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义灭师之后，她们后悔了。
白悠望着天上飘着的白云，思绪也慢慢飘向远方。
在亲手杀死师傅的那一刻，自己的的确确涌现出来这样的情绪。但不知道，是后悔与他相识，还是后悔自己会完全信任他，还是后悔自己会亲手杀死他。
毕竟他是那样的魔头，霍乱苍生，杀孽深重，还让她们三人一个死亡，一个失踪至今。
究竟是何种呢？白悠抱着这样的疑问，躺在山峰的躺椅上，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下，意识渐渐困倦，沉入梦中。
磅礴的大雨下，只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依旧在路上行走。
他没有撑伞，或许是不需要，或许是想要借雨滴冲刷自己身上的血污，但更像是，没有迷茫地行走。
也难怪，今天的齐无明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复仇了。这几年来，自己日夜谋划，躲避追杀，寻找仇家，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看着曾经利用，迫害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在哀嚎中死在自己的脚边，齐无明本以为自己会非常兴奋，甚至会控制不住得大笑。
可是并没有，当意识到只有自己还活着，自己要杀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被天下人追杀的魔头了，齐无明只感觉无尽的空虚和迷茫。
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呢？雨中的他不断地反问自己，可是一遍遍得询问没有换来答案，而是无边的死寂。
而就在这时，齐无明听到了什么动静。
转头，却看到在一处屋檐下，有三个乞丐正抱在一起，无一例外，都在惊恐得看着自己。
看她们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自小营养不良，年岁明明与自己一般大，可身形娇小得像个小孩。
明明已经入秋，她们身上却只有单薄破旧的衣服，而且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哪怕抱在一起都还在发颤。
齐无明就这样停了下来看着她们，心中莫名出现一个想法：如果不出意外，她们应该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三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头低得更低，抱得更紧，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躲避他的视线。
鬼使神差地，他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她们。
三人感觉到了他的靠近，颤抖的幅度更大了，其中似乎是最大的一个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泪水看着他，用着颤抖的声音说，“可....可以不杀我们吗？“
齐无明没有回答，依旧看着她们，亦或者看着曾经的弱小的自己。
良久，他用着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你们，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2
一阵强风刮来，吹了白悠的秀发，也吹散了她的睡意。
她回味着刚刚梦，哪怕过去多年，她也还是记得与师傅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气场那么可怕，她们三人完全不敢动弹，或许是害怕，或许是一些不知意味的期望，她们拜他为师了。
不得不承认，在山上的生活是她至今为止最为快乐放松的生活，哪怕现在成为了道明宗的宗主，也不像当初那般快乐。
那时的她喜欢偷懒睡觉，可每次自己躲在完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刚准备睡下的时候，师傅总会出现在旁边，然后监督自己修炼。
闲的没事的时候，就会被二师姐拉着看话本，或者陪她一起缠着师傅。
每次去找大师姐，她不是在看书，就是在跟师傅下棋，毫无例外，大师姐一次都没赢过。看着一向成熟稳重的的她也会露出那副撒娇般的样子，白悠至今都感觉不可思议。
等到饿了，师傅总是会将饭菜做好等她们开饭。
想着过去逍遥的每天，白悠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弧度，可不管她怎么回避，师傅二字总是填充在各个地方，每当这时自己的心中总会泛出一抹化不开的苦涩。明明她和师傅只有十年的师徒情谊，明明这中间塞满了欺骗与背叛，可她还是忘不掉，甚至可以说是耿耿于怀。
白悠的眉梢多了怅惘，她不断地翻看回忆，想知道最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般样子，而答案毫无例外，是那次下山，一切都变了。
齐无明看着面前三人整齐地跪在地上，请求下山，原本平静的心再次掀起波澜。
“师傅，我们已经在山上十年了，你就让我们下去看看吧。“二弟子秋明拱手恭敬道。很久之前开始，她就一直朝师傅撒娇，让她们下山。
齐无明看着装作正经的徒弟，一时间有些无奈，这次她鼓动三人向自己请求，看来是不好推脱了。
