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夺取生命,令大地死亡的黑色森林,森林所行之处万物凋零,响彻四方乃是大地悲鸣,
遂进行灭杀,根绝死亡森林,令生机重回大地,化黑为翠,祖树巫女的舞蹈复苏万物。
丧失灵魂的肉体游荡在大地之上,黑色森林肆意捕食世界,在大地上游走,而后留下一片荒芜。
数不胜数的尸体倒在森林行过的路径上,森林内部是行尸走肉以及各类可怖怪物,在森林前方则是逃命的众生,逃离黑森林,越远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在看到黑森林的瞬间他们就明白这个道理,身体从灵魂层面发出预警,拒绝着那片森林。
“不要啊!”
“快逃!”
诸如此类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大地之上,这里早已化为森林的炼狱,而她这次前来就是要拯救这片大地。
“祖树巫女行走在荒芜大地上,将拯救世间,其圣洁身影乃是众生希望。”
口中轻唱歌谣,银发少女逆行穿越人群,向着黑森林来袭的方向走去,没人有功夫嘲笑她的疯狂,光是逃命就自顾不暇,更何况注意别人的怪异举动。
人群仿佛特意避开她一样,她脚步没有受阻,平稳穿过人群。
“祖树巫女在月光下起舞,面如寒月,如若凝脂,这舞蹈带来树祖恩赐,这舞蹈祛除不祥。”
忽的她停下来,琢磨刚才的话,轻笑一声摇摇头,好似自嘲一般说着。
“这也不行。这样子可没法唱给他听。”
合上本子,三色堇书签也被夹在其中,花朵早已褪色,紫色与白色映入眼中,过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与他的分别宛若是昨天一般。
“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她曾无数次梦见那场面,她曾无数次冲当时的自己大喊,可不管怎样都是无济于事,她还是会说出那句话。
“嗯。”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临别前,他赠予她花朵,两人各持一朵,不管多远都能相互感应。
现如今,感应达到顶峰,越是靠近那里,就越能感到他的气息。
她举起本子,对准那个方向,忽的她收起本子,原因无他,灾厄来了。
望向那片平坦一望无际的大地,只见地平线处尘土飞扬,视线拉近就会发现那是狂奔的黑色森林。
森林如同有生命般向外扩散,从中心不断向外延伸,整片大地终将被森林覆盖。
“居然扩张到这里了。”
嫩芽顶破泥土,向上延伸,银发巫女伸出手,挡在嫩芽上空,转眼间嫩芽长成树木,成为她手中的法杖。
握紧法杖,横在身前,长吸一口气后,她做出动作。
“祭仪十四舞,第五乐章第四小节阻隔灾厄之城塞。”
手中法杖似乎成为身体一部分,眼前的世界也变得通明,魔力流淌在四肢百骸,又同世界交汇成一体。
黑色根系撕裂大地,不断向这里涌来,似乎是感受到威胁,这速度异常迅猛,亦或是对养分的渴望,大片生灵掠过她,向远处奔逃。
就算如此,舞蹈也没被打乱,潮水中出现一块空缺,少女在其中跳舞。
根系不断逼近巫女,大地悲鸣响彻四方,就在根系即将碰到她时,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因为舞蹈已经完成。
随着最后一拍完成,世界顿时归于平静,而后就见城塞拔地而起。
绵延数百万千米的巨大城墙,化作囚笼将那森林关押在内,任凭根系如何冲击,都是无用,根系向上延伸,城塞也会延伸,向下亦是如此。
捕食世界的黑森林现在成为猎物,形式顷刻逆转。
而后她登上城墙,将法杖扎在城墙顶端,化作核心,她眺望那片黑森林。
那是深邃黑色,整片大地已被森林完全侵占,放眼所及尽是树木,不存在空隙。
“祭仪十四舞,第四乐章,第十二小节祓禳之祭。”
当最后一段完成时,长弓出现在她手中,手指轻拨弓弦,清脆响声传遍四方。
“那么,树祖哦,请瞩目于我。”
拉动手中长弓,箭矢自弓上凝聚。当弓弦脱手时,不存在的箭矢飞射出去,越过城墙时,箭矢陡然变多,落在森林中,而后爆裂开来。
森林顿时被削减一圈,城墙也在向内挤压,每射一箭森林就会缩小,直到仅剩眼前这块区域,箭矢落在上面却没造成任何损害。
看着眼前那块区域,她稍作思索,随后跳下城墙,手持长弓向内走去。
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被轻易射杀,失去灵魂的躯壳在森林中游荡,见到她的同时也向她扑来。
生命的气息吸引他们,他们早已死去,空留躯壳在世间游荡。箭矢命中要害,终结他们的生命。
“安息吧。”
每射出一箭,她就会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即使灵魂消散一空,她也会为他们祷告,仅仅出于对死亡的敬畏。
忽然她的眼睛顿时睁大,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猛的扭头看向那里,平日里最想见到的身影,却在此刻成为最不想见到的身影。
“阿……克…特思。”
在森林的最中心,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根系从他背后刺入体内,迫使他在森林中游荡,口中断断续续传来她的名字。
见到这样的阿克特思后,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黑森林将他当做核心,对于她的思念催使森林移动。
这就是黑森林灾厄得以扩散的原因。
“薇珀尔,薇珀尔,你在哪里?”
