢铁“巨兽”的身影破风雪而逐渐显现。
尼古拉最初有些激动，但很快他就变激动为恐惧——军舰上的高卢国旗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而覆盖在军舰外壳上的黑色物质就像是给它刷了一层人谁看见都不禁会心惊胆战的漆层一样。
几乎所有乌萨斯的军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尤其是之前他们才和它们交过手。
“传言，传言是真的。”
“啊，真让人意外——看来这已经不只是乌萨斯和高卢间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