秋明看到师傅没有马上拒绝，心知自己的愿望可以实现，于是用更加楚楚可怜的目光看向齐无明。
“若是你们三人执意下山，那么我也不会拦你们。只不过，三天后你们就得回来。”
“是！”三人齐声道，尤其是秋明，眉间雀跃之色快要按耐不住。
待三人已经离开视线，齐无明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良久，传来幽幽一叹：“这一天，还是避无可避吗？“
到了山下，秋明一步窜出，“师姐，师妹，你们有想好去哪吗？“
说完，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两人。
“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叫我出来，我也没有下山的念头。”大师姐柳霜凝皱起眉头，并没有想出自己想去哪。
“反正现在没人管我，我就找个地方睡觉好了。”白悠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回道。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十年我都不知道缠了师傅多久了，师傅终于肯答应一次了，如果不珍惜这次，下次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了。”秋明鼓起了嘴巴，看着眼前兴致缺缺的两人。
“所以不如听我的。”秋明站在前面，信心满满得对二人说，明显这个提案她已经准备很久了，“这三天我们散开，三天之后，我们每人选择一个礼物送给师傅，看师傅最喜欢谁的，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大师姐柳霜凝都同意了，白悠也只好点点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加上这柄师傅送给我的剑，看来这次总算呢当个剑客了。”说着，柳凝霜拍了拍随着携带的一柄剑。
“师姐，还是算了吧，你这三脚猫功夫都没我好，还是别逞能了。”秋明打趣道。
“要你说，我就这么想想。”柳霜凝听完，毫不客气地请秋明吃一个爆栗子。
“对不起嘛。”秋明捂着脑袋嘟囔道。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回来，“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后在这不见不散。我都能想象到师傅那个死傲娇到时候惊喜到失态的样子了。”
“我也觉得师傅明明没比我们大多少，却一直端着个架子。”白悠附和着，毕竟她没少吃师傅的爆栗。
“行了，如果你能更努力，师傅也不至于老是教训你。”柳凝霜白了她一眼，“那就三天后见了。”
说完，柳凝霜潇洒转身，真像是一个潇洒的剑客。
“那师姐，我也走了。”白悠打了个哈欠，几个起落就离开了原地。
“嘻嘻，这次的冠军肯定是我，毕竟师傅最喜欢我了。”秋明嘻嘻一笑，也离开了此处。
3
随着思绪的深入，白悠的心情也逐渐变得低沉。她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糟糕的情绪甩出脑海，可是收效甚微。
“要不出去转转吧。”
说是出去转转，但白悠更喜欢用传送符传送到一个随机的地方，她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当然，身为道明宗的宗主，她也不能偷偷溜出去太久，所以传送的范围一般是她半天能走完的路程。可到了她这个境界，也是一般修士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程。
下一刻，白悠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只在空间中留下逐渐消散的波纹。
当白悠再次睁眼时，她看到自己身处一片树林中，而不远处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稍作思量，她还是准备乔装打扮一番去城里面逛逛。
虽然白悠已经尽力将自己化妆做一个普通的进城女子，可本身清雅的气质还是惹得不少人为之侧目，但看到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子之后，就纳闷的偏开头。
白悠顺利进入城市后，就被里面热闹的集市吸引了。不管是以前在山上还是成为宗主后，白悠都很少有机会能够参加这样的市集，所以她对这种热闹场面的抵抗力近乎为零。
“小姐，这次偷溜又被老爷发现，已经在叫我们回去了。”
周围的声音很吵很杂，但白悠只是隐藏了气息，过人的听力还是捕捉到了这番话语。
她正好奇是哪位小姐偷跑出来，看有没有多余的乐子时，谁曾想，这一回头，让她再难回神。
只见眼前之人亭亭玉立，动作轻柔婉转，一看便是大家闺秀。但这些还是不足以成为让白悠注目的理由，只是因为她跟自己的二师姐秋明，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她不曾有的成熟。
那名女子刚想跟身后的婢女说话，不过似乎是感受到了白悠毫不掩饰的目光，转头，便同样呆愣在原地。
婢女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摇了摇女子的手臂，“小姐，你怎么了？”
“无事，偶遇一个熟悉之人。”女子说完，便走到白悠身前，“这位姑娘，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却对你有种熟悉之感，请问，我们曾经见过吗？”
