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4.23
高卢北部,乌萨斯战线——
漫无边际的冰雪荒原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上,二十六元帅之一——内伊,此时的她脱下了象征身份的高卢军装,换上了已经少有人识,但却被这片大地所牢记的服饰。任谁看到她第一眼都会感到一股刻骨铭心的恐惧,都会想起那个已经逐渐没落的名称——梦魇。
凌冽的寒风吹拂着,将她头盔下火红的头发吹动着。寒风尖啸着掠过旷野,凄厉的风声听起来就像是野兽在示威,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主权,要将闯入者撕得粉碎,要让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付出代价。
内伊依旧站在那里,寒风和冰雪在她的身上消融,寒风的嘶吼声在她听起来不过是儿戏一般。她的手上紧紧握着临行前母亲送给她的武器,她静静地等待着。
二十个小时前——
指挥室中安静得出奇,一个温迪戈,两名乌萨斯的将军,三名高卢元帅——任谁都想不到前不久还在战场上拼的你死我活的对手现在却在这里磋商着接下来行动的最后步骤。
“那么在其他方面就算达成共识了。”波尼亚托夫斯基开口了——他本人虽然是从乌萨斯逃出来的,但在场的诸位对为何而逃都是心知肚明,而他的才干也是双方所认可的,所以就由他担任了会议的主持。
“最后一个议题——谁来当先锋?”
波尼亚托夫斯基话音刚落会场又陷入了死寂。
谁来打头阵?
这对于这场战斗来说至关重要,甚至说直接决定着这场战斗来说都不为过——迎战一支邪魔的军队,一支野兽般的军队,一旦正式交手,正面就会迎来巨大的压力,那些沦为行尸走肉的部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突破正面。一旦正面抵挡不住压力,就相当于宣告了这场围剿战的失败。
高卢的军队不怕牺牲,乌萨斯也是如此——但没有一个人想要在这个当口承受巨大的损失。
波尼亚托夫斯基看向了一旁身披铠甲的温迪戈,开口了,“博卓卡斯替,能交给你的部队吗?”
长久与邪魔作战,有着堪称乌萨斯技术结晶的装备武器的温迪戈们无疑是最佳人选。
“我——”铠甲下传来了厚重的声音,但他还未说完,一名乌萨斯的将军便打断了他。
“波尼亚托夫斯基,你怎么不让你们高卢的军队去打头阵?”
“我们的部队缺乏对抗邪魔的经验,如果意外发生很可能会倒戈,你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波尼亚托夫斯基很冷静地陈述着。
“啧,所以皇子陛下为什么想要和你们这些废物高卢人合作?”
“我可以带领我的同胞们去。”博卓卡斯替做出了回答,“讨伐邪魔本就是我等夙愿。”
“不,你不能!”那名将军拍案而起,怒斥着,“你不过一个大尉,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
“朱尼科夫。”一旁的赫拉格示意他的同僚冷静些。
“你们可别忘了现在还在打仗!”朱尼科夫毫无收敛的打算,“我才不管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那都是胡扯的东西。现在因为邪魔我们短暂联手了,可之后呢?如果部队受到重创,之后被高卢人打败,这个责任谁来担?皇子殿下吗?”
朱尼科夫的声音相当洪亮,回荡在整个指挥室里。他完全没有忌讳高卢在场的元帅们——他的话不仅仅是说给自己的同僚们听的,也同样是说给高卢元帅听的。
没错,双方只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而短暂的联手,但不代表之后也会这样。一切结束之后战争依旧会进行,虽然双方签有协议,但正如朱尼科夫说的,这只是胡扯的——谁都可以撕毁这个协议,顶多承担一些骂名而已,但胜利却是实实在在的。正因如此,这个至关重要的责任没有人想要主动担起。
指挥室中重新陷入了沉默,无可避免地冲突正阻碍着会议的进行。
“哈——”会议桌上的一角传来了一个百无聊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波尼亚托夫斯基稍有不满地瞥了一眼正伸着懒腰的内伊。
“看什么啊?明明是你说我来凑个数就好了。”内伊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你——”波尼亚托夫斯基却对她毫无办法,或者说整个高卢能管住内伊的人都屈指可数。
“好了好了。”内伊站起了身,“不就是个先锋吗?我去。”
波尼亚托夫斯基的脸色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着一脸倦怠的内伊开口问道,“你要多少人?”
