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罪与罚篇 或是开幕

作者:SF之夜 更新时间:2024/3/8 23:29:07 字数:2923

“那就送你到这里了哦。”科林皮皮地朝少年吐了吐舌头,正对着他向后跨了一小步,随后就踮起右脚,缓缓从地面升起,嘴唇抽动着,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不可述说的难过。

“只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了……”科林看向少年,语气中的失落无法遮掩,“这里是第三区,要比另一个我能将你送到的地方好上很多,至少……能活下来……”

科林飘浮而去,但随即又将身体顿住了,就这么背朝着少年,嘴里默念着什么。

少年与科林相隔甚远,但不久这言语便如奇迹般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异空间第五纪元1003……年……第一、不得告知他人自己的性别,告知的标准是对方相信并且承认了自己的性别。第二、尽量少提战争之类的事情,尤其是要避开当地的军人与军事重地。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科林将头侧转向少年,眼神分外阴冷,少年被她的冷眼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今天是3月1日,不要在类似的日期醒来(4月1日,以及隔年的3月1日等日期),不要记住现在发生的一切,更不要和别人谈起自己的痛苦。”

“这是切实的忠告,要记住了。因为某些原因……它开始转动了,那是令我都感到窒息的东西……”

“也就是第八根轴。”

少年站在原地,愣了不知多长的时间,而待他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科林的身影就再无出现了。

只有那漆黑的森林和那荒凉的蓝月。

少年反应了过来,看了看自己此时所伫立的草地。

不知怎么的,少年发自肺腑地觉得这块地方很令他感到踏实与安心,他就这么躺在原地,静静地呼吸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之中,什么东西都不曾存在过,也不会有什么值得他烦恼的东西。心中散去了杂念,这使得那冰凉的草地都变得格外舒适,森林的呼吸声都仿佛变作了安眠曲,然后……

他睡着了。

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谁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即便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也不例外,不,或者也不该这么说,在人类遇见不美好事物的一瞬间,人的第一印象中绝对存在过自主删除掉它的想法。而对于少年来说,科林的忠告,竟成了他拥有记忆的时光里第一个算不上美好的记忆,所以,少年选择了忘却。

不过,少年也该明白的。

人到了后来,不好的回忆已经多到无法用忘却来应付了,这是每个人都该经历的过程,你我都不例外,少年也一样。

如此一来,少年也被温煦的阳光轻轻地拍醒了,在他的的第一印象里,生机盎然的林木之海,和睦相处的小动物们,都成了他双眼睁开时永恒记入脑海中的存在。

一个晚上过去了。

少年这么想到,这也是他所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然后,少年从草地上站起。

然后,和风吹拂,他感受到了大自然馈赠予他的礼物。

然后……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感受到了,他睁大了眼睛,他听见了声音,某个时空的自己,或是同一时刻的不同的人,在那一刻,少年,卡莉拉,夏拉,天堂果,突然调转了脚步。

蓦然回首。

那一刻,破败不堪的街道映入少年眼帘,房屋全然是烂尾楼的形样,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东面墙壁是一个窟窿,西边房梁就可能全是裂纹,那是不曾装修过就被遗弃的毛坯房,蛛网、绿植缠绕着房身,房顶多半用茅草遮盖着,有的人却是连茅草也遮不起。

这些是所谓“住宅”。

再放眼望去,那人种,可叫一个丰富:趴在地上,骨瘦嶙峋,吸食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残喘者,靠着所谓的精神食粮活过短短几天的快乐时光,然后前往所谓的极乐世界 ;地上东一处西一处的血痕,是那些动不动就冲上去打人的肇事者的杰作,他们通常个头比这里的人强壮了一点,就到处动手约架;恰这时,一个肇事者踩过一个男人的手,而方才那个男人,便是在身上抖着虱子,全身布满红痘粒和残败皮肤的无望者,他们生活从不懂得检点,有啥是啥,得过且过,一天天地荒废度日,在都市的阴暗角落生活着,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点面子的,于是就爬起来,同肇事者缠打在了一起;而他们在打斗过程中撞倒了一位粗布短衣的妇人,她先是一愣,然后站起来,腿忽一软,“啪”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开始抱起两人的大腿,求起了自己的“日常经营”,这也就是常说的贫苦人民。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风格迥异的男人路过了这边,只是嫌吵,就一枪崩了那名妇人的脑袋。妇人应声倒地,而刚才两个正在打斗的人,突然爬到一边,跪在地上俯首称臣了起来,而他们所仰慕的对象,也便是记忆中少年最为恶心的存在——这座都市的权贵者。