白悠看着近到身前的人，心跳也不由加快，哪怕还未确定是否与二师姐为同一人，但直觉告诉她，今天她，找到了自己的二师姐。
于是白悠按捺下自己心中的躁动，“我也对小姐有些熟悉，可到附近交流片刻？”
“好，小莲，随我来吧。”女子有些焦躁，将身边侍女唤来。
“可是小姐，老爷那边。“侍女有点担忧得看着女子。
女子低头想了一会，“那你先回去跟我父亲说一下，我先去跟这位交流一番。“
说完，便跟着白悠离开。
“所以，你是说，我之前是你的二师姐？”秋明似是确认，但更像是得到答案般松了口气。
白悠点点头，她已经检查过了，不论是样貌，还是灵魂气息，都与二师姐秋明一样，更何况，她的身体里有着一道封印，是师傅下的封印。
“可你真的想好要解开那道封印了吗？或许，就这样对你来说更好。”毕竟想起师尊对她所做的事情，或许会让她的精神再受重创吧。
听完，秋明望向了窗外的天空，眼神晦暗不明。良久，她看向白悠，眼神中带着怀念与执着，“我自从十几年前被秋家找回，就一直在找可以让我恢复这二十几年记忆的方法。但从来没有成功过，也因为这个，我曾一度陷入疯魔。虽然现在的生活不错，但这二十多年的空缺却像一场不会停的雨，而我躲在屋檐下，无法躲避。”
“或许我的执念会给我带来可怕的后果，但我还是想找回它，我感觉得到，我不应该忘记。”
白悠看着秋明坚定的眼神，陷入了恍惚，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般坚韧的神情，记忆中的师姐从来没有过。
“我知道了，待我准备一番，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师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跪在地上的秋明声嘶力竭得吼道，她努力地伸出双手，企图救下被师傅掐住脖子的人。
而一向温和的齐无明并没有答话，只是散发出第一次见面时那股浓郁的杀意与寒冷，这一切都让秋明无法相信，为什么师傅会变成这样。
她翻看这三天的回忆，始终找不到答案。
在下山第一天，她就结识了她，那是一个乞丐，名叫小识。相同的经历让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自己就对她多有照顾。而小识似乎也黏上了她，不管到哪都跟着她。看着她娇小可爱的样子，秋明也就没有拒绝，毕竟一个像话本里一样可爱的妹妹，谁能不喜欢呢。所以，话本万岁！
经过慢慢的接触，秋明也越来越喜欢这一小只，没办法，软软萌萌的，就像话本里一样可爱听话，满足了秋明对于可爱妹妹的一切幻想。
所以三天后，秋明决定带着她一起上山，看能不能让师傅也将她收作弟子，毕竟是她的请求，只要自己肯磨，师傅一定会答应的。
在与师姐师妹介绍后，她就将小识介绍给了自己的师傅，并拜托师傅将她也收作徒弟。
果然，师傅那个傲娇没有拒绝，只是说带她去换身衣服就带着小识离开了。
想着未来可以多一个可爱的妹妹，秋明表示自己可以吃三大碗。
刚想动筷，发现被师傅叫走的大师姐还没回来，她便起身寻找了。
结果刚走到师姐的门口，自己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推门一看，只见师姐倒在血泊中。
秋明被吓得跌坐在地，但很快，她怀着一丝希望上前检查，只是结果让她很失望，师姐，死了。
巨大的悲伤一下就席卷了秋明，手足无措得她马上去找师尊，结果就在平时练功的院子里看见了这一幕。
“难道？”秋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她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师姐，也是你杀的吗？“
眼前的人没有回话，只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小识的挣扎也越来越微弱。
“你为什么要杀了师姐！“秋明咆哮一声，用尽全身的修为朝齐无明轰击过去，只是被他轻松化解了。
“她可是你的徒弟！十年，十年的徒弟！你说杀就杀，你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秋明怒吼着，冲过去攻击齐无明的手臂，试图救下小识，奈何效果微弱，没能撼动半分，”你要杀！就把我也杀了！“
齐无明依然没有反应，就像身边的人不存在一样，他只是死死掐着小识的脖子，无视了秋明的声嘶力竭。
“你个王八蛋！放了小识！你要是敢杀她，我就跟你断绝师徒关系！“秋明怒吼着，她现在只想用尽一切手段去攻击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人。
齐无明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头，冷漠得看着眼前几近奔溃的秋明，“你愿意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吗？“
“没错！我以后再也不是你的徒弟，你跟我再也没有任何瓜葛！“秋明看着眼前的瞳孔，其中的冰冷让她更加愤怒，没想到自己十年的信任与喜欢，被这么辜负了。
大师姐就这么惨死在他手上，自己只想让眼前这个冷漠的怪物付出代价。
“好。“说完，齐无明将小识丢在地上，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东西甩在了秋明身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那就滚吧。”
