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大概率不行。”穆罗兰看着晓风，略带一些悲观色彩地说道。
随着顾顺平最后一笔落下，申请书总算是完成了，为了这样一个项目，俩人也是在此思考了许久。顾顺平将申请书折叠起来，将其与穆罗兰手边的设计图一同封装到信件里面。
“你是说哪个不行？如果是设计不行的话我觉得还可以改。”
“把轮子换成履带可能要…”
还没等顾顺平说完，他的话就被打断了。
“我是说这不会通过申请的！”穆罗兰有些气愤地说着，眼睛死死瞪着顾顺平。
“你也是这样，是吗？”顾顺平转过腰，看着穆罗兰，他们相互对视，但穆罗兰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正面直视他。
“不会通过申请，是因为可行性不足，还是因为提交申请书的是一个上层人？”顾顺平继续说道。
“不…不是的…”
一股紧张感侵蚀着穆罗兰的神经，他心里明白顾顺平在这里基本上没有话语权，上层人的身份将他和这里的人之间拉起了一张无形的屏障，并且大部分矿工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指导员，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个人都对他有些许意见。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是这样。”
“我…”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
“要耗费的人力和资源太多了，目前的重点不能完全放在这里…人们还要吃饭…你知道的吧，农业部…不是缺人吗？”穆罗兰说着，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紧张且吐词不清。
见他如此，顾顺平也没有多问，站起身来将那个信封递到了穆罗兰手中，“交给你了，你现在有一票否决权。”
虽然他显得如此犹豫，但最终还是将信件送到了工会。
“他？你就那么相信那个上层人的鬼话吗？”工会会长兰顿看了一眼那封信的署名，不屑地说道。
“我只不过是传达他的意见而已…”穆罗兰低着头说。
“打个电话过去。”
“啊？”
“电话！打个专线电话到矿业部那边！”
“噢噢。”穆罗兰急忙拿起一篇的有线电话，拨通了矿业部的座机。
“这里是顾顺平，请问有什么事？”
“你是想要把我们有限的人力和资源都调到你们那个矿场上去吗？”兰顿叫喊着，用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水杯都差点在这剧烈的桌面地震给震翻过去。
“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还没等到顾顺平开口反驳，电话便被兰顿挂断了。
在兰顿的小的时候，那还是可可利亚执政时期，所实行的“下层自灭”的政策的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他亲眼看到父母辛勤劳动所生产的产品被那些上层区的商人们拒绝，并且将送上去的样品全部扔在垃圾堆里。
这些商人们都收到了来自克里珀堡的消息，禁止与下层区有一切的贸易往来，这是铁了心要把下层区置于死地，虽然后续布洛妮娅上台后情况有些许缓解，但因为这项政策所失去收入最后活活饿死的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兰顿的父母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这一辈子再也信不过上层区人，甚至还诞生过要灭绝上层区的极端思想。
“你走吧，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兰顿对着穆罗兰轻轻说道，此时的他终于从愤怒的情绪中缓和，那挤在一团的面容也慢慢舒展开来。
“那…我走了…”
穆罗兰用手指指着自己，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显然他被兰顿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不轻。
在地下的那个空洞空间内，昏暗的灯光从天花板发散到地面，那矿灯随意地挂在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吊顶上，投射下来的光被火箭遮挡住，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
一个人蹲在这阴影之中，手边排布着四散的工具和那完全打开的工具箱，偶尔会有电焊的火光在那阴影中浮动，将那阴影完全驱散开，但只有一瞬。
“滋滋”的声音在地下回响，夹杂着些空灵，偶尔还有金属敲打的声音，一个黑影从狭窄的矿道中走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鼻子，提着矿灯谨慎地向前进。
“你还真在这啊？”穆罗兰看着那不远处的焊光说道。