“多少人?”内伊笑了,“你看不起我吗?”她说着转身向我走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天途——怯薛们的成年礼,库兰塔的至高荣耀。战士们在成年的时刻在父母的陪同下,许下一个诺言。他们将从自己出生的地方出发,前往一处遥远的试炼之地。只带着一把父母赠予的武器,徒步前往。试炼之地由他们自己决定,真正的勇气必须被自己承认。
勇敢者的道路横跨千沟万壑,而胆怯的懦夫只敢选择家门前的树林。路途遥远是否遥远并非唯一的标准,有的勇士带回了猎物的头颅;有的勇士割下了敌人的耳朵;有的勇士一无所获,但他满载赤金与香料。
这是传统,是勇气的证明,无数梦魇战士走过天途,作为他们征途的起点。
内伊并不是纯血的怯薛。她的母亲是金色的天马,她的父亲是雄壮的怯薛勇士。
在母亲慈柔的话语声中,她学习着骑士们的技巧,她听着骑士们的传说——
一匹流淌着金色血液的天马挡在了年轻的可汗面前。
在父亲自豪的话语声中,她奋力挥下手中的武器,她见证着可汗的伟业——
他统一草原,他毁灭骏鹰,他让不可一世的天马们臣服,他与路加萨尔古斯共伐精怪,他的征途踏遍大地。
猎物不过腹中之食。帕夏的军队不堪一击,银枪的天马不过败将,傲慢的骏鹰已不复存在,谁堪称梦魇的敌人?赤金,香料,无尽的财富对梦魇来说不值一提。
真正的怯薛勇士追随者他们的可汗建下让整片大地铭记的伟业。
内伊接过母亲手中的武器,她已经定下了她的天途。
于是她从草原出发,踏上了她的天途。
寒风不知在何时变得更加猖獗起来,内伊却感到她的身体正在变得发热——她在激动,她在兴奋。
风声逐渐变得嘈杂起来,走兽的吼叫声,亡灵的哀嚎声,军舰的行进声,大地的呻吟声,它们一同融入风中,任谁听到都应心惊胆颤才对!但内伊就站在那里,她兴奋着,她激动着。她踏过山河,她见过雄伟的天灾,她沐浴过战争的鲜血。但却从未像现在这般亢奋。
她的血脉正呼唤着她,她不知恐惧,她不识恐惧,她就是恐惧的后裔,她就是恐惧本身。
大地颤抖着,就像是发抖着的野兽一样,它似乎重新回想起来了那鞭笞在它身上的恐惧。
内伊张口了,她歌唱着,唱着那天草原上父亲为她送行的歌谣——
年轻的猎人踏上天途♪
从梦里出发,去往黄金的彼岸♪
梦魇。
一匹梦魇伫立于此。
她哼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手持血亲之血染红的长戟♪
淹没在猩红的哀伤中♪
直到黑夜将他的视野涂抹♪
直到骨塔矗立在心头♪
直到毒参扼住朦胧的故土♪
悲壮的歌声,古老的语言。
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黑雾于她的身边弥漫开来——
可汗已成为历史,但梦魇从未消逝。
内伊取下了腰间别着的号角,那是她从草原上带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呜——呜——”草原上的号角声出现在了寸草不生的冰原之上。顷刻间,风声变得凌乱起来,如同感到恐惧落荒而逃一般。
黑雾依旧弥漫着,如果身立此处便一定会被眼前震撼——一杆杆长旗与黑雾中升起,一个个身影于黑雾中显现。
那是什么?那是否存在?
