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庙里逛了一会儿后， 陈天生便带着姬存雪来到了一家咖啡厅。
他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把桌前的烟灰缸移到自己这边来，缓缓点上一根烟。
今天发生的事确实有点复杂了，陈天生觉得自己得好好想一想。
首先让他感到不安的便是那位老僧。
他在先前，已经用【傀儡师】搜过了道空的记忆，发现与他的说法别无二致，而他之所以能看出陈天生身上所谓的“龙虎之气”，也并不是由道空的能力所带来的。
相传，这种望气的功夫是古代方士所掌握的。在楚汉争霸之前，范增便叫人看出了刘邦身上的“龙虎之气”，也就是所谓的“天子气”，便劝诫项王尽早杀了刘邦，以除后患。
可项王骄傲，并未在鸿门宴上除掉刘邦，导致后来兵败乌江。
但陈天生忌惮是，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望气”，这消息又会不会传到联邦首领的耳边。
这联邦首领的秉性是不是又一个项羽他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是，以自己现在的势力，想要对抗整个联邦，无异于蜉蝣撼树。
不过这都是之后要担心的事了，毕竟道空已经被他通过【傀儡师】所控制，这世上能望气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现在他真正要担心的，是姬存雪。
陈天生把烟掐灭，缓缓抬起眼帘，看向了姬存雪。
在他沉默着想事情的时候，姬存雪一直都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时不时端起桌前的咖啡喝上一口，然后偏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把姬存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嗯?”
姬存雪把头转过，歪了歪脑袋看着他。
陈天生沉默了片刻后，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杀机。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
是的，在古庙遇见之时，姬存雪就叫着他“陈天生”，而非“林莫”。也就是在那时，陈天生就想把她给杀了，只不过一直忍到现在。
可姬存雪并没有因他的杀机毕露而显得慌乱，反倒淡然的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我都想起来了。”
果然，【傀儡师】对她没用!
陈天生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傀儡师】第一次对一个人无效，还是能量比他弱了一万的姬存雪。
“你就这么暴露了，不怕我杀掉你吗?”
他语气阴沉。
“你的能力是【傀儡师】吧?告不告诉你，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反正你要不了多久也会自己发现，不是吗?”
姬存雪还是如先前那般神色淡然，姿态优雅地坐在他对面。
“也是。”
陈天生想不出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杀了她，必然会受到姬家的反扑，不杀她吧，他又心有不安。
“那你想怎么办?”
他决定把问题抛给姬存雪。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动了我的身子，就要做我夫君，之后我自然会帮你保守秘密。”
“不行。”
“为什么?”
她把咖啡杯放下，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个有原则的男人，在解决我自己的事之前，绝不会让我的妻子跟我受苦。”
陈天生说话时义正辞严的，俨然是一副好男人的形象，但其实也只是怕林墨然知道后会杀了他。
“那每个月陪我三天，这个总能做到吧?”
他思索了一会，然后应了下来。
“也行。”
可姬存雪在得到他的承诺后，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你笑什么?”