熟悉的脸庞呼喊出那个名字,巫女不由的愣住,手中长弓也不由得放下。
“薇珀尔!”
他向她跑来,她下意识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过去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受欢迎的他与被排挤的她,本不可能交叠的关系,却产生交汇。
“你好,美丽的小姐,可否听我唱首歌呢?”
那一日少年对少女伸出手,月光洒在他身上,对少女来说那张脸是那样耀眼,她伸出手,犹豫片刻后,把那只手打开。
而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低着头迅速跑开。
少年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也没生气,反倒是簇拥在他身旁的孩子们,为他打抱不平。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自那以后少年经常出现在少女身边,如同鸟儿般不停歌唱。
“烦死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终于忍无可忍的少女把他推倒在地,手中竖琴跌落在地面化为碎片,少女见状想要道歉,但嘴中下意识蹦出恶言。
“活该。”
“没关系啦。我不过想和你交朋友,毕竟你一直一个人,不是很孤独么。”
“不用你管!”
少女再一次跑开,但心中却有什么在悄悄生长。少年并没有气馁,依旧围绕在少女身边,直到多年以后。
“薇珀尔,嫁给我好吗?”
于树下,少年向少女求婚,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面对少年的求婚,少女很是欣喜,却又和多年前一样。
少年的手被打向一旁,手中戒指也飞向远处,落在地上被杂草所掩盖。
少女阴沉着脸跑开了,泪水洒落在空中,她在心中不断责怪自己,又一次,她又一次搞砸了。
“为什么啊!”
她跪在地上,右手攥拳,不断敲打在树上。面对少年的求婚,她的大脑暂时宕机了,身体下意识行动,每次都是这样,自己的举动和想法相反。
这次也是一样。当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一切都晚了,少年表情浮现在眼前。
“呜啊啊啊!”
她放声痛哭,哭声在林中回荡,吸引林中生物,妖精藏在树后偷偷看着她,小动物藏在草丛后瞟向她,现如今她是那样受瞩目。
某人也被这哭声吸引,悄悄接近这里。歌声在林中飘荡,飘入少女耳中,她抬头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只见黑暗中少年的身影从中浮现。
月光洒在少女身上,如同为她披上的薄纱。她呆呆看着少年,心情也在歌声中得到平静,一曲唱罢,少年看向少女。
“好点了吗?”
“嗯。”
少年揽住少女,两人一同望向天空,今夜是新月,星光格外灿烂。
“薇珀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要在哭泣了好吗?”
少女没有说话,身体默默向少年靠了靠。
“你愿意娶她为妻吗?”
祭祀的声音在祭坛上回响,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对新人身上,就在少年即将说出那句话时,异变发生了。
黑色树木从地面下冒出,吞噬众人生命,婚礼被打断了。
“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少年握着少女的手,松开手一朵三色堇出现在少女手中,她还在疑惑,就见少年笑了笑,而后挥手离开,只剩下少女在那里,守护着她和他相遇的森林。
“所以你就不想去找他吗?”
外来的少年闯入这片森林,身边则跟着位肌肉壮汉,一见面少年就说出这句话。
“不用你管!”
“这样他可不会回来,你有的吧,能够找到他行踪的东西。”
少女陷入沉默,他赠与的那朵三色堇早已褪色,现如今被做成书签,始终陪在她身边。
“说不定他已经把你忘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少女闻言立刻向少年攻去,手中长剑被壮汉抬手挡下,剑刃卡在肌肉中纹丝不动。
“你又懂什么!”