没人能知道,没人能回答。
长旗飘扬,号角声响。
内伊从来不轻易被派上战场,她从来一人驰骋于战场,所有见过的人都知道——
她一人便是千军万马。
莱塔尼亚,距离维杜尼亚一百公里处——
山地里,平原上,荒野上,无论是何处,无论是哪种地形,高卢的军队都在行进着。源石发动机的轰鸣声交汇在一起如同天灾一般,密集的军队数量如同浪潮一般压向一国的首都——从各个战线攻入莱塔尼亚的军队即将会师一处,最终这里的兵力将会到达高卢军队总数量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达武站在舰首上——科西嘉一世在离开前将指挥权全权交给了这名最年轻的元帅。军舰的行进速度并不快,达武也并不着急。军舰的缓慢行进有利于军队的会合,也同样能够在这最后的关头向莱塔尼亚进行最后的施压——战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结果已经确定了。
微风徐徐,空气中掺杂着燃料的气息,远处维杜尼亚的天空上黑云密布,那是在猛烈炮击下形成的源石云,就像天灾的预兆一样。但同样的一股金色的光芒闪耀在黑云的下方,即使在这个距离下达武依旧看到一清二楚。
“元帅!”一名士兵向达武敬了个礼,“根据您的指示拉纳元帅和缪拉元帅停止了炮击,正在待命中。另外,预计在三个小时候我们会和所有的部队完成会师,在那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可以抵达维杜尼亚。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嗯——”达武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和防护准备,特别小心不要感染了。”
“是。”士兵敬了个礼退下了。
达武的心情很复杂,激动,兴奋,苦闷,疑虑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他兴奋激动,自己正指挥着一支庞大的军队,自己将要不负众望地摘下胜利的桂冠,他要让那个傲慢的术士付出代价。他苦闷,先头部队已经逼近莱塔尼亚,明明已经围攻了那么久,而莱塔尼亚依旧毫无屈服的迹象,不仅如此,后续部队居然在残党的抵抗下现在才抵达,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他疑虑,先前报告中描述的“天灾”至今仍未有丝毫的迹象,那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莱塔尼亚人另有后着?
达武想不明白,就像他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将如此的重任交给他一个年轻人一样。
但这是否重要?
军舰下方传来了士兵们轻松地谈笑声,尽管达武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但行伍出身的他明白那代表着什么——士兵们有着必胜的信心,士兵们相信着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士兵们相信着他们的同僚和长官。
达武笑了,他转身向回走去,厚重的军靴踏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仿佛是在回应年轻人一样——是的,那些事情并不重要。他们会赢,毋庸置疑的,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他们是高卢的将士,他们有着泰拉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没人能摧毁他们,没人能战胜他们,巫王不可能,莱塔尼亚人不可能,天灾也不可能!
巫王高塔——
“嗒——嗒——”高跟鞋踏在楼梯上传来清脆的声响,声音回荡在高耸的寂静的高塔内部。
身穿使者使者服饰的艾米莉独自一人走在螺旋上升的阶梯上,她的手上拎着一个塞满了文件的公文包。她化着淡妆的充满朝气的脸庞此刻却显得无比凝重,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斥着各种情感,忧虑,不甘,疑虑,但更多的则是希望。
战火燃烧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战争吞噬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摧毁着这里的一切。在被护送至高塔的路上她看到了战争留下的东西——废墟,弹坑,尸体,贯穿大地的源石晶簇。战争吞下生命与繁荣,留下死亡与绝望。她看到了行尸走肉般的感染者,她看到了为了生存而相互斗争的人们,她甚至在踏入高塔的前一刻看见了那些莱塔尼亚的术士们亲手杀死感染者,然后将他们的尸体当作施术的工具。
艺术之都,莱塔尼亚的国都,那些自诩为先进的文明与文化统统在炮火下化作了烟尘,只剩下绝望与死亡——在进入高塔前,艾米莉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柔弱年轻的少女稳步走在冰冷的阶梯上,厚重的墙壁几乎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外界的光线根本不能将这里照亮,只有一些稀疏暗淡的烛光能够为少女照亮前行的道路。
“嗒——嗒——”
脚步声回荡在沉寂的高塔内部,塔沉默着,它注视着不断向上走着的少女,但却又显得漠不关心,它就像墙边的石像一样无言。死寂,黑暗,人的感官在这里就仿佛失去了作用一样,向上的阶梯望不见尽头,而脚下踏着的就像是万丈深渊。人的本能排斥着这种环境,压抑,封闭,人的本能想要逃离这里,本能的恐惧如同重负一样压在少女的心头上,似乎顷刻间就能将她压得再也不能起身。
可她依旧走在这里,她踏着这绵延不绝的阶梯不断向上走着,她要向上走,她要去见到这里的主人。
为什么?
