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哼!臭东西,你给我记住了!今日你带给我的耻辱,我往后定将加倍奉还!”
肆晓璇看着卡妮娅忿忿不平地朝着远处的队长走去,而自己连同着身边的两人被一块留下了。
“嗯……”
肆晓璇还在仔细观察着。
“恋雪。”
那位椅靠在恋雪肩头的少女(少年?)正淡淡地微笑着,和她的其他行为表现不一样,他在叫恋雪名字时,语气显得很果断。
恋雪微微地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绚烂的笑容。
“嗯?终于回应我啦?我很高兴哦!”
恋雪宠溺地看着她。
又看了一段时间,恋雪看着默不作声的肆晓璇,后脑勺冒出了几个问号。
“晓晓……?你不走吗?”
肆晓璇打了个响指,用右手心捂着鼻子,神色看起来更凝重了。
“……目前看来,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感觉……一切都表现得太过正常了。”
肆晓璇双眼微微缩了下去,将右手放下了。
“看来,这才是最不正常的点呢。”肆晓璇冷冷的看着天边的一角,蔚蓝而广阔,深深的蓝色令人心旷神怡,淡淡的白色却又暗含着一丝不安。
“是宥璃让我来到一个月前的时间点上的,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么她派我过来的意义是什么呢。”
“显然,她是想让我做出些改变,又或是这个时间线上本身就发生了一些改变。不然,她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白费口舌,再将那个素不相识的人转移到过去的时间的。”
“一定另有目的。”肆晓璇的心中十分笃定。
恍惚之间,肆晓璇透过模糊的视野看见了眉心中蹙的恋雪,她踮起脚尖,脸几乎要贴到肆晓璇的身体了。
只一霎,肆晓璇的视野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怎么了?晓晓,是不是感到哪里不舒服了?”
恋雪歪着头,担心的问着。
“谢谢关心,恋雪。我没事。”肆晓璇脸上泛起了红晕,“我只是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那你在思考着什么呢?”恋雪好奇地把头蹭得更进了。
“想知道?”肆晓璇歪着嘴角对她笑道。
“嗯(*´▽`*)嗯。”
恋雪愈发地好奇了,迅速点了点头。
“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再告诉你吧。”
肆晓璇摸了摸恋雪的头,再看了看恋雪气嘟嘟的脸蛋。
“怎么这样嘛!呜—”
“你总是很开朗呢……”肆晓璇在嘴里嘀咕着。
“无时无刻都欢乐着,无时无刻都相信的奇迹与希望。”
肆晓璇安静地回忆着。
她觉得眼前这位的少女,不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放弃甚至是退缩。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恋雪就是这样的少女。没有任何理由,不需要过多思考,就因为她是恋雪。就像是曾经基督教的人信仰耶稣那样理所当然。
不过,即便是那样,她也不能跟恋雪说这件事情。毕竟放在21世纪,耶稣也办不到为华盛顿华尔街的流浪汉们提供上一块面包。
所以,当恋雪向肆晓璇发问时,肆晓璇还是这么回答了。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肆晓璇的目光瞥向恋雪的后方,“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墨莱克)”算是我的一个小秘密吧。”
“但我会告诉你的,总有一天。”
肆晓璇弯下腰,半屈着腿作出拉勾的手势。
“这样啊……那我就先不问了吧。”恋雪也伸出了小拇指,“约好了哦!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约好了。”肆晓璇拉上了恋雪伸出的小指。
“我们要出发了,不过……”
肆晓璇准备前进时,右脚又顿了一顿。
“你一个人一直背着她不重吗?”肆晓璇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你从刚才开始就没放下过他吧。”
“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她)很轻的啦。”
恋雪轻轻地冲肆晓璇笑。
“很轻吗……”肆晓璇绕到恋雪的背后,用左手边的三指抵住少女(少年)的胳膊,抬了一抬,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暗沉了下来。
“很轻……确实很轻。”
“过于轻了。”
原先的我确实很瘦,但这已经不算是人类手臂的质量了,就像空心的一样。
肆晓璇这么想到。
啊,这样啊。
“我记得圣使的内部组成是能量与灵体,那个时候(宥璃传送自己),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吗。”
呵,看来。
把握住航行所必备的纤绳了。
肆晓璇很清楚这一线索的重要性。
宥璃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的。
“晓晓,又发生了什么?”恋雪问。
“不,什么都没有。”肆晓璇把脸撇向一边,显然他也觉得这种套路不能再用第二次了。
“又不告诉我,唔——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了。”
恋雪背转过去,表现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抱歉啦,这种事情就不要追根究底了。”肆晓璇头也不回地迈开了步伐,“早该出发了,她们已经走了不少路了,我们要是再不出发的话应该就跟不上了。”
“……好吧。”
她们离开了。沙黄色的绚烂铺于地面,灰黄色的黯淡袭于空中,旅人在暴风雪下也曾遇过开着一盏阳灯的暖人小屋,而此时的两人,在着漫天黄沙之中,在用双脚铺开一道由脚印组成的地毯之后,也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分绿洲。 不过,真要说的话,也没人在意旅人会在绝境中找到什么。
“毕竟我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来的。”肆晓璇想到,“因此,我得做出一些必要的改变。比方说,我刚才与恋雪对话时花了不少时间。”