秋明看着地上的香囊，那是她精心挑选给师傅的礼物，而现在，被师傅丢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
她捡起地上沾满灰尘的香囊，自嘲地笑了笑，目光中闪烁着癫狂，“等着吧，我一定会杀了你给师姐报仇！”
齐无明没有理会，只是淡漠得看着她。
秋明看着这双眸子，曾经的她会认为眸子的冰层只是他温柔的伪装，没想到，温柔才是他的伪装。
感受着越来越浓郁的杀机，秋明没有害怕，她挺起身子，直视着齐无明。
如果他要杀了自己的话，那就来吧，也告诉自己，眼前人的真面目！
突然，一道攻击攻向齐无明，齐无明一闪身，攻击落空，反而震开了秋明和小识。
“师姐，快走！我来拖住他。“空中，白悠掐着法决，继续攻击齐无明，让他渐渐远离秋明。
“白悠！快离开他，他杀了凝霜！。“秋明站起身来，担忧得看着白悠，虽然三人之中自己的师妹功力最好，但也依旧不会是他的对手。
“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白悠手一挥，一阵风将秋明和小识吹得更远。
秋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悠，以及依旧一脸淡漠的齐无明，狠狠地咬牙，转身抱着小识离开了。
虽然小识不重，但毕竟带了一个人，加上自己的状态实在太差，秋明只能堪堪跑到山下，之后力竭摔倒在地上。
没空处理自己的伤势，她急忙起身去看小识，将其抱在怀中，“小识，你没事吧？“
怀里的小识喘着粗气，似乎还没缓过来，身体依旧在发抖。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秋明，“秋姐姐，我们逃出来了吗？”
“放心，小识，我们逃出来了，他追不上我们的。”秋明看着小识这样弱小的样子，不由抱得更紧，慢慢摸着她的头，“没事了，不用害怕了。”
“秋姐姐，那真是，太好了。”
似是戏谑，似是嘲弄，秋明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只感觉利刃插进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涌出，红色染尽了她的胸口。
她看着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拿着匕首一脸嘲笑的小识，她怀疑自己在做梦，“小，小识？”
而小识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拔出匕首，让秋明的血留的更快。她从怀里站起身来，“出来吧。”
话音刚落，齐刷刷出现十数个人将秋明团团围住。
秋明看着眼前的小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接踵而来的两次背叛让她感觉到头晕目眩，而因为鲜血不断流失，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心跳也在慢慢停止。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没有害怕，而是无尽的疲惫。
识蹲下身子，看着秋明那双迷茫的眼睛，她不由得大笑起来，“痛快，太痛快了！让那个魔尊体验到失去至亲之痛，还可以亲手杀死他的徒弟！真的太痛快了！”
识摸着秋明的脸，“真是没想到，魔尊的弟子，原来可以这么愚蠢，单纯地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正是你的愚蠢，也让我可以报仇，虽然不能亲手杀死那个魔尊，但至少，也让他生不如死了一回。”
“我真是要好好感谢你呢，我的，秋姐姐。”
说完，手中的匕首全力向秋明扎去，而旁边的人也随时等着识退下补刀。
只听见“叮”的一声，匕首被击落，识也跟其余人一样被击飞出去。
秋明本来已经闭眼等死了，但死亡迟迟没有到来，当睁开眼睛时，只看见熟悉的黑袍站在她的身前。
“师...师傅？”秋明不敢相信，为什么师傅会出现在这里？
“别怕，你会没事的。”
是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师傅，是自己所喜爱的师傅，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师尊。秋明的眼睛泛着泪水，是因为害怕，后悔，还是愧疚。她只知道，看到师傅的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在师傅怀里好好哭一次。
“魔尊！不可能，你不可能会出现在这！”此时的识站起来，她满目血红，样貌癫狂，“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她的眼睛扫到了秋明身旁的香囊，像是明白了什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魔尊，你可真爱护你那蠢弟子啊。这种亏损自己本源的寄生打法你都舍得用，本来就九死一生，还专门派一个有你三分之一本源的分身保护你徒弟。真的没想到魔尊居然还有这样人性的一面。”
“我对我的弟子如何，不需要你评价。”齐无明看着面前已经癫狂的识，淡淡得说道。
“好啊，那你说，你当初为什么灭我全家满门！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那你用的人性替当时在衣柜里看着惨案发生的我想想啊！”识暴躁的吼着，将匕首全力掷出，却被齐无明轻松打开。
“因为他们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