难道她不会害怕吗?不,她当然害怕,她不过是一个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普通少女罢了。但比恐惧更强大的力量推动着她向前——希望。
结束战争的希望,拯救更多人的希望。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一国的使者;因为她不想要看的那些本能阻止的悲剧;因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依旧接近尾声;因为她是悲剧的制造者之一;因为她想要帮助更多的人,哪怕那些人她素不相识。
所以她出现了在这里,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她仅凭自己的意愿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少女停了下来,她重新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微风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庞。上方的视野变得豁然开朗起来,金色的天穹,乌黑的烟云似乎触手可及。压抑的感觉顿时褪去了不少,但艾米莉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她的脑海中依旧构想着各种的情景,想象着接下来觐见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向前迈出了步伐——她必须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同宫殿的雄壮景观逐渐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里是高塔的顶部,并不是通常接见使者的地方。高耸的粗重的刻有精美图案的石柱屹立在塔的顶部,顿时增加了几分厚重,庄严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精美的艺术品装点着这里,而尤其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几座巨型的石像,它们就像是守护者一样立于此地,阻挡住任何胆敢造次的不敬之人。
即使这里的陈设和装造再令人感到难以置信,艾米莉此刻也无暇顾及,在她的视线尽头,她看到了她想要见到的人——标志性的双角,深黑色的皇袍,象征着身份的冠冕。
巫王,赫尔昏佐伦现在正坐在如同王座一般的椅子上。他的双眼微闭着,似乎有些疲惫,而在他的身旁两名金律法卫担任着他的护卫。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顿时压上她的心头,这不同于她在高塔之中走过的,不同于她穿越战场时感受到的——自己的一切仿佛被看穿了,自己的一切仿佛全部都被否定掉了,被那个坐于王座之人。
她感到害怕了,她强忍着,竭力不要让自己颤抖,原本构思的一切顿时全部烟消云散,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走了出去,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当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跪在了巫王的面前。
“说吧,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选帝侯已经在他面前说过很多次了,但这仿佛就像勾不起他的任何兴趣一样,他依旧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啊,好的——”艾米莉反应了过来。
冷静点,冷静,大家都还在等着我呢,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着救助呢。冷静点,这只是一个毫无悬念的出使,这只是个形式而已。
“这是我的任命书,盖有高卢的国印。”少女鼓足了勇气,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中掏取着文件,“科西嘉陛下已经交给了我相当的一部分自主权,您不必担心我身份上的问题。然后——”少女深吸了口气,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谨代表高卢向您,向莱塔尼亚提出议和事项。”
巫王依旧一言不发地闭眼坐在那里。
压在少女肩上的压力顿时变得更加巨大,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要吐出来了。
“当,当然您也不必担心高卢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们只要求包括施彤领在内的四处领地,其余领土我们不会要求,另外我们还要求一份道歉声明——如果您能同意的话,考虑到战后的重建工作,高卢愿意向莱塔尼亚提供支持,我们可以向莱塔尼亚以极低的利率贷款,并且提供技术上的援助工作,对于已经——”
“闭上你的嘴吧,小姑娘。”一名法卫打断了正在说着的艾米莉。
“啊?”艾米莉感觉自己要被压垮了——冷静点,冷静点,前辈和老师教过我的,课程上学过的,对方只是要讨价还价,这种情况下要顶住压力,要冷静。
顶住压力,冷静?谈何容易,她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第一次独自出访的使者,她没有鸭爵的口才,没有圣西尔那样的源石技艺,没有士兵的武力。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顶着压力,越过死亡,担负着结束战争,拯救生命的重担到了这里。
“你要是觉得条件不合理,我们可以再谈。”
巫王没有开口,这应该是他的意思,只要对方愿意谈都是好的——艾米莉如此相信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高卢向我们割让领土,让科西嘉向我们道歉?”
“不,等等,您在说什么?”艾米莉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我有些不能明白您的意思。”
“科西嘉是认为自己赢定了才派你个小姑娘来的吧,可你们凭什么认为莱塔尼亚会输?”不难听出,法律的声音有些轻蔑。“可是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逼近维杜尼亚了,如果真的全力攻城的话——更何况乌萨斯和维多利亚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赶过来。”艾米莉不明白连她一个完全不懂得战争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形式和结局,为什么那个巫王看不到,除非——艾米莉想起了那天自己看见的风暴,摧毁了圣西尔整支舰队的“天灾”。
不,不可能——在她出发前其他部队里的指挥帮她做过预测,如果巫王真的有自信能够靠那种法术摧毁高卢的部队的话,高傲的巫王绝不可能让高卢的军队行进到这个地方。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打算在这个地方释放那种程度的法术的话,一定会将维杜尼亚也卷进去。
军舰在出发前也加固过了,做好了迎击天灾的准备,对,没有问题——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涌上艾米莉的心头。
“陛下!”艾米莉喊了出来,藏于心中的情感压过了恐惧,“战局已定了!莱塔尼亚不可能一举歼灭这样庞大的军队,当务之急是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如果您还有什么什么条件和不满,我们可以先停火再谈!”