陈天生已经对这种笑容产生恐惧了，他还记得，温婉上次也是这么笑的，仿佛阴谋即将得逞一般。
“没什么啊，心情好，笑一笑不行吗。”
………………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后，陈天生听见了林墨然的房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他猜林墨然大概是在洗澡，也没有去打扰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点上一根烟。
先前客厅里关着灯，还没注意到，陈天生这才发现，桌子上居然摊着本牛皮包装的笔记本。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有意要偷看林墨然隐私的。只可惜正应了那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桌子上的笔记本摊开着，而一阵风晚风穿过窗帘从窗边吹进来，恰好就翻到了记着日记的那一页。
纸业上的字迹凌厉，笔锋宛若剑刃一般勾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青春少女系的女孩会写出来的字。
［“全知”让我变得越来越理性了，也让我逐渐失去了一些感情，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陈天生看着这一页，神色凝重，这种事，林墨然倒从没有跟他说过。
他手中夹着烟，带着担忧的心态把笔记本往前翻了翻。
［今天终于觉醒了能力啦，好开心，以后我就是能力者了，就有钱给自己买好看的裙子了呢!］
陈天生看着这句话，想了想，这大概是林墨然在十二岁时写的吧。
他继续往后翻。
［原来我的能力是被联邦追杀的“全知”。］
这一句倒没有用多少语气词，但陈天生能感觉到，十二岁的少女在这一刻的无助。
看着这一行字，他的思绪也仿佛在时间长河上逆流而上，聊回了七年前的那一天。
原本满怀期待的少女在得知自己的能力是“全知”后，在阴暗狭小的房间中蜷缩着身子，无助地抽噎着，眼泪极力地想要落下，可在她的努力下，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她痛苦地思考了一夜，还是决定在清晨之前跑路，那一走，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带了这本笔记本。
联邦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对她展开了追杀，但凭借着【全知】的能力，林墨然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中辗转，宛若被猫围猎的阴暗老鼠一般，四处逃窜。
［墙上贴满了我的通缉令，我无处可去了。］
在一个漆黑酸臭的小巷子里，女孩绝望的写下了这最后一句话，便躲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当垃圾桶被打开后，等待着她的并不是联邦的人，而是一个疯癫又有些奇怪的少年。
少年在看到她后，没有把她抓回联邦去换取赏金，反而抱紧了他，在黑暗阴湿的巷子里痛哭了起来。
［我被一个奇怪的人捡了走了，他说他叫陈天生。］
下面还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的能量早都耗尽了，根本用不了【全知】，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令人作呕的角落，但却被他找了过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柳暗花明”吧。］
再下面，字体又由娟秀变成了凌厉，看上去像是近些年写上去的。
［天生哥哥真是我的救世主，最喜欢天生哥哥了。］
在被陈天生捡到了之后，林墨然日记里透露出的感情，便又变回了从前的那般鲜活。
［今天天生哥哥带我去买好看的裙子了，好开心哟。］
［天生哥哥在黑市里把那些对我心怀不轨的人都杀了，好帅。］
［天生哥哥今天被一个妖艳贱货搭讪了，真想杀了那个**。］
［天生哥哥答应了以后要娶我，太好了，我一定要嫁给天生哥哥。］
［天生哥哥今天亲我了……］
［天生哥哥……］
［天生……］
陈天生看着林墨然那愈发病态的文字，后背有些发凉，他赶快往后翻了翻。
每一条日记都没有标注日期，陈天生只能根据日记的内容和字体来推断时间。
终于，他翻到了近期的一条。
［【全知】这个能力就如一本大到无边的书一般，当我的能量提升后，便可以选择性地查找这本书的内容，可奇怪的是，不管我有没有去选择，【炼金】这个领域的知识都会随着能量的提升而展开。］
陈天生的眉头挑了挑，【炼金】这个领域，一直是人类的知识盲区，中世纪的欧洲虽然有一些所谓的炼金术士，但都与异界无关。可【全知】这个能力中，居然会对【炼金】有偏重。
他想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思路，于是继续往下翻了。
［我不能再让我的能力继续提升下去了，能量一旦提升，即使我自己没有去选择，【全知】也会为我随机挑选一块知识领域去展开。甚至都不用到后期，只要我的能力提升到五十万点，就能掌握古往今来人类的所有知识，届时，我将会失去所有的人性，变为所谓的“圣人”］
在后面，就是一开始陈天生看到了那句话了。
他又往后翻了翻，发现之后只有一页的内容。
［我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冷淡了，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唯一在掌握了大量知识后还会在意的，就只有我的天生哥哥了。］
看到这里，陈天生重呼了一口气，嘴边的烟也燃到了尽头。
他直起身子想好好舒展一下筋骨，一转头却贴上了林墨然冰冷的脸。
“天生哥哥，我的日记好看吗?”
林墨然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头发有些湿润，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但陈天生却被她下了一个机灵，像被拍了屁股的公鸡一样跳了起来，就差扇动翅膀飞走了。
“好看。”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尴尬的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