无人回应，只有那跳动着的星星般的光芒答复着他的话，那规律的闪光谱写着乐章，居然在无尽黑暗之中给人一丝安心。
“你还真是不屈不饶。”穆罗兰走到跟前，弯腰捡起那散落到一旁的工具，将它放进工具箱里。
“你要帮忙的话就来搞一下，如果是劝我放弃那你就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顾顺平说道，手上的活依旧继续着。
“我有什么好劝你放弃的。”他捡起一旁的锯子，一只脚踏在火箭的中央仓段上拉扯着，钢屑从空中掉落，落到了顾顺平头上。
“你干活别在我头上干啊。”顾顺平笑着说，虽然有些不满，但他心中还是有些许喜悦。
这还是在下层区第一次有人支持他的工作。
“你名字给起好了吗？”穆罗兰低下头，看着顾顺平。
“就叫‘贝联红星’号吧。”
“贝联红星”号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完全组合完毕也只有一辆小汽车的大小，甚至还要小一点，除去了燃料和发动机所占用的空间就只剩下一个人的位置，但这也不妨碍它成为下矿的利器。
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它的回收问题，便是以四十五度角向下挖掘，后方配置牵引绳，在着地处加装履带，牵引绳只有辅助作用，真正让“贝联红星”号重返地面的只有那两条厚重的履带。
按照设计思想，它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主要是勘探以及科研用途，实际的采集还是要交给矿工们来做。
此时，“贝联红星”号穿过坚硬的岩层，继续向下挖掘着，驾驶舱存够了几天的食物储备，物质条件是完全够在地下工作好长一段时间的，重要的是人能不能抗的住如此小的空间和如此长时间的孤寂。
幸运的是，穆罗兰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在“贝联红星”号后置的牵引绳里埋藏了通讯电线，这样就可以在地下工作的同时和上面保持联系。
虽然已经尽量高效地利用空间，但留给顾顺平的地方还是太小了，他的腿弯曲在这样小的一个空间之类，过不了多久就会感到酸痛，只能依靠时不时调整坐姿来缓解这样的症状。同样的，每当他睡完一段时间之后，都要在狭小的空间中扭曲一段时间，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严重影响了他正常的循环系统功能，依靠“扭曲”这样的按摩会让他快速恢复正常状态。
一阵电信号穿越牵引绳来到地面，但却无人回应。
“都忙去了么？”顾顺平自言自语道。
他看着驾驶舱前面的仪表盘，这里并没有对外界直接交互的通道，因为生产不出任何一种透明物质能经受地下高强度的磨损，所以驾驶舱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看不见外界的情况，只有依靠仪表的数据对其进行粗略计算。
“诶，歪了，调整一下。”
姿态仪此时显示偏移角已经达到了50度，再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一点的偏移都会导致最终目的地与原计划的高度不符，但这并没有多少影响，毕竟他们并没有什么目标，只用找到一个矿脉之后将大致坐标发送到上面就可以完成任务。
“滴滴。”一个消息传到了“贝联红星”号，简易的话筒里面传来模糊的声音，但他也能分辨出这是穆罗兰。
“喂，顾顺平，你在不在？”
“在的在的。”顾顺平停下了机器，将耳朵贴近听筒。
“你上来吧，地上后勤这边已经停下来了，你任务必须要终止了，现在无法保障你的个人生命安全。”
“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我们，跟公司打起来了。”
“哦。”顾顺平并不以外，似乎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赶快上来吧，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把你弄上来，还有其他的事情。”
顾顺平向后拉了一下操纵杆，“贝联红星”号便缓慢地向后退。
“怎么了，你一技术人员还有什么事情要忙的？”
“我要…上前线了。”穆罗兰握紧了手中的那把简陋的步枪说道。
“没多少时间了，快上来吧。”穆罗兰按动的收缩圈控制按钮，随着绞盘的转动，牵引绳缓缓向上升着。
电话那头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并不是“贝联红星”号发出的，而是敌军的飞行器在永冬岭的上空盘旋。
“那是什么东西？”顾顺平问着。
“公司给他们的新武器，能在天上飞的那种。”他向外望去，扁平的机身在天空中翱翔，一种愉悦和悔恨夹杂在他的心中，优美的机械结构让他这个技术人员看的赏心悦目，但却又悔恨它并不属于贝联，不属于这个他为之付出一辈子的理想国。“我这辈子有个梦想，虽然是刚刚诞生的…我一定要亲手拆开这个东西来好好研究研究。”
“嗯，挺好的。”
“对啊，只要一架就好，只研究一架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