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拍打着窗户，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窗户中映射着一群人的倒影，他们坐成一排，其中一个人一脸愁容地翻阅着一张简历。
“给我滚出去，这种资历还来报我们公司？浪费我时间！”面试官咆哮道。
走道里那群面试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得不轻，有些人甚至拿着自己的简历离开了这里。
壬晓申背着单肩包走出了房间，人们的视野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有些羞愧，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前脚刚走，面试官就将他的简历丢进了垃圾桶，往里看去，那一册册的纸，埋葬着每一个面试者对世界的期待。
壬晓申打开手机发了个动态：寄
不久便传来了一句回复，妊娠哥还没找到工作吗？
那是他大学的室友，在大学里，大家都叫他妊娠哥，只因为名字中带有妊娠的谐音。
他看了一眼动态下的评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回复了一句：不如回家玩星穹铁道。
一群候鸟在城市的上空盘旋着，冬天的城市并不温暖，也许是跟丢了大部队，迷失的它们只能歇息在城市里。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城市里的暖色灯光和餐馆里排出的热气，让这些候鸟误以为到了目的地，实际上，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四面环墙容身之所，它们将被这座城市的冷酷剥夺生命。
壬晓申背着包来到公园里的一座凉亭，凉亭里早有人等候着他，那是一位老年人，头发花白但仍有神气。
壬晓申坐老人的旁边，一只白色的候鸟此时也落在一张废弃的路牌上，路牌早已锈迹斑斑，白鸟啄着路牌，以为那锈迹是虫子。
锈迹覆盖的第一个字是“人”。
“你来了。”老人微笑着说道，他曾经是大学的一位教授，后来早早地退休了，在这公园附近工作。
“你工作找的怎么样？”老人开口问道。
壬晓申整理着自己地背包，拿出一罐啤酒，递给老人，“估计是黄了。”
他自己根本不喝酒，这罐啤酒是他专门为老人准备的。
白鸟站在路牌顶上，向一边蹦跶着，继续啄着锈迹。
锈迹覆盖的第二个字是“民”。
“你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吗？”老人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了赚钱。”
“哈哈哈...”老人深吸一口气，“人活着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啊？怎么您也开始学网上流行的废话文学了？”
“哈哈...”
一阵风吹过快要将那只白鸟吹飞，但它还是站稳了脚跟，幸运的是，风带来了一只真正的虫子。
那是一只苍蝇，正落到第三个字上面，白鸟一口便把它吞到了肚子里。这第三个字是“公”。
老人看着远方的高楼，风却又带来了泥土的清香，让他回忆起自己少时在乡村里的日子。
一股违和感油然而生。
“要是什么时候能向您一样休闲就好了。”壬晓申看着老人说道。
“哈哈哈，那你可还有半辈子要忙活咯。”
“您年轻时那么成功，能把您的成功秘诀分享给我吗？”
“主要是勤奋，要说什么秘诀的话，那就有点复杂了，你要给所有的事情都赋予一个目的，这些目的要与这件事相关，而且你需要能够控制它。”老人说着，摸了摸壬晓申的后颈。
“有点难懂...”
“等你到了快我这个年纪，停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就会明白的。”老人说道。
风越刮越大，雨滴也已经被风刮到凉亭里面，那白鸟也终于站不稳了脚跟，从路牌上滑了下去。
爪子向着周围的铁杆抓去，但无济于事，利爪在最后一个字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那个字是“社”。
“风刮大了，再不回去就回不去咯。”老人笑着说道。
壬晓申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老人在他包里面塞了一把伞，“拿去吧，我知道你没拿伞。”
“谢谢。”说完便离开了公园，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家里，他将自己的挎包放在一边，埋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雷声如闹铃般将他喊起，窗外的风暴相比面试时更加剧烈，此时已是深夜，打开手机，在他睡觉的时候家人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工作怎么样？你在那边住着还习惯吗？今年过年回家吃饭吗？”
他这才注意到，已经一月了，元旦似乎与他无关，桌子上那本日历仍然停留在七月，那是他毕业的日子。
仔细想想，也确实要回一趟家里看看了。
思乡的情绪再怎么强烈也掩盖不住饥饿，便爬起身来用嘴撕开一袋方便面，放在碗里用开水浸泡着。
“星穹铁道，启动！”
他猛地举起双手，像犯了病一样，电脑中全黑的屏幕映射着他的面容：
但那很快就变了，从兴奋变为惊讶，再到厌烦，曾经的他因为过度游戏差点导致延毕。
但这都不重要，他还是这么走过来了，现在使他表情如此变化的，是他那举起的双手：
以及被打翻的泡面碗。
面汤浸湿了一旁的几本书，但好在只有第一卷受到了些许影响，他早已阅读到第四卷。
一个沉迷于电子游戏的人会去看书？至少他的同学们是不相信的，也不能理解那些除了专业课题以外的书有些什么用。
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兴趣，或许研究这些书籍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视角回到壬晓申身上，他先是快速扶起碗，并将一些洒出来的面用手抓了回去：
“没到三秒，还能吃”
随后又拿起那本书，在衣服上面擦拭着：
“您似乎已经快要被这个世界忘记了...”他用手擦拭着封面上的书名，随后将它摆放在了书架上，与其他的一些同类型的书一起，看得出他很爱这本书。
稀奇的是，像他这样的宅属性的人，书架上的小说却并不是特别多。
“先玩着吧。”他这么想着。
打开游戏，游戏的剧情已经被他拖了好久，不过仔细想想，这还是他近些时候第一次登陆上自己的账号。
平常都是在几个老板手中接一些代肝委托，维持着自己的生活。