“哈哈哈哈。”识听到这话，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居然是这种无聊的理由，居然是这种无聊的理由！”
“那，他们沾染的是这个吗？”说着，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液体像是鲜红的血液，散发着妖艳的光。
齐无明突然发难，攻向那个瓶子。
识一个翻滚躲开，狼狈起身，但癫狂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别这么急，我来陪你慢慢玩。”
说完，她一口将其饮尽。
顿时，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从她体内散发出来，而她的肉体开始不断崩坏，新的像是血肉一样的东西从伤口中涌出，而识也从她的嗓音中发出不像是人的声音，“魔尊，这十几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亲手手刃你，但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现在的你只有三分之一，而我这十几年却一直在适应这种从你体内提取的力量，所以今天，我就要为我陆家上下三百零八口人向你索命！”
秋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环境的寒冷让她身体发颤，心灵的寒冷就像她生命的口子，让她的生命不断流失。
也就在此刻，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
“师...师傅。”秋明只来得及看眼前人一眼，那双眸子，又溢满了自己熟悉的温柔，只是很快，她就被一道屏障包裹，隔绝了一切的寒冷。那一刻，就像飘荡在风暴中的船只，终于停靠在了温暖的港湾。
随后，那身黑袍就冲向前方，与那样的怪物缠斗在一起。它们的速度很快，但秋明能感觉到此时的师傅，正在渐渐落入下风。
泪水细细簌簌得落下，她不断拍打着屏障，想要冲出去代替师傅跟那怪物决一死战。但她知道，这不可能，这个屏障是师傅对她的保护，也是自己与师傅，再不弥补的距离。
一个糟糕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没来由的，她下意识地拒绝了这样的念头。
师傅很强，师傅一定会没事的。秋明看着他的背影，用尽了自己的所有虔诚去祈祷。
终于，战斗进入尾声。
一直占据上风的识也没讨到多少好处，哪怕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不断修补伤口，但此时她的躯体也开始变得残破。
她也意识到，再这么拖下去，自己可能还是无法战胜魔尊。
“那就。”她的目光扫向远处的秋明。
所以自己下一击就要猛烈的进攻，让魔尊将自己震飞，这样自己就可以挟制秋明了。
想玩，她就找准机会，全力一击功向齐无明。
“是我赢了！魔尊！“
可想象中的击飞并没有出现，而是手臂上传来撕裂的感觉，她击穿了齐无明的胸口。
当她还想明白为什么齐无明不避开的时候，齐无明已经已经一剑上挑，将其脑袋斩落。随之还来的，还有似是惋惜的一句话，“是你的母亲，保护你不接触这东西。“
识的思考渐渐变得迟钝，但她还是理解了这句话，被血液模糊的视线仿佛又看到了什么，最后流下一滴血泪，魂归天地。
此时保护秋明的力量消失了，她想冲到自己师傅的身边，但身体的脱力让她又跌在了地上。当挣扎着爬起时，一只手掌放到了她的头上。
“小秋。“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齐无明，通透的洞口不断渗出鲜血，可是那双眼眸还是温柔得看着她，给她传递着温暖。
“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对不起...”
她希望师傅可以责骂她，甚至可以痛打她一顿，可是现在的齐无明也做不到了。
齐无明擦着她的泪珠，语气轻柔，不见一丝冰冷，“不怪你，小秋，不怪你。还记得我说的吗，你没有识人之明，所以这次啊，师傅是想告诉你，以后要好好看清一个人。”
他慢慢得拍着秋明的头，就像平时一样训诫着秋明。
“我知道了，师傅，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改，我一定改。师傅，求求你，别走，别走好吗？”秋明抓着齐无明的衣角，她感受到了，师傅的生命已经不多了。
“好，好，师傅不会走。”齐无明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慢慢得说着，“今天很累了吧，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吧。”
说完，秋明只感觉困意涌了上来，她抵抗不了，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师傅含笑的面容，温柔得注视着她。
4
自从记忆苏醒之后，白悠就再也没见过秋明了。虽然现在不至于寻死觅活了，但现在还是将自己锁在密室里，谁也不见。
而且现在的自己也很奇怪，自从看了那些记忆，自己就一直心不在焉，师傅临死前的样子不断在自己脑海中闪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害怕了，她害怕那个即将出现的东西，前所未见的恐惧充斥了她的思绪，内心不知为何就像是被啃咬一般。这一切东西都源自于之前自己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疑惑，一直不敢面对的，对师尊性情大变的疑惑。
