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机枢流转,气流轰鸣,一片片铜光闪耀的风转翻车开始翕动,白色水雾四溢,随后消散在了高空清冷的空气当中。
门,开了。
“哪位?”
华问天怯迟的脚还没伸到那高一些的榻榻米上,就被坐在正中央背对着他的女子发现了。
女子跪坐在圆形的硬质旧蒲上,齐腰的辫子上乱兮兮地缠了一团绿色的丝带,打结的方式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眼熟。
穿着不成调的西装男一眼就看到了那人樱色发梢上侧挂着的二三枚青色暖玉,连缀着穿插其间的袅羽,是以连忙从熟悉的侧柜取上了一团座蒲。
“请坐。”
似乎是察觉到了华问天毛糙的动作,樱发女子雅雅一挺,似乎开始忙活着什么,得到允许的华问天打了个哈欠,大大方方地提着团蒲放上,双腿顺理成章地盘了上去。
「喀喀——」
就在华问天膝盖触及蒲座的一瞬间,一扇绘有青山绿水的屏风横插而入,拦在了二人之中。
“此子好大的阵势!”华问天暗暗叫道,不由得攥紧了绔下,不知为何此时的饥饿感似乎变成了更难受更难把持的东西。
欲念,乃武道界大忌!
吞了吞口水,看着屏风中朦胧的倩影,华问天只得压着嗓子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敬语就免了,直言快语才是华家人的风范。”女子声音渐渐,似是轻铃轻抚。
汽笛一声,华问天索性也就一展自己的痞子样,麻利的一撑地面,站了起来。
“我家小女,想入兵道。”
他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姨子,华问天不是没有什么大的印象,多是凭着已故的妻子去臆度的。
女子轻轻颔首。
“这一般族中女子,若是我作师承,恰是可以,就是这年岁……”
素手轻捻,在外面的华问天隐约看出那人眉头沉得厉害,一脸忧色。
“害!那你可有办法呢?!”他急骂到,若是可以他早想动手解决了,谁料想他问天脚踢开阳的本事都有,居然会连个兵道证书都拿不到。
武,就是搞不定文的东西,再强也没用,总不能把颁发这玩意的武林会全端了吧。
我这榆木脑袋啊——连道纹都认不全!
还是乖乖听这帮家族里清秀纤细的人吧……
“明日唤她来就是,其他你削微放松即可。”
“可是有证书拿?”华问天依旧不死心,试探到。
“没有!……年岁已是,请原谅。”
屏风缓缓挪开,探出一节榛首,却没有再走出一分。
“那成!”
华问天哪有心思在意什么女孩子家家的装潢芬芳,不会仔细去闻,此刻全是干净利索解决事情的喜悦在眉,大步流星地迈出了门槛,完全没注意到嵌在户外地面的机关间隙,一脚没踩稳掉了下去。
看着自己亲爹掉下去又慌慌张张不小心把一座小型浮空山顶起的糊涂样子,华尉迟吞了口口水抓着自己的侧辫,慢慢挪步从墙侧贴行而入,合上了推门。
“好险!”
连忙拍着胸脯,毕竟还是小孩子,在不会御空的情况下盯着高空确实会有点紧张。
“又是谁?”
出声而来,吓得尉迟来不及换完气,急忙闪躲到了阴暗处。
华月芊的身影在屏风后驻足了一阵,自以为是华问天误入了什么仙人机关在凭借蛮力狼狈地乱串,一声轻笑,莲步轻摇着走开了。
小孩子慢慢探出头来,似乎是看不到旁人了,又偷偷磨蹭了几步,似是踩到了什么薄纱一样的东西,脚上阻力一失,直接撞到了什么柱子上,他条件反射般地向前抱去,勉强是在砸在地板之前停住了。
可是他好像又抱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抬头,华尉迟看到了挂饰玲珑,一个清秀的大姐姐面色难看地盯着自己,似是有一丝丝冷意。
“啊啊啊!”他连忙脱手跪拜在地,“我是家上尉迟,堂主恕罪啊啊啊啊!”
突然出现在尉迟面前的,自然就是刀剑春秋堂的堂主,华月芊是也了。
放眼整个华家,似乎都没有见到过还没收徒的菁秀,唯独她这个例外,不肯离开家族半步。族长华金铄也是心急,只得安排了个所谓的分堂处置,进而导致了如今偌大一堂里面连个打杂的人物都没有的尴尬局面。
看着孩童面色之间的相仿,她早已看出来了许多,勉强抬袖收绢,抬头转向了别处。
“回去吧!”