“祖树巫女,黑森林可还在肆虐呢,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巫女回过神来,握紧长弓,阿克特思的利爪也在咫尺之间,她向后跳去,同时拉开弓。
面对深爱之人,她拉开长弓,泪水在空中飞舞,祓禳箭矢划过夜空,命中那张熟悉脸庞,一次次命中。
和之前一样的威力,阿克特思的身体停滞不前,而后又再次恢复行动。
巫女只能射箭,不停射箭,箭矢一次次命中阿克特思的身体,他一次次复活,她的心也在一次次受伤。
“永别了,阿克特思。”
她能感觉到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泪水从眼中流出,握紧长弓,银色箭矢出现在手中,她缓缓将箭搭在弓上,深吸一口气后,坚定目光拉开弓弦。
“铮!”
银色箭矢划破夜空,命中阿克特思的身体,苍蓝火焰将他包裹,根系被尽数焚毁,火焰沿根系向整片森林延烧。
巫女缓缓走上前,站在火焰前,张开手臂,只见火焰渐渐消散,露出其中阿克特思的身体,他的面貌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失去根系支撑,阿克特思的身躯向地面倒去,被巫女稳稳接住,紫白相间的三色堇从他口袋中跌落,划过巫女眼前,泪水再次流出。
漫天繁星之下少女抱住少年,如同多年之前少年抱住少女那般。
“你愿意嫁给他吗?”
多年前未完成的结婚仪式在这一刻得到接续,巫女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看着那张脸,巫女开口说到。
“我愿意。”
巫女吻在他嘴上,一瞬间他们的面貌似乎回到当年,那场未见终局的结婚仪式上,少年和少女相吻。
在世界的见证下他们正式结为夫妻,群星为他们庆贺,她的泪水止不住流出。
抹净泪水之后,她将阿克特思缓缓放在地面,而后跳起舞蹈。
“祭仪十四舞,第四乐章,第三小节丰穰祈礼。”
空气中的微小精灵聚集在她身边,同时也将阿克特思包围,嫩芽冒出大地,转眼间长成参天大树,焚烧后产生的荒漠,顷刻间化作森林。
一曲过后,她站住身形,仰望天空繁星,今夜月光黯淡,多亏如此星辰的光亮异常明显,
“安息吧阿克特思,我挚爱之人。”
面前那阿克特思的尸体已消失不见,一个土丘出现在本应是尸体的那地方,淡紫色勿忘我生长在上面,这是他为她流下的最后赠礼。
看着那花,她不由得流下眼泪。阿克特思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勿忘我。
“嗯。”
而后她转身离去,黑森林的核心已被击溃,但黑色森林并没消失,尚在做最后挣扎。
她握住长弓,感受着魔力的流向,森林中的魔力最终汇集到一点。
循着魔力流向,她找到了那里,只见一颗猩红色圆球嵌在地中,借助树根源源不断吸收魔力。
圆球如同心脏一般跳动,每跳动一下,圆球就闪烁红光,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就是最后了。”
她没有犹豫,握紧长弓拉开弓弦,银色箭矢划过夜空,精准命中那个圆球,苍蓝色火焰将那彻底吞噬。
穿透灵魂的哀嚎声响彻世界,她面不改色,牢牢盯着那东西,防止它逃跑,当火焰彻底燃烧殆尽时。
啼哭声从中传来,她走上前去,手中的长弓也变为利刃,待到看清那东西之后,她犹豫了,一名女婴躺在那里,见巫女到来也不再哭泣,反而高兴的看着她。
“你犹豫了。”
祖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巫女的目光始终在那婴儿手中,她举起刀刃,而后又放下,再次举起刀刃,又再次放下。
没错正如祖树说的那样,她犹豫了。手中刀刃掉落在地上,她抱起这名婴儿。
“你打算怎么做。”
“养育这个孩子。”
“即使她是灾厄化身。”
“嗯。”
立于祖树顶端,眺望整片森海,自黑森林尸首上长出的繁茂森林。祖树的庇护断绝黑森林复苏的可能性,但那黑色森林的怨念深扎大地。
“祭仪十六舞,第四乐章,第十二小节祓禳之祭,变奏祓禳黑森林之日。”
乐曲盘桓祖树顶端,三百年一度的祓禳仪式祛除黑森林对大地的影响,于无月之夜中,她祛除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