她本来已经相信师傅是屠戮苍生的魔尊，是对她们图谋不轨的师尊，是善于欺骗大师姐和二师姐的，偷心贼。
可这一切都开始动摇了，自己内心的防线似乎已经开始崩塌了，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的白悠回过神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来到了秋明的密室前。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师姐，吃个饭吧。哪怕你现在恢复了修为，也不能一直闷在屋子里。”
没有回应。
白悠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者说面对自己的师姐，毕竟杀死师傅的，是她。
但，这么僵持下去也依然不是办法。她下定决心，打开了密室。
踏入密室中，烛火未明，房间漆黑一片。
虽然她有修为这点黑暗不至于影响视线，但她还是点燃蜡烛，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不大的房间。她看着床上憔悴神伤的人，又看了看铺面地面的画卷，无一例外，全是师傅的画卷。
或站或坐，或饮茶或舞剑，或静坐或入定，看着这些画卷，脑海中师傅的样貌又开始闪现在她的脑海。
她晃了晃脑袋，再一次逃避了这些画面。之后走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师姐双眼红肿，眼神灰暗，再无光彩，她的心猝然揪了一下。
秋明无神的目光好似看到的白悠，她抓住她的衣角，双眼又开始泛起眼光，只是眼神依旧灰暗，而后用沙哑的声音，带着哀求，“白悠，求求你告诉我，那个时候师傅没死对吗？师傅现在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的。“
白悠看到秋明的样子，懊悔，害怕，这些情绪蒙蔽了她的内心，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沉默着。
秋明满怀希冀得看着白悠，但是看到了她回避的样子，又是惨淡一笑，“对啊，我们一起杀的师傅，怎么还会活着呢，怎么会呢。“
说着说着，点点血珠划过她的脸庞，点缀着她凄惨的笑容。
她松开了手，又转过身，低声抽泣着。
白悠只感觉有一只大手抓着自己的心脏，她强装镇定得走出密室，在刚出门的时候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白悠呆滞得看向密室，虽然师姐修炼魂道，可以影响周边人的情绪，但是自己的修为已经比她高过太多，还不至于像这般呼吸困难，“难道是因为师傅吗？”
她想过自己对于师傅有什么感情，有尊敬，有畏惧，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也有怨恨，有愤怒，但这些都不足以让自己这般失态，难道是自己忘了什么吗？
白悠不解，她不知道怎么帮助师姐，也不知道怎么让自己走出这样的困境，她，只能选择逃避。
她撑着墙壁，踉跄地离开了这里。
“宗主，大殿有人要见您。”突然，白悠的身边荡起波纹，一个浑身白袍的的蒙面人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好，你先退下吧。”
“是。”说完，那人就如出现般消失不见。
白悠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之后走到大殿。
到了大殿，有一个长老正招待着一个二十来岁，风华绝代的女子。那女子气质凌厉，一看便是一个有成的剑修。
看到白悠走后，那女子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白宗主，在下柳凝霜，一名四处游历的剑客，听闻白宗主一剑盖世，在下特来请教一二。”
白悠微微一愣，本就状态不佳的她此时好了很久才会神，柳凝霜，跟大师姐一样的名字，难道？
不，不可能，自己亲眼看到大师姐死了，或许只是巧合。
白悠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说道，“今日或许不便，可明日再来讨教。”
“好，白宗主肯与在下过招就已经让在下受宠若惊了。”柳凝霜听见白悠答应，肉眼可见得雀跃起来。
真是一个剑痴，与大师姐一般，只可惜大师姐没有她这般天赋，甚至无法修炼，白悠暗想。
在一番寒暄之后，白悠便安排住处让此人安顿下来，不但说今日，这几天过去的回忆一波又一波涌向白悠，已经让她非常疲倦了，所以为了明天的过招，今天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白宗主，请赐教。“柳霜凝抱拳，行了一礼。
白悠点点头，拔出训练用的木剑，随后二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做了同一个起势。
“什么！”两人心中同时发出惊呼。
但此时比试已经开始，如果中途贸然叫停，那想必不符礼仪。
思量过后，由柳霜凝率先发难。
白悠提剑格挡，只不过心中更加认定，她们使的是同一套剑法。
只不过柳霜凝并不打算停下，略微后撤，再出一招。
就这样一来二去，双方仿佛同门师兄弟切磋一样，见招拆招，打得难舍难分。
当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时，柳霜凝拉开距离，面色凝重，而对面的白悠同样如此。