滴滴，布洛尼亚发来一条消息，未来市场的同行任务开启了。
他受邀来到贝洛伯格参与节日庆典，但似乎情况并没有这么简单。
贝洛伯格与外界失联了几百年，在百年前从星际和平公司借下巨款修建这座城市，但因为星核灾害和其他的冲击之下，这座星球的人民只能蜗居在这样的一个城市里，完全与外界失联。
于是，贝洛伯格带着几百年的债务，利滚利已经到了最初的上亿倍。
托帕，一个来到贝洛伯格的公司高管，此行的目的便是处理贝洛伯格的债务问题。
条款中明说，债务可以抵消，公司也将调动资源改造雅利洛六号（贝洛伯格所在星球），但整个雅利洛最终都要归属于公司旗下。
公司提出的条款看似正常，实际上，他们要将贝洛伯格变成公司的财富，那所谓的公司全权代理雅利洛六号行星，只不过是奴役贝洛伯格人民的另一个说法罢了。
“你小子，最开始见你还有点好感，没想到是这种家伙。”壬晓申有些气愤地说。
他操控着主角满城咨询他人的意见，但最终没能定下决策。
剧情到此，已是做出抉择的时候，是接受公司的条款，为了生存将整个行星交出去，还是拒绝公司的条款。
看到这里，壬晓申有些喘不过气来，剧情里的这段压迫感极强，与他产生了共鸣。
“受不了了。”他关掉了显示器，但主机还运行着。
“再去休息一会吧。”脑海中的一个声音这么说着，或许是睡得太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于是他从床边抽出一张毯子，盖在身上再次进入了梦乡。
“晓风，晓风？你在干什么呢，发什么呆啊。”三月七在他的面前挥着手，焦急的说道。
他睁开眼，三月七正在面前呼喊着他的名字。
“这游戏什么时候能直呼玩家昵称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快来帮布洛尼亚小姐想想办法，她快要急死啦！”
“啊？”他举起手，揉搓了一下三月七的脸蛋，发现并不是梦。
三月七的脸突然红了，缓了一会还是将他推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逗我玩呢？”
“卧槽，他妈的居然是真的？终于脱离那个世界了，好耶！”壬晓申这么想着。
“但我肚子好饿。”这句话却是被他实打实说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自己在游戏中选择的是女性角色。
原本侵占大脑的饥饿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奇怪的想法，以及她那不自觉放在胸前的双手。
“？”三月七仅仅露出一个表情，全部的话都似乎都被说了出来。
“还请不要太自恋了。”布洛妮娅扶着额头说道。
此时，人群中冒出一丝火焰般的红色，姬子小姐从门外走了进来，穿过争论不休的人群，将一份文件放在了布洛尼亚的办公桌上。
这上面记录着近乎所有接受过公司帮助的星球的最终结果，并不是完全没有风险，也有的星球因为改造而毁灭，高达三成。
也就是说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能够存活下来，但是这种改造在托帕手上的成功概率却多了不少。
“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别人。”一旁围观的人说。
“而且这是一场赌博，我们是只是赌出去的筹码而已！”另有人附和道。
也有持反对意见的：
“眼下只有公司的条款能让我们立刻免除债务，我们不能用几代人的付出去还债！”
“我们不要寒风，不要裂界的怪物，我们要生存！”
所有的争论基本上都是以还清债务为条件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跳出这个思维，另外开辟一条道路。
“这个债，我们必须要还上本金加利息吗？”晓风说到。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三月七叉着腰说：
“你总是这么语出惊人。”
但如果不还利息的话，可能会成为公司对贝洛伯格殖民的战争借口。
不过哪怕同意了公司的条款，也只是换成另外的一种方式被殖民罢了。
姬子小姐双手抱胸，说着：
“或许可行，毕竟，公司只是一个逐利的资本巨鳄罢了，如果是获取不到利益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假如我们有与公司死拼到底的勇气，公司一定不会用高额的战争经费去抢夺这么一个极寒的星球。”姬子接着说。
“大家怎么想？”布洛尼亚的眼光转向众人，期待着他们的回答。
但可惜台下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全民备战，赶走了公司，功劳是所有的参与者，但如果失败呢？提出这个计划的人将成为千古罪人。
被后世唾骂，被做成动物雕像跪在人们面前，被处以极刑！
大家都不敢承担这种后果。
眼看讨论没有结果，只能宣布散会。
“大家都先回去吧，一旦讨论有什么结果，我会在广场和大家一起商议。”
人群渐渐散去。
“晓风，你怎么想？”布洛尼亚说着。
“我...？我拿不定主意...”
“还得是交给贝洛伯格的人民来抉择吧，星穹列车无法干预任何文明内部的事情。”姬子小姐说道。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晓风，三月七，列车上见。“
”姬子小姐，你不来享受一下难得的节日吗？“三月七问道。
”节日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吧，我得去列车上面喝上一杯热咖啡，缓解缓解我这被寒风冻住的神经。“
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姬子的高跟鞋在地上敲击的声音格外清脆。
“抱歉，这次本邀请你们来贝洛伯格做客，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布洛尼亚说道。
“没事没事，不过晓风，你倒是说句话啊，人家大守护者都给我们说抱歉了，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晓风抓抓脑袋，有些难堪。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歌德宾馆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大可直接入住。”
“那就不客气啦。”
晓风与三月七并列走出了克里珀堡，临别时，大门被风吹动，重重地砸到了门框上，把在场的所有人都下了一跳。
“外面风大，注意保暖！”布洛尼亚向他们大声招呼着，晓风只是举起右手挥了挥，示意收到，便不见了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