高大的掌握源石技艺的巫王,娇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两人就此对峙着。
“无礼之徒,你怎敢这样面对陛下!”法卫怒嗔着,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太过放肆。
“无聊。”赫尔昏佐伦毫不关心,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巫王转过身去,他甚至连艾米莉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他走到了高塔的边缘,废墟,疮痍,死尸,源石烟云,地平线上的高卢军队。他看到了什么?赫尔昏佐伦看到了什么?巫王看到了什么?
无聊,不过是世俗之物,不过是他所抛弃之物。
巫王举起了他的法杖。
“嗡——!”盛大的音乐声再度响起,重新回荡在这座几近化为废墟的国都之上。
它于何处响起?它响彻于高塔之中。
艾米莉愣住了,不是因为这雄壮的音乐声听起来有多么地令人神往,而是因为她知道音乐在莱塔尼亚从来不单单是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更多的是一种施术的工具。
震惊,疑惑顿时涌上心头,为什么?艾米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继续这场战争?无法回答的困惑化作了宣泄而出的愤怒!
“为什么?!”艾米莉带着哭腔吼了出来,尊重,恐惧,礼节连同她最后的小小希望一同逝去,只给她留下了愤怒与悲痛。
“为什么继续这场战争?!”
“莱塔尼亚要前进,这是它必须跨过的障碍。”巫王淡淡地说着,仿佛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谈一谈!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杀死我们的使者,挑起争端。战争会死人的啊!那么多人都死了啊!为什么你还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
“莱塔尼亚沉寂太久了,一群腐朽的虫豸和愚者占据着这片土地,莱塔尼亚要前进就必须将他们彻底地从这片土地上剔除掉。”
“开什么玩笑?你是莱塔尼亚的王,你就用这样的语言来描述你的人民?用这样的手段统治国家?你为什么不去改革?你凭什么将他们,将我们卷入战火!你又凭什么抛弃他们!”
“住口!世俗之人安敢质疑陛下!”法卫怒喝住了艾米莉。
世俗之人,没错,艾米莉是世俗之人。
圣西尔,莱塔尼亚的大多数人,甚至是科西嘉本人,他们都是世俗之人。巫王轻蔑世俗,巫王否定世俗,巫王不会怜悯任何世俗之物。在巫王规划的未来之中不存在世俗的生存空间,他的未来不需要世俗。
他是巫王,他是赫尔昏佐伦,他的眼界和雄心从不限于世俗,世俗是拖累,世俗是他所丢弃之物,是他所蔑视之物。赫尔昏佐伦是巫王,是源石技艺的王,是音乐的王,是莱塔尼亚的王,是知识的王,唯独不是莱塔尼亚人的王。
“奥托·迪特乌尔·古斯塔夫·冯·乌提卡!”艾米莉怒吼着,泪水从她的脸庞上滑下,不是所谓的陛下,不是巫王,不是赫尔昏佐伦,而是他的世俗之名。
“大胆!”法卫终于忍无可忍,他现在就想让少女彻底地闭上她的嘴。
“专心演奏!”巫王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动摇。
“你就是个混账!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你而死!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你凭什么成为莱塔尼亚的王!因为你的远见卓识?你把国家引向战火!因为你的法术举世无双?你依然要让你的乐队为你造势!因为你的智慧?可你从未用它造福过你的人民!”
“回答我,乌提卡!你凭什么当莱塔尼亚的王!”
巫王没有回答,他沉默着,他不需要世俗的认可。
艾米莉颤抖着,因愤怒而颤抖——他不曾见过因小圆饼而开怀大笑的孩子们,他不曾见过为了活下去而奋力挣扎着的人们,他不曾见过为了守护而迎战风暴的老人。他否定世俗,否定他从未见过的经历过的一切,可他凭什么?
“嗒——嗒——”高跟鞋踏着地面,艾米莉奔跑起来,向巫王奔去,而她的手中多了一把护身用的匕首。
心中猛烈的情感促使着她做出行动,她曾幻想着通过沟通来解决问题,可是呢?无法沟通,不可理喻,他是个刽子手,他是个恶魔,他只要尚存于世就必定会有更多的人因他而亡。
艾米莉脑中一片空白,她知道再有一刻,匕首就能够刺穿暴君的身体。
“(莱塔尼亚粗口)”
一只手臂牢牢地钳制住了少女的脖子,她被提了起来。
窒息感,无力感迫使少女松开了手。
“当——”匕首掉在了地上,再也不可能前进分毫。
冰冷无情的头盔对着艾米莉,可艾米莉连法卫一眼都不看,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若无其事的背影——她第一次如此地想要杀死一个人。
压在少女细颈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一个柔弱的少女,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会在此消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少女的内心咆哮着,为什么这种人能够掌握至高的权力?为什么这种人能够掌握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这种人能够害死那么多的人?为什么这种人能够泰然自若地在这里?为什么这种人能够活这么久?