“这剑法你是跟谁学的？”白悠率先发问，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多了几分期待。自己的剑法是师傅所教，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说明，师傅没死！
柳霜凝略微思衬，缓缓开口，“不怕宗主笑话，此剑法是在下梦中所学。“
“梦中有一黑袍男子舞剑，我便照猫画虎，学来了这一剑法。只是在下也好奇，为什么白宗主也会这套剑法？“
柳霜凝的问题白悠并没有回答，她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所希望的，而且，可能带来了另外一个可能性。白悠又开始害怕了，她有预感，如果这个请求提出来，自己将避无可避。
白悠沉默着走到柳霜凝近前，自己都没注意到，一抹哀伤与紧张遮盖了她的面容，“在此之前，可否让我为你检查一二，或许这样，可以给你答案。”
柳霜凝看着白悠，似是思考，又或是辨认，良久，她点点头。
神识扫过，又是一道封印。
白悠只感觉呼吸困难，一个没站稳，就像地上跌去。
柳凝霜眼疾手快，扶住了白悠。
“白宗主，你怎么了？”
“没事，扶我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就好。”白悠单手掩面，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房中，白悠深深地看着柳凝霜，看着眼前的沉稳之人，如果不是样貌以及资质对不上，她差点失神称呼其为大师姐。
而柳凝霜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看着白悠气色慢慢好转，开口道，“白宗主，不知我身上有何事物，让你如此...神伤？”
“你的身上有一道封印，如果解开它，你会明白这套剑法的由来，只是后果，你可能承担不了。”，也包括我，白悠心中暗想。
“那就来吧白宗主，我也想知道那黑袍人是何人。实不相瞒，我走遍天下，一是为了当一个剑客，二便是为了寻这黑袍之人，只可惜至今未果。今日能有他的线索，我怎么可能不抓住。”柳凝霜眼光中闪着雀跃，饱含着期待，宛若脆弱的泡泡。
“师傅！”柳凝霜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喘着粗气，“师傅！有人要伤害你们！”
在之后，柳凝霜才想起来自己身处的环境，是自己的房间，而身旁，站着自己的师傅。
“现在感觉如何。”齐无明没有被这声大喊吓到，依旧淡淡得说。
“不用管我，师傅，你...”柳凝霜依旧急切着让师傅注意敌袭。
“我已经知道了，也做好了准备，所以不必着急，都会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柳霜凝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下山没多久，她就遭到敌人突袭。在意识朦胧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要借助她的身体对师傅不利，好在师傅早有准备。
“没想到一向沉稳的你也会这般失态，倒是一件稀罕事。”齐无明语气中也罕见得带着调侃。
柳凝霜似乎有些害臊，低着微微有些微红的脸。
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来，满脸愧色，“师傅，是弟子不慎，惨招奸人夺取神智。“
“这并不怪你，你心性才智都尚可，只可惜身体羸弱，也没有修炼天赋，所以才躲不开此劫。“
柳凝霜低着头，沉默着。师傅说的都没错，如果不是天赋问题，自己就可以保护好自己，甚至实现自己仗剑走天涯的梦想，甚至，可以保护师傅。
不过也正是因为低头，她才看到自己身旁规律得堆着一些材料。
“师傅，这是返魂花吗？”她指着一朵红色到妖异的的花，有些惊讶的问道。因为天赋问题，所以她有更多时间去看书，现在的她说是博览群书也不为过。
“没错。”
“这是要？”柳凝霜疑惑着，内心的不安游客开始浮现。
“让你返魂。”
“师...师傅？柳霜凝惊讶得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的灵魂已经被他们摧毁，我现在做的只是将你的灵魂重新聚集起来，奈何这些还是不能够保证你的生命。“齐无明缓缓说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很快，柳霜凝周围灵气动荡，”所以我就用这些灵魂来进行返魂术，送你的灵魂安全往生。“
“可是催动返魂花可是会伤害你的本源！师傅，大敌当前，不需要为我这么做。”柳霜凝拉住齐无明的手，想让他停下来，只是齐无明已经启动阵法，她做的这些，也只是徒劳。
齐无明听到这些，罕见得笑了笑，揉着柳凝霜的脑袋，满眼宠溺，“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师傅，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而且没能保护好你，也是我的过错。“
“不，师傅...“柳凝霜握着师傅的手，如果返魂的话，那不就要跟师傅分别了吗？
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与师傅分开的话，她宁愿在师傅怀里死去。
“好啦，别这么不开心。“齐无明看出了她的低落，回握着她的手，同时轻揉着柳凝霜的脑袋，”师傅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不要礼物，师傅，我只想陪在你身边，陪你下棋，陪你看书，陪你喝茶，师傅...“柳凝霜拉着齐无明的手，一向沉稳的她此时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正在脱离这里，前往生命的终点。
