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滴一滴地落在额头上。很凉快很不真切，感觉就像是空调的冷凝水一般。
沉溺于那虚拟世界、第二人生，可是有什么实际意义！！！
我，通彻这周遭一切，我，已然认命而居，所以，我就是——那命运之主宰！
……
华问天很早就起来了。
因为只有他质问苍天的份，轮不到老天来问候他。
硬要说起来，大概古武者里面，就只有华问天一人非常关心下一代的资质问题。
是以，一脸苦瓜样的华尉迟就成了当代武者苗子里面最早备战癸级考试的一位了。
然而，就算华问天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这种简单的考试都会出岔子——
癸级考试，说白了就是三堂课，很经典的摸石头、走幻境、选师傅。
华尉迟上来摸石头，石头爆了。
华尉迟上来走幻境，幻境坏了。
到了选师傅环节，诸位导师一听是华问天的种，顿时垮了个脸，以「破坏考试场地」为由取消了华尉迟前两次的通过成绩。
华问天不是没在看，他也很无奈，因为考试不是他开的。
这大概是头一次有人没通过考试了，华问天很自责，华尉迟出来的时候他就蹲在门口，平时很壮硕的身子此刻焉得跟个菜墩子一样。
“爸爸，对不起。”华尉迟说到。
华问天挠了挠胡茬，站起身来。
“走，我们去看你姐。”
华心怡那边反倒显得隆重一点，毕竟是族地，也不至于饿死自己人。
“想当初啊……”
华问天抬头看天。
那天天色很昏暗，华问天因为没有持证武行，被一众世家弟子追杀，虽然说这些家伙实力如同虾米，但是蚁多也能咬死象。
战至天明，他已是精疲力竭。
回家族，回到家族……
他绝望地想。
那时候的他已经被华家撇清关系，但他已经无力躲藏。
“救救我，我做什么都行……”
华金铄身穿华服，摸着袖管，低头睥睨了一眼趴在院门口的那滩人。此时的他还不是族长，只是一处分支的小小掌记。
“华问天？”他忽然想了起来，但是更多的是忌惮之色。
“让我收留你？你不是很强么？”华金铄扳着个脸，“给我护院，或者我喊杂役了。”
华问天沉默了一阵，就好像死了一般。
“可以。”
“可是问天大侠，你真的可以安于平凡么？”
这个问题华问天想了半辈子，从护院想到供奉长老，从一个啥证书都没有的废物想到了华家的利剑。
华家不会真的安排考证机会，而他也注定得不到一个好的婚姻。
是的，他入赘了，但不完全是。
准确地说是在这个旁支生根了。
华问天来到了熟悉的地方，那个他踩了不知道多少个空的门槛前。
有时候他想通了，但是他还是不死心，感觉鸡蛋不能总放到一个篮子里。
“怡儿以后怎么办？”
华问天盘腿坐下，对着屏风发问。
对面只是冷冷一声传来。
“先喝茶。”
华问天低头，一盏茶就在台上，水色绿，黄不起来。
他感到口渴，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小姨子倒了一杯又一杯。
这只是茶，这只是茶……
可是华问天醉了。
“茹啊，对不起你……”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位敢于斗天斗地的武者低头认输了一般。
“爸，你又想妈妈了？”
“心怡？”
华问天回过味来，这才发现给自己倒茶的其实是华心怡罢了。
此时的她学着小姨子的样子，蒙了面，确实隐隐约约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我让你学的武道吗？”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质问，反倒是像放下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总比没有好。”
“那我问你，你真的相信华家不会有一天消失吗？”
华心怡给自己倒了一杯，也敷腿坐了下来。
“但现在有总比没有好。”
“她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华问天一脸烦躁，“告诉我堂主在哪，然后你出去找你弟吧。”
“不用找了！”
暖玉清脆入耳，华心怡识趣地退到华月芊的身后。
“告诉我……”华问天沉声，哽咽了，“告诉我怎么摆脱这个困境！”
“去当英雄，你就可以施展你的武行了。”她只是淡淡道。
华问天怒极反笑，直拍大腿：“英雄？你不知道英雄也要考级么？！”
玉衡境？死！天权境？死！天玑境？死！都是蝼蚁，一群舞文弄墨的废物！
一想到这些玩弄墨水的老家伙境界待遇都比自己好，华问天就忍不住捶地大笑。
他笑着笑着，突然愣住了，是，他对着这个家族假笑了太久，已经悲不起来了。
“可是啊……”小姨子熟练地转着茶水，华问天的怒气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动作，“兵道的证书可比英雄考级难多了不是么？”
“难道你是说？”
“没错，你去试试吧。”
“那心怡就……？”
“我是她小姨，你在想什么呢？”
华问天没有把华尉迟带出来，他清楚地知道是他自己害了两个孩子。
“考级……打架是么？”
他从绑手里抽出一枚玉牌，明晃晃「英雄」的两个大字刻在上面。
“你们的道路，就由为父开辟吧……”
华问天纵身一跃，躲过浮空山，直指目标。
还是那个熟悉的空间，还是那个熟悉的老头。
“嘻嘻嘻，你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怎么，后悔了？对这片兵道界失望了？”老头捋胡子感觉捋得更顺了。
“只要你愿意说出「想去」二字，不管是你那两个儿女的问题，我还可以保证你在外海的武行。”
“从此你就不再是那个躲躲藏藏的窝囊种，想当啥就当啥……”
“嘻嘻嘻，快说吧，老朽我可是——呃！”
老者面色一白，本想去掏的胸口已然被另一只坚定的手臂穿透。
华问天淡然一笑，仿佛脸上流的是酱汁一般，用另一只手缓缓举起玉牌。
“你这条走狗，我就知道……”老头坏笑一声，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浮空舟的船票只有一趟。”
「轰」
宛如平静的涟漪一般，一座浮空山消亡了，推动着无数巨石纷飞。
天璇境的自爆，还是显得威力太小了些，华问天在破碎的虚空之中翻找一阵，找到一枚黑铁之钥。
“最后的机会么？会比当英雄好吗？”
华问天捏着钥匙，喃喃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