“这样一来,通过和恋雪对话的这段时间,成功将我们队伍的行进速度减缓了。”肆晓璇冷冷地向前走着,“既然后期引发了世界响应所带来的幻想,那就说明当时一定触发了某种条件,极有可能是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出现了犯人。”
正当肆晓璇在思考着的时候,她看见队长在向她们招手,就站在一个破败的木屋前。
破败的木屋里,只坐着卡妮娅一个人。她漫不经心的托着下腮,佝偻着腰,满脸皱褶像树皮一样,一副死气沉沉的面貌,那双眼睛深陷了下去,仿佛要滴出水来。桌角的周边全是日积月累的痕迹。
“嗯?怎么回事?”肆晓璇看着远处的队长,不禁想到,“时间线已经发生其他变动了吗。”
“怎么了,队长,不走吗。”肆晓璇走到队长面前,缓缓的脱出几个字,不过似乎不够冷淡,她的脸色差点变动了一下。
“……”队长盯了一会肆晓璇,又将视角收了回来。“我……想说……我……嗯,唉~”
“没事吧!”恋雪看看队长耷拉着的脑袋。
“不是,唉~提醒你们一下。就……突发事故,卡妮娅说她等累了,所以现在要在这里歇一会儿。”队长倚靠在积蓄着白灰的木柱上,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摆了摆又手。
“这种事情很好办,不招惹到她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先放着她别管,等她自己出来。”肆晓璇笑道。
“这样好吗……”恋雪有些担心。
“别担心,恋恋。”肆晓璇摸着恋雪的头,使劲地搓了一搓,“她也该懂点事了。”
“唔——⁄(⁄ ⁄•⁄ω⁄•⁄ ⁄)⁄——竟然叫我恋恋,太害羞了。”
恋雪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试图遮挡住她的羞涩。
肆晓璇看着恋雪,但只一霎,她又警觉地抬起头看向卡妮娅所在的小屋。
卡妮娅的身影消失了,屋内却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队长百无聊赖的看着废旧的木门。一下子,木门被飞踹开来,看着飞来的门板,队长用左手将其打飞到了不尽的沙尘之中。
“嘭!”
卡妮娅拎着一个瘦小的少年走了出来,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伤疤。
恋雪一开始很是吃惊,但不久又注意到了少年手里紧握着的带血的尖刀。
恋雪捂住自己的嘴巴,向后退了几步。但队长和肆晓璇不在意这些,当务之急是逼这少年提供一些情报。
队长走到他跟前,冷漠地看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的指使者是……”队长滔滔不绝地说着。
不过,男孩直接打断了队长,出人意料地回答了队长的问题。
“我说!我当然说!”
少年说道。
“还挺老实。”
肆晓璇心想。
正当所有人都等待着这名少年的回答时,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震惊了所有人。
“我……我叫……”
“墨莱克。”
空气沉默了一会。
“墨莱克?”队长疑惑道。
“就这么直接把名字告诉我们啦!?”卡妮娅抓着毛糙的后脑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恋雪也在看着墨莱克,但她似乎更在意肆晓璇这边。
“墨莱克!怎么可能……!”肆晓璇说着便看向恋雪身后的他(她)。
比起卡妮娅,肆晓璇的表情更为夸张,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便开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并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不过,肆晓璇也因此看到了“墨莱克”的唇部在极小幅度的抖动着。
“不对!”肆晓璇看着“墨莱克”,“一定有着什么不对的地方!”
究竟是哪里?究竟在哪?
她看向摇摇欲坠的天花板,看向漆黑一片的墙角,看向似乎在空着翩跹着的尘埃。
一切都那么地令人不安,一切又显得那么地平常。
肆晓璇察觉着身边可能会出现的异样,但她一无所获,因为这份异样感,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她不曾体会到过的场景。
那时,她的身边也站着另一批人,而那批人之中,她只认得出来队长的模样。
然后,她再一次将目光瞥回眼前的“墨莱克”。
因为比起其他事情,她更加在意。
他到底在念着什么!
肆晓璇冷汗直流。
而男孩的嘴巴并没有停下。
“动不了!”卡妮娅大声喊道。
肆晓璇忽然明白了这份异样。
那似曾相识的场景,那莫名其妙的咒语,那无法动弹身躯,以及……
对此感到无比恐惧的自己。
就在这时,少年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同了。
“劝……”
声音渐渐清晰了。
是他!是他们!那帮真理教会的狂徒(真理之口,将灵魂献祭给邪神并以此获得“真谛”的教会,第三区圣使艾切特为主导者)
肆晓璇的眼神愈发惊恐。
“劝导天地之间,奢享……”
“快走啊,快走!”
肆晓璇发觉到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开口。
“遵循意念之轨迹,劝导天地之间,奢享世纪之理,允我涉之,这无限精神的片刻显现,并予以天启。信仰本初之自我,除尽……”
“动起来啊啊啊啊!!!”
少年微微一笑,向着充满恐惧的肆晓璇。
“终焉之彼岸。”
黑色液体从少年的口中狂暴般地迸发出来,瞬间将所及之处染成了黑色的地狱。木屋瞬间被腐蚀,夜空的璀璨不见踪迹,而沙子凭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瞬间化为虚无的墨色。
“队长,我……”
肆晓璇愣住了。
看着队长留下的下半身的完整截面,她彻底愣住了。
那是一种极为彻底的绝望。
在肆晓璇的眼角即将留下泪水之前,她看见了无数的黑色粒子在涌动着,她看见了一团不足以称之为生物的不可名状的恐惧,她看着横七竖八列在黑色土地上快要腐烂掉的紫色尸块,她看见了卡妮娅还没有喊出口的绝望。
最后,她发现了。
“原来在别人的视角上,我的身体是长这样子的啊。”
随后视野瞬间消失了。
一团黑色的血浆在那刹那间喷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