明明这种人根本不可能长久的出现在童话里!
可为什么这片大地上到处都是这种人?
“呜——”少女痛苦的呜咽着,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
“我,我——诅,咒——”少女顶着痛苦,一字一顿地努力地说着,“你,巫,王,你,和,国,家,会,会——毁,在,你,轻,蔑,的,世,俗,手,中。”
一道光芒击穿了少女的腹部,留下了一道难看的伤痕,鲜血汩汩流出。
“聒噪。”巫王对他亲手杀死的少女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接着少女被丢了出去,被法卫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娇小的身躯越过地面,撞在了高塔的墙壁上,然后她坠了下去,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羽兽一样,在漆黑的高塔中下坠着。
天空离她渐远,光芒离她而去。
少女下坠着,伤口疼痛着。
好痛,好想哭——少女强忍着,万千思绪一起涌出,时间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轰——”爆炸声从上方传来。
少女看到了重新燃起的战火。
少女哭了出来,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对不起啊,大家,我——我失败了呢。”
“咚——”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塔内。
一只美丽的羽兽死去了,一名柔弱的少女逝去了,连带着那飘渺的希望一起。
烛火熄灭,她离去了,它消逝了——在这晦暗无光之地。
稍早之前,维杜尼亚城外十公里处。
由于莱塔尼亚境内的部队即将会师,总攻即将开始,因此围城的部队终于获得了一些休整喘息的时间。
军舰休息室内——
拉纳独自一人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萨科塔的光环和光翼似乎也跟着主人的情绪一样显得有些黯淡。
她常常会这样独自一人待着。她内疚,她不肯能在死了那么多人后依旧无动于衷,哪怕那些人不是她亲手杀死,但她难辞其咎。她疑虑,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为什么会互相斗争,乐园内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她恐惧,在外面萨科塔的共感毫无用处,她常常搞不明白究竟怎样在外面活着才算正确。
“噔——噔——”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缪拉的声音,“拉纳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哦。”
“等等——”拉纳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她来不及穿鞋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门边,在门开的前一刻将门给堵住了——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窘态,特别是缪拉。
“嗯?怎么了吗?”
“呀,不没什么,就是里面有些乱,哈哈——”萨科塔蹩脚的掩饰着。
“这样啊。”缪拉附和地说着,但她和那个天真而又略显笨拙的萨科塔已经待得够久了,即使没有共感那种东西,她也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缪拉靠着门坐在了地上,“总感觉有些怀念呢。”
“怀念什么?”拉纳没有反应过来。
“咱们第一次见面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
“哦好像是这一回事来着,不对,是你不好吧,一见面就不由分说地对我释放法术。”
“才不是,明明是拉纳不好吧,潜入营地的形迹可疑的萨科塔怎么想都有问题吧,更何况你还躲在仓库里用铳向我们开火来着。”
“不能怪我嘛,我当时好久没吃过东西了,而且还有很多人也挨着饿啊,他们就告诉我可以到仓库里拿上一些,尤其要注意不要被发现了——你想啊,这不是就成了秘密任务吗?多有意思啊。”
“哈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那段时间还不赖来着。”
“才不是吧,我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士兵,还要接受那种程度的训练,哪里有意思了?”
“可我记得拉纳当时一直都很开心啊。”
“因为大家人都很好嘛。”拉纳小声嘀咕着。
“这样啊。”耳尖的缪拉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那个,缪拉。”拉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决定了哦,等这一切结束了之后,我会回拉特兰的。”
“哎?为什么?你不是——”
“嗯,我确实是因为染病不能再圣城内居住了。”拉纳不自觉地把右手按在了左臂上,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够感受到晶体的棱角。“但根据律法我还是有公民权的,我可以住在城外。”
“你——”缪拉咬了咬嘴唇,“你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我很喜欢的哦,香喷喷的小圆饼,甘醇可口的利口酒,舒服的房间,和蔼可亲的大家。我都很喜欢哦,我很喜欢高卢,我很感激高卢在那个时候收留了我。”
“那——”
“但是我搞不懂啊,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他们的感受,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与人之间非要互相掠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互相欺瞒。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可,我不会啊,我做不到啊。”
她是天使,是萨科塔,圣城之中不存在这些东西。
缪拉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拉纳。她出生于卡兹戴尔,她生为佣兵,拿钱办事,听从命令,掠夺他人,欺诈,暴力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对她来说,对佣兵来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为了活下去必须使用的手段。
可为什么必须要这样?谁规定的?