而将视角放大了不知多少倍之后,少年的眼里,仿佛闪过了无数栋破败的建筑,无数个亦如刚才一般荒唐的事件,他无法忘却,也无法理解,只是在痛苦地回忆着刚才所看见的一切,而这无数个集合的本身,也便是少年现在所处之地——这穷困与极端的第三区。

走动几步,停下来,再走几步,再停下来,再走,再停,再走,再停……

卡莉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夏拉则淡视着这一切。

那是被名为“科技”的巨兽所疯狂吞食着的巨大实验基地,不,应该是墓地。

这使人如此惊叹。

城市与城市之间层层重叠,直达不可直视之天边,它们突破了大气层,将星际与寰宇之间连接,变幻无穷的光芒为城市披上了一层面纱,数百英里的巨型建筑如猛兽一般暴力地将大海撑开,如钻头一般直突海底,天气就像孩子的调色板一样自由地变化着,平流层已不再成为阻碍,那已成为星际飞船穿越的日常场所,许多外形奇特的建筑,同魔方一同旋转成型,同积木不断地散落组装,它们如地震一样剧烈地拆散拼接,似光线刺穿城市的各个角落,它们如海啸一般扭曲,以物理学上几近不可能的形态矗立着。而街道上,也只是缓缓的行走着,在这里,所有人只需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就可以到达任何地方,飞船也不过是一种伪造的浪漫罢了。

这很正常,毕竟这是相对于牺牲来说的发展。

卡莉拉也明白,令人感到恐惧的发展程度必定也存在令人感到恐惧的真相。

这城,不过是远远看过去的壮丽景色罢了。

真正的荒凉,就在眼前。

那恶心的实验品们,那处处充斥着的难闻的气体味,那被改造成不像人样的变异之种,那被重度污染所破坏的红黑色土地,以及那五颜六色的河水,都充分表明了。

这不可置信的发展程度究竟造成了多么巨大的牺牲。

卡莉拉嫌恶着,夏拉看惯着。

这片名为“第七区”及其外围的土地。

那相比天堂果的所见之景呢?恐惧?嫌恶?都算不上。

有的只是她满满的疑惑。

不可置信啊。

城市很正常,来往如梭的交通,秩序井然的模样,面色平淡的人们,高楼大厦排排耸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这也是和第七区一样,只是看到了它的一部分罢了。

这是过于奇怪的。谁能想到,有一座倒立着的,一模一样的城市兀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不只是建筑上,在这倒立的中,所有的人,都是与下面那座城市完全一致的排布,所有人走着相同的步伐,那简直过于整齐,足以媲美军人走出的正步。

这并不是正常的现象。

再往后看,一座比城市更为巨大的吊钟摆在了两座城市的正后方,上面蚀刻着罗马字符,单是一个“一”字就显得比两座城市加起来显得更为魄力了。它们无数的拼接在一起,这城市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运行,所有的规律,都被这吊钟掌管着,它所前进过去的一分一秒,都使这座城市在一厘一毫的变动着。

这就是被秩序掌控着的城市。

这就是其美名曰“平等”的第五区。

现在,四个人都在犹豫着。

再看了许久许久,四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她们的步伐不再迷茫,而是坚定地跨出了转身后的第一步,随后稳步向前,将这混乱的秩序握在这名为“革命”的未来之光下。

她们要去改变什么了。

也就是从现在开始改变。

这是在万年之后,一群为梦献身的少女,在生离死别之际向世界咏唱希望的故事。

而这一天,对于她们而言,亦是结束……

又或是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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