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在重症监护室待了整整一个月,十六夜的伤情终于稳定到可以转到普通病房来。多亏了主治医师每天都用治愈法术辅助恢复,不然按普通人的身体恢复能力,还得再待两三个月。
“夜,感觉怎么样?”风月雪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固定架上的十六夜说道。
“挺糟糕的,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那了。”十六夜艰难的侧过一点头,朝着风月雪挤出一点微笑说道。
“你别动,肋骨和右手还没全部长好。”风月雪连忙说道。
过了一会,她突然趴在了十六夜的床栏上,脸颊深埋在臂弯中,止不住的抽噎声伴随着剧烈起伏的脊背传出。
“你当时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啊,我可是掌握有三级风轨的,明明我自己就可以躲开……”好一会,风月雪慢慢抬起头,梨花带雨,用被哭腔充满的声音说道。
“少逞强了……你的水御被冲破后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当我看不见啊,你当时估计都忘了你的风轨了,还躲开。”十六夜看着风月雪被泪水完全浸透的通红眼眶,抬起了现在唯一能正常活动的左手,温柔的放在了对方潮湿滚烫的脸颊上。
“好啦,别哭了,都成花猫了。”用拇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十六夜轻声说道。
风月雪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完全就是决堤之水了。她转过身去,拿出手帕,把整张脸埋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风月雪才转回来,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不过眼眶仍是通红一片,眼球里还带着血丝。
风月雪有点想把脸埋进十六夜的臂弯里,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体状态,还是抑制住了这个想法。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请进。”十六夜说道。
门被推开,高大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能这么快离开监护室真好,你的伤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再静养半年就能好了。”破军来到十六夜床前,没找到椅子,在风月雪身边蹲下说道。
“对不起啊,我很抱歉,你被袭击出事的主要责任在我,我不应该完全放心那种野外地方。”破军满怀歉意,诚恳的说道。
“现在来道歉有什么用啊……”风月雪嘀咕着。
“没事的,这也是我们没有判断准确,在那样的环境中不应该放下警戒的。”十六夜说道。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需要自责,都是我的锅。”破军说道。
“内个……破军大哥,我这个伤要花多少……”
十六夜盯着破军沉默了好一会,刚开口说话,破军马上打断。
“放心吧,你的医疗成本全部由卫所负责,你不用付一分钱,好好养伤吧。”破军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用还,这是必要的赔偿。”破军继续说道。
“你就安心养伤吧,你的成绩已经按最高分给了,不需要担心学业问题,也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对了,我这次来是为了这个……”破军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黑木盒子,然后把一个巴掌大的盾状物。
“这是什么?”十六夜看着破军手里的盾状物,疑惑的说道。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突出的特色,但魔法师的感应告诉她这个东西不简单。
“还记得野练开始时我说过的话吗,完成任务的人我会给他一件防御魔具。”破军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盾状物放在十六夜的掌心上。
“我没有完成任务。”十六夜看着放在自己手中的盾状物,满脸疑惑。
“你的朋友要转让给你。”破军说道。
“拿着吧,我不需要。”没等十六夜说话,风月雪直接说道。
“不行……”十六夜一脸为难的说道。
她还欠着一个魂导器呢,又拿走本属于风月雪的奖励,她感觉有些良心过意不去。风月雪虽然从来不提这些事,但十六夜一直耿耿于怀。
“拿着。”风月雪不容置否的说道。
十六夜看着风月雪毫无动摇的眼神,知道她绝对拗不过对方了,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默默延伸出意念。
当魔法师的意念进入无认证魔具中,两者之间就会自动形成灵魂协议,魔具将成为虚体进入意识海,这就代表了魔具的控制权归属成功。
“那我就再见了,你们两个慢慢聊了。”见盾状物在十六夜手中消失,破军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变成二人世界。
“月雪,你不用回学校吗。”想了想,十六夜最后没有再提魔具的事情,另找了个话题说道。
说起来今天应该是星期三,现在这个点应该是上学时间。
“不需要,学校也教不了我什么了,我申请的长假也通过了,所以接下来我每天都会陪着你。”风月雪淡然的说道,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十六夜想了想,发现她说得一点没错。按风月雪的说法,她的两个系都练满了,接下来就只剩下等魂域突破变成中阶法师了。
看着风月雪俏丽的脸,十六夜突然感觉心里酸酸的。
“你这家伙,真是羡慕死人了,现充死一死啊……”十六夜酸溜溜的说道。哪有人会高二就能摸到中阶法师的门槛啊,还是纯粹的自身能力所致,还没有一点异于常人的自觉。
“那你呢,你的魂域也很不一般不是吗,你说这话要小心点哦,别一不小心真下了个诅咒给我。”风月雪被十六夜逗笑了,轻笑着说道。
能够使用两系法术的魂域,这可比两个魂域还要离奇。
“那我就先自裁,诅咒失去了下咒者就会失效……”十六夜说着说着,一只纤细的玉指压在了她的上唇,停下了她的话语。
“这种话不要说哦,如果夜希望的话我被你诅咒也没事,但你千万不要对自己下手啊。”风月雪无奈的说道。虽然她知道十六夜在开玩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不下去。
“你啊……”十六夜伸手移开风月雪的手,低声说道。
“能有你这个朋友,真好。”十六夜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句话应该由我说,不要抢我的台词啊。”风月雪说道。
……
城市卫所总部
