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布林照着预期订单在各个摊位间采购食物,考虑到封城带来的连锁反应,戈布林将携带的大部分勒普花在褐面包、腌鱼、咸猪肉、熏肠、奶酪等保质期长的食物上,新鲜的牛肉、羊肉、果蔬等则是酌情购买。
褐面包相比黑面包,制作时加入的精细面粉占比更大,还伴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对于不怎么食用米食的戈布林来说,这是她目前能买到的最高品质的干粮。
至于饮品,虽然可以通过无咏唱水魔法获得,但是戈布林还是挑选了一些牛奶和淡啤酒置入储物戒指中,权当丰富储物品类。
穿过攒动的人群,戈布林一边自顾自地买着东西,一边探听着兰登的民生。而原本还算开朗的埃里亚,在维格和班布的刻意远离后,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埃里亚?”再次和一名商贩完成交易后,戈布林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埃里亚的双手钩在身后,侧着身体闪躲戈布林的眼神。
“是吗?”戈布林象征性地问了两句,就没了下文。
随着时间的推移,博马尔谢市场的人数来到顶峰,形形色色的兰登市民相继出现在这富有烟火气的地方,作为一天的开始。
埃里亚的侧手边走过一对父女。那两人手牵着手并排走路,父亲的左手边抱着一袋黑面包,女儿的右手上拿着一块油酥点心。
埃里亚看了一会他们,又看了一眼戈布林,缓缓移出蜷在背后的手,向戈布林靠近。
“埃里亚,能和我说说你们三个和维尔村长的关系吗?”戈布林道。
“噫!...当,当然可以,希尔斯姐姐。”
埃里亚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埃里亚打开回忆封匣,将这段过往悉数道来:“依旧是像今天这样寒风刺骨的天气,维尔爷爷像往常一样在妖精森林外围巡视,刚刚击退了一批魔物入侵的他还不敢马虎,用圣光之力一遍一遍的检索排异反应,防止遗漏。”
“突然,他听到一阵尖厉的啼哭从妖精森林里传来。维尔爷爷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了一片澄澈的镜湖,湖边,有两名男孩在勇敢地与哥布林对峙,护着身后一个装着小女孩的篮子。”
“那个小女孩就是你?”戈布林问道。
埃里亚点头,接着说道:“维尔爷爷将那几只哥布林击杀后,就把我们带回去收作养子养女,教会我们魔法与武技,一直到现在。”
“是吗?”戈布林扭头盯着埃里亚,严肃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狠厉。
埃里亚不自然地缩了缩头,回答道:“其实这些都是维尔爷爷告诉我的,我对当时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印象......”
“我明白了,谢谢你,埃里亚。”戈布林抚摸着埃里亚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
埃里亚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先前没能握住戈布林的手所带来的遗憾,在戈布林柔软掌心的接触下化为云烟。
小孩子还真好哄,戈布林收手感叹。
有关埃里亚对自己身世的陈述,戈布林显然不会全部相信。在明确知道维尔有动用预言魔法的途径时,戈布林更倾向于猜测:维尔收养埃里亚他们是早有预谋。
当然,这只是一种无法被证明的可能。
戈布林接着又和埃里亚聊起一些过去发生在村庄的事,埃里亚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从她的表情上看,应该是没有隐瞒。
“不好意思,这位少爷,博马尔谢市场有规定,一个人每次购入的冰黎果实不得超过十枚,所以,我不能再卖给你更多了。”
“啊?你在说什么,贱民,你是第一天来这里租用摊位吗?”
视线前方,一位身着丝绸制品的贵族少年和一名商贩起了争执。埃里亚见状,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去。
这小丫头不会是要见义勇为吧?戈布林感到有些好笑,随即也跟了上去。
现场的人已经围成了一圈,戈布林像流风一样在缝隙中穿梭,几个呼吸就来到最内层。
而埃里亚在了解事情经过后,已经站到了商贩那一边。
原来,冰黎果实是一种只能在野外采集地稀缺植物果实,具有驱逐病痛,缓解精神压力的妙用。过去塞尔维商会为了尽量让更多人享受到果实的恩惠,设立了限制个人购买数量,不得高价转卖物品,不得在博马尔谢市场以外的地方售卖等规定。
但是,因为在昨天的会议上,塞尔维商会和冒险者协会共同推举博莱担任代理会长的职务,并宣布建立新的交易法规。那么,在没有公布新法规的这段时间里,既定的法规,每一条都存在撤换的可能。
这位贵族少年正是锚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何况退一万步说,反正得罪的只是平民,平民有什么能力报复贵族呢?
戈布林瞥了一眼那名微胖、嚣张的贵族和他的护卫,给他们挂上了星辰标记。
“好可爱......不对!哪来的小妮子,敢挡莱昂少爷的好事!”那名微胖贵族,莱昂高傲地仰着头,用他那不怎么清洗过的鼻孔对着埃里亚说道。
“少爷?你是哪家的少爷,敢不遵守商会亲自定下的规则,难道你的心里已经没有财富之神的位置了吗?”埃里亚言辞犀利地驳斥道。
由信奉财富之神的信徒建立的塞尔维商会,坚定拥护着财富之神的威名与权柄。胆敢违逆财富之神,在兰登,没有哪位贵族能接下这顶帽子。
“哈,本少爷堂堂一介男爵之后,岂能和你这种只配做本少爷侍女的平民相提并论?本少爷告诉你,没门儿!”莱昂指着埃里亚的鼻子骂道,没有丝毫身为贵族的教养。
周围的人都予以莱昂以鄙弃的目光,就连随行的护卫都有些挂不住面,想要劝说自己的主子收敛。
“真是太糟糕了,我们兰登民众信仰的财富之神,竟然成了你口中一文不值的东西。财富之神保佑兰登商运通亨如此之久,祂怎么能遭受这样的侮灭呢?”埃里亚从背后摸出一把匕首,目光逐渐发冷。
气氛烘托至此,惩奸除恶,快意恩仇的戏码将会发生得理所应当。正如莱昂欺压商贩的凭依,是身份的差距和制定规则的权力。而埃里亚动手的理由,毫无疑问是不可侵犯的财富之神信仰。
顺遂大义,埃里亚动了,像一道暗夜的残影。
护卫显然没料到埃里亚敢直接暴起伤人,匆忙间的抵挡根本拦不住女孩的攻击。刚从腰腹拔起的铁剑被挑飞,埃里亚直着刀,刀尖离瘫坐在地的莱昂的脖子,仅有一公分距离。
如果是埃里亚自己和莱昂之间的恩怨,这一刀就不会停在脖子前。
莱昂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再去看埃里亚那可爱的身姿,即使他再怎么精虫上脑。护卫也不敢再冒犯埃里亚,在众人为埃里亚叫好的声音中带着自家少爷逃离。
嗯?标记过莱昂的戈布林注意到,有一股暗影能量在莱昂的体内形成。戈布林遂调取星辰魔力进行解析,得到这样一段无法溯源的反馈:
“暗夜的主宰者将你击败,你无法再对祂产生任何怨恨与不敬,感激吧!俯首称臣之物,请尽情拥抱这为最深邃的黑暗!”
为败者刻下印记吗?这可真是......戈布林看着正接受商贩顶礼膜拜的埃里亚,平复着内心的起伏。姗姗来迟的维格和班布同样目睹了埃里亚的精彩表现,也是摆出了一副不知作何反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