一声不响的叹息,似乎有着滔天的伟力一般,裹挟着四周的灵压袭来,华尉迟眼前一黑,待一切明了时已经是家中了!
“我,我回来了!”
恰巧头顶被浮空山撞得满头包的华问天匆匆推门而入,连带着闻声引出来的姐姐华心怡,这一小家子算是团圆了一下下。
“你这臭小子!”华问天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被浮空山创头创得出气,看见不知去哪里的华尉迟更是郁火,一个巴掌当是要打上来!
“爸!”
华问天听见女儿唤她,愣了愣,掌风呼啸在华尉迟的脸上,心智如他即便是没挨揍也终于是被吓得哭闹了起来。
作为家中唯一的大人,华问天一言不发,只是扶在穿着淡白锥裙的心怡身边身边默默说了一句。
“真的!?”
华心怡不可置信地双手捂嘴,然后又不安心地看向了还在擦眼泪的尉迟。
“一切自有冥冥天意,你且不需管了。”华问天沉着道,“这些年,确实是为父对不起你。”
自从武道界公布其修为划分界定的标准之后,便迅速兴起了一股考武学武的潮流,似是人没有一张武学证明心里就惴惴不安,出行如若老残一般,极容易招惹他人欺辱。
甚至还有六十九岁的十级古武老者办比武擂台,被八级强者当场空降打死的奇闻异事流露。
啊,当然那是当初草草划分境界的结果。
最低级,癸级,所谓的最低评价,分十阶,正常情况下,三岁小儿只需上足三堂课就算是初入癸级的门槛了。
所以每一年,各大家族都会齐聚一堂,统一给族中适龄孩童授课发证,是以通过的每个人都有癸级一阶以上的武学评价!
当然,只是“基本”上,其中不包括一些残废和华问天自己。而且只有三岁小儿才能去考癸级证书!
那年……
华问天晃了晃脑袋,这些往事都不应该此时冒出来,心怡只需要知晓这癸级和一般女子之间的关系便可。
“心怡,这癸级癸级,重点就是癸字,你也知道,癸水者,就是要断绝癸水,虽是柔和手段,但是如果不能克服这一难关,终身就只能卡在壬级了!”
女子,便是难过这一关,习武者,纵然强身健体,却还是……
虽然不用担心家里绝户,但是华问天也是开始着急起了心怡的婚事。武道这一途,就算是兵道入武,都还是以实际的强身健体修行为主,对于本就柔弱的女子来说,还是太过牵强。
看着女儿坚定地点点头,华问天不再言语,默默地摸出了一根烟,然后看了一眼躲避二手烟而离得远远的女儿,合上了眼,继续去品那烟来。
地面传来了两只脚逐步离开的微颤。
“慢着!”
天灵被大手紧扣。
“再说说你,明天跟我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测试。”
华问天抽手抓住了准备缓步而离的小孩儿头顶,眼睛都没睁,一边挠着稀疏的短胡茬,顺手熄了烟。
“不要啊!”
小家伙没好气地挥动着四肢,极力地翻着白眼,很可惜这是证明他活力满满的象征。再说了这样折腾还是逃不出被抓到半空中的事实。
“那可由不得你!”
华问天狠狠道,平日无奇的神色终于是显现出了一抹杀气,把本来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吓得连忙用袖子捂住了眼睛。
他虽然不是什么恶人脸,但是如果此刻某人站在这里的话,估计会被吓得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遁走了。
呃,大概就是那种让隔壁家族小孩儿止啼的那种程度。
而这种“仇人”家族,基本遍布了所有古武家族!!
所以说,若不是他背后有着华家,在背后撑腰帮忙扫地,估计没过几天,就可以看见一具漂浮在扬子江上的腱子肉尸首了。
恐怕到了家族考核的那天,头一回出现在公共视野的华问天,就会被各个子家处处针对!
嗯,华问天本人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别人合起手来也打不过他,受委屈的顶多就是华尉迟罢了。
我儿子挨的打,关老子什么事?!
精彩绝伦的热血青春,他没有享受过,过往的一片黑暗,难以,也不想回忆起来……
所以他华问天更加值得好好呵护自己儿子的青春,更需要让他亲手打拼出一番成就来!
就以这个目标为重点,罗列一张计划清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