中午时分,结束了一早上工作的风小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在一个相框前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他伸手拿起了那个有些旧迹的相框。
里面的相片是一张全家福。风小白在上面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模样,挽着一个身材匀称温柔美丽的女子,旁边是一个笑得很阳光少年和一个宁静的少女。
风小白的肩膀上趴着一个稚嫩的小女孩,也对着镜头露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看着手中的照片,心中的怀念和愧疚涌了上来,看了很久才重新将其放下。
“请进。”正准备回座位等外卖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风小白随口说道。这外卖挺快的,明明才点了不到十分钟。
“小白叔,打扰了。”预料之外的,开门的不是黄袍加身的外卖员,而是一个银灰发的柔美少女。
“华咏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学好像没有放假吧。”风小白迅速反应过来,微笑着说道。
“今天早上刚下的飞机,跟学校请的假。”立华咏一边说着一边在风小白面前拉出椅子坐下。
“还是不要这样随便请假……”听立华咏理所当然的说大学请假的事,风小白说道。
风小白当年的大学是紫微大学,他深知这种顶尖高校的内部竞争有多激烈,立华咏这样三天两头请假离校不是什么好事。
“没事,反正我的综合成绩基本都是满的。”立华咏轻飘飘的说道。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放弃和这种超级尖子生讨论学业问题,风小白把注意力放在立华咏来这里的目的上。他感觉对方应该不是出门顺路来看看自己这个她老爹的老同学的。
“上个月华奏生日的时候,爸爸把你们叫走讲了什么。”立华咏也不多说,立刻进入了正题。
“聊了一下日常,讲讲沛城发展什么的。”风小白看着立华咏认真的眼神,想了想说道。
“这样啊……华奏到现在都没去上学,你知道为什么吗。”立华咏显然不信这个说法,换了个方向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啊。”风小白仍然不打算直说。立华咏会来问自己,就说明立云峰不打算告诉她实情,那自己讲道理更不该说。
“我问过爸爸了,他说他已经帮华奏进行了魔法觉醒,因为是冰系,整个沛城他造诣最高,所以把她留在家里亲自教学。”立华咏说道。
“那不是很好嘛,云峰兄的冰系造诣在沛城无人能出其右,与其让华奏去白水高中或者外地名牌高中,都是不如言传身教来的好。”风小白昧着良心顺着说下去。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立华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爸爸他从来都是觉得要让孩子多接触社会成长的那种教育方针,他不可能突然彻底转变方式的,您应该知道这点。”
“华奏她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立华咏紧盯着风小白,恳切的说道。
“你还是回去问你爸……”被立华咏满是恳求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但风小白还是没有松口。
“他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那么我再怎么问他都不会松口的,如果您也不说,我就挨个把当时来到的人都问一遍。”立华咏依然盯着风小白说道。
“告诉我,好吗,我不会说是你说的。”话是这么说,但立华咏依然没有放弃继续逼问风小白。
“你啊……”最终在近半小时的软磨硬泡下,风小白在年轻少女的旺盛精力和孜孜不倦的持久力中败下阵来,扶着额头说道。
就应该一开始就把她推出去的,让她逮着其他人缠。
“天生灵种,知道吗。”风小白说道。
“那种一开始就拥有元素灵种的天生天赋。”立华咏在殷京大学也是见多识广,立刻就找到了对应情报。
“华奏就是这个情况。”风小白说道。
“那挺好的啊,要是上报的话应该能和我一样直接被高校破格录取,为什么要留在家里。”立华咏不解的说道。
“因为她诞生的灵种太大了,大到她无法控制难以承受,如果脱离了云峰兄的抑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风小白叹口气,无奈的说道。
“没有解决办法吗。”立华咏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裙摆说道。
一个强大的冰灵种的存在,甚至能让一个村落被冰雪淹没。立华咏很容易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无法控制的灵种会造成多大的损害她清楚,一个失控的灵种依附在一个刚觉醒的少女体内,该有多大的伤害。
“暂时没有。”风小白摇摇头。
“小白叔,也许我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立华咏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道。
“是什么?”风小白疑惑的说道。
当初几个高阶法师坐一起都没有想出办法,她一个刚到中阶的小法师想到什么。
“您知道圣雪莲吗,我从大学图书馆那里看到,滋养圣雪莲的天山凝露是一种永不冰结的魔法物质,如果利用那东西的话就能控制住失控的冰种……”立华咏犹豫了一会,说道。
“华咏,这不可能。”风小白立刻打断了她。
“你知道天山有多危险吗,就算是超阶法师也不敢说在里面能安然无恙,恐怕等你有能力深入天山的时候,华奏已经修行到可以驾驭自身灵种了。”风小白严肃的说道。
立华咏没有说话。
“回去吧,难得回来,好好陪陪家人吧。”好一会,风小白看着低头不语的立华咏说道。后者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小白叔,虽然问这个不太好……月雪她,还没和好吗。”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转过头说道。
风小白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
“这也是没办法啊,那孩子自小脾气就倔得很,我们这些大人太遭她厌了。”过了一会,他无奈的说道。
“原本我以为她长大点就会渐渐放下心结,但现在看起来越来越不妙了,初中的时候她虽然讨厌见到我和月华但至少我给她打的生活费她会收,现在她不要了,甚至上个月还说要想办法把钱还给我。”回想起最近跟风月雪的联系,风小白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小白叔,我觉得您还是尽量想办法主动和月雪沟通吧,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维持冷战,裂隙只会越来越大的。”立华咏看着有些消沉的风小白,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