缪拉回答不了,或许她的姐姐可以,或许陛下可以,或许艾米莉可以,或者换成别人都可以。但缪拉回答不了,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缪拉说了出来,她回答不了,她劝说不了。
“哎?不行的吧,你是萨卡兹啊,靠近拉特兰会被抓起来的,说不定会被杀掉的啊。”
“那我求求你,你不要回去好不好,我们去别的地方。我去求姐姐和陛下,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冷静点啊,平时的缪拉可不会说这种话。”
“啊——”话卡在了咽喉中,是的,缪拉平时不可能说这种话。她也不会去想这种事情,她只会听从命令,她只会思考任务,她以此为动力前进着。可当她如今回过神来,自己还剩下什么?其他的佣兵死了,姐姐为了梦想离她而去,元帅们奔放各地,她融不进士兵的生活。她孜然一身,她不想要这样。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所以不要丢下我啊!我不想——”缪拉忍不住哭了出来。
“啊?哈哈——”拉纳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缪拉不服气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没什么了啊,只是想不到缪拉也会说这种话。太狡猾嘛,都这么说了——我怎么拒绝的掉呢?”
“那——”缪拉站了起来。
“嗡——”轰鸣的音乐声打断了少女们的闲谈。
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了。
“艾米莉小姐失败了啊。”拉纳显得有些失落。
“嗯——既然如此,就由我们来结束这一切吧。”缪拉转身跑向了指挥室,“我先去了。”
拉纳来开门露出头来,看见了那个背影,她笑了——每当那个人在她身边时,她都能在这个陌生的图递上感到无比的安心与幸运。
忽然间那个身影转了过来,对着拉纳大喊着,“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笨蛋,说说说什么啊——!”拉纳一下子涨红了脸。
一名少女向另一名少女许诺了未来,一名萨卡兹向一名萨科塔许诺了幸福。
然而只要这一切都没有结束,她们就毫无未来可言,这片土地也毫无未来可谈。
总指挥室——
“报告维杜尼亚传来音乐声,其他没有投降的选帝侯的高塔也传来了乐声。”
“报告,缪拉元帅和拉纳元帅的先头部队重新开始了炮击。”
“报告——”
“报告——”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汇报如同潮水般冲向这里的最高统帅。达武冷静地聆听处理着各种各样交织着的情报——巫王在催动法术,反抗势力仍在挣扎,先头部队已经交火,眼下的所有情况尚在预测之中。
“通知距离维杜尼亚四十公里以内的部队加快攻占维杜尼亚,外围部队就地做好防御突袭的准备缓慢前进。另外——”达武冷静沉着地下达着命令安排。他不能乱掉阵脚,他要扛起责任,他要为高卢带来胜利。
“报告,报告,天空,天空——”观测员颤抖地惊叫起来,他连忙将监测器上的画面连到了主控屏幕上,接着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天空翻涌着,烟云被聚集起来,接着却又被粗暴地撕扯开来。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但是一股金色的光芒,一股绚丽的足以照耀整个战场的金色光芒在维杜尼亚的上空流动着,在巫王高塔上流动着。
“嗡——”盛大的音乐声直接无视了距离,无视了厚重的甲板清晰的回荡在指挥室中。
下一刻,金色的奔流汇聚起来,击向天空,烟云被它击穿,激荡着的余波将烟云撕开了一个缺口,将它们赶出了维杜尼亚的领空,原本的湛蓝的天空重新裸漏了出来。
接着,天空燃烧了起来,烟云被高温点燃了源石尘埃构成的黑云。一块又一块的燃烧着的烈焰从天而降,砸在了高卢的军阵中,但却没有一个落入维杜尼亚城内,哪怕高温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所有人都被这强大的力量所震撼,哪怕这些火焰没有给高卢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但是那举世无双的,打破常识的源石技艺却深深的震慑到了所有亲眼见证到的人们。
但这还不够,它还不能摧毁高卢的军队——
这就结束了吗?不,远未,音乐依旧鸣奏着,代替着它们的主人做着回答。
“全军撤退!”达武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能够预感到一场比天灾更加疯狂,更加具有破坏性的东西将要到来了,这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东西,撤退观察才是上策。
“(高卢粗口)”最先反应过来的麦克唐纳的部队。
数艘军舰冲向了维杜尼亚,他无视了达武的命令,在他看来直接解决施术者要来的更快。
天空裂开了缝隙——维杜尼亚的上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下一秒现实警告了所有人。
天空破裂开来,如同炸弹在封闭环境下炸了开来,将围着它的一切炸个粉碎——天空也是这样,仿佛被至高的法术炸开了缺口。
熟悉的天空破裂了,被撕碎了,变得陌生而又恐怖。
湛蓝的天空被无尽的黑暗所取代,透过裂隙向内看去,如同注视着深渊一样。它吞噬着人们的视线,吞噬着光芒,它深不见底,它带来恐惧。
一座高塔在深渊之中若隐若现,谁的高塔?巫王的高塔!
“轰——”军舰的爆炸声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
高卢引以为傲的军舰被摧毁了,二十六元帅之一的麦克唐纳就这样死去了,在离维杜尼亚数十公里之外的地方,在军舰的军阵防卫之中。他就被能股毫不讲理的力量摧毁了。可所有人都没看清楚,没有人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地上的残骸为他们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所有人!重复一遍!全体撤退!巫王保有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暂且视为有着高威力火炮。全体一小股部队的形式分头撤退,重复一遍,分头撤退,不要给他当活靶子!我们于边境线上重新会合!”
随着达武的一声令下,各个部队立刻开始了撤退,原本的胜利顿时化为泡影——达武不甘心,他很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攻下维杜尼亚,可以扫平莱塔尼亚,然后彻底地结束这一切,然而现在一切都成了空谈。但他却毫无办法,如果执意进攻的话就要面对全军覆没的风险,他不敢赌这个可能性。如果是陛下的话会怎么办?如果他的行军能够再快一些会怎么样?如果他先将没有投降的选帝侯剿灭会怎么样?但不幸的是,这里不存在如果。
三天后——
贝尔埃蒂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向科西嘉汇报着最新的战况,“陛下,莱塔尼亚境内的现在可以联系到的部队均已撤出,但由于选帝侯的背叛以及我们对巫王的错估我军损失惨重,近三分之一的部队遭到了摧毁。三名元帅光荣殉国,达武元帅重伤不起,缪拉和拉纳元帅失去了联系无法确定生死。另外乌萨斯那边由于邪魔引发的危机同样不容乐观,三名元帅殉国,我军和乌萨斯都各有不小的损失,战线有所收缩。”贝尔埃蒂擦了擦汗水,手有些颤抖,然后他问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陛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科西嘉思索着。
这是开战以来高卢最大的一次损失,一次就损失了将近两成的兵力,并且还失去了莱塔尼亚已经获得的支持和领土。虽然他自以为并没有小看巫王,但是现实告诉他,他仍旧低估了巫王的实力,而这一失误几乎是致命的,它将高卢的战线敲出了一个缺口,而三国的兵力都可以通过那个缺口打入高卢。
“陛下,要,考虑和其他两国的议和事项吗?”
忠诚的参谋长第一次提出了议和一事。
“议和?不不不,我亲爱的朋友,你不是第一天跟着我了,你怎么能够说出这么悲观的话?”科西嘉一脸轻松地说着,“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和那两个家伙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只会想着怎么让高卢消失的彻彻底底——让格鲁权希留在维多利亚本土,带领起义军,留给他一支步兵军团,剩下的和我们回国。通知蒙塞,儒尔当,奥热罗,絮歇还有别的家伙,现在不需要他们保存实力了,全都给我滚到前线上。我难道是第一天指挥这种兵力悬殊的战斗吗?”
科西嘉一世毫无畏惧,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士兵,他相信高卢。
“来吧,让他们放马过来,不就是三个国家吗?一个土著,一个疯子,一个狂人,他们凭什么和高卢相抗?让他们放马过来,高卢绝不会向他们低头。”
“是——!”忠实的参谋长回复了原本的状态。
战争会继续下去,高卢不会妥协,科西嘉一世很清楚现在投降代表着什么——高卢的一切都会被那些“野兽”瓜分的一干二净,高卢将不会在世高卢,高卢将会被毁灭。
“来吧,我们在战场失去的,我们会重新在战场上赢回来的。”
一场影响泰拉历史走向的战争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