齐无明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拥入怀中，眉目含笑，“有了那份礼物，你就不用担心资质，成为天下闻名的剑客了。”
“师傅，不，不要...。”柳凝霜也紧紧回抱着齐无明，可灵魂被抽离的感觉依旧在，她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离开这里，离开师妹们，离开师傅。
她抬头看着师傅平时没什么表情，但此刻却异常温柔的目光，她想告诉师傅，她不想当剑客了，也不想名扬天下，她只想陪在师傅身边，只想呆在师傅身边。
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噙着泪水，看了师傅最后一眼。
5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除魔节，专门为了纪念铲除魔头的节日。
本该去出席最大会场的白悠此刻却躺在床上，单手蒙着眼睛，想着前几天柳凝霜惊人的话语。
“师傅，是自己赴死的。”
这是柳凝霜恢复记忆后在原地枯坐许久，最后跟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在那之后，她要了数十坛酒，喝醉了。喝醉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而是彻底解放一般耍着酒疯，一会要下棋，一会要去泡茶，甚至还想去书房。
白悠只觉得内心像是缺了一个大洞，那种忘记什么东西一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焦躁的感觉让她无法精心，只能默默忍受着如同蚂蚁般的啃噬。
如今的恢复记忆的大师姐和二师姐都变得那般痴狂，她不知道自己做对了吗？
尤其是上次大师姐惊人的话语，让她彻底陷入迷茫。师傅，为何要赴死？
她想不出答案，可迷茫却一直在蔓延，恐慌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的道心似乎都出现了裂痕，但很快就会自动修补，只因为，自己是天道之命。
“师傅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是什么天道之命，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了。”白悠有些生气得看着眼前这个缠了自己三天，一直说一些让自己感觉莫名其奥妙的话的男子。
说什么师傅是屠戮苍生的魔尊，而自己是天道之命，为了铲除魔尊而生。
“说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信，真的太浪费我时间了。”男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有些埋怨道。
白悠差点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捏碎，这个不要脸的，明明耽误了自己三天的睡眠时间，却说自己浪费他的时间，如果不是师傅平时的训话，自己绝对要把这人的脸按倒地上摩擦。
“算了算了，不信就算了，反正你今天就会知道为什么的。”男人神秘一笑，丝毫不犹豫，起身直接离开了。
白悠硬了，拳头硬了。
白悠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压制了自己的怒火。
看时间，也该是回山了。
她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是一朵随意采的花。看着这朵花，她的眸子暗了暗。
她知道，自己这场比试不能赢。她看的出来，大师姐和二师姐都对师傅有特殊的感情，所以自己不能再去添乱了，为了她们，她应该自动退出这场比试。自己的这份，藏起来就好，装作随意，装作忘记，直至真的消失。
她是一直这么跟自己说的。可是她不甘心，所以平时才装作很懒，就是希望师傅能够多跟自己说说话。
她收起了那朵花，也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准备回山了。
山下，大师姐和二师姐早已到齐，而且她们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在经过秋明简单的介绍，她也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毕竟现在她还需要想想自己应该怎么把这个礼物随意得给师傅。
上山后已经是傍晚，师傅也做好了饭菜，只是在三人到齐后，师傅没说开饭，而是先将大师姐叫走了。之后二师姐也跟了上去，最后只有自己坐在餐桌前，手中握着那支花。
过了很久，她们还是没有回来，一丝丝不妙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回忆起那个奇怪男人说的话：“你的师傅是魔尊，收养你们肯定别有用心。”
她刚准备辩驳，可下一秒，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白悠瞬间站起身，往大师姐的房间跑去却只看到大师姐的尸体。
心中的不妙越来越强烈，男人的话就像魔咒一样不断萦绕在自己的脑海，她发疯得寻找着师傅，不断祈求着不会出现自己想象中的画面。
很可惜，她失望了，当她赶到练功地时，师傅正释放着杀意，准备杀掉秋明。
仿佛有什么破碎了一般，白悠身体不受控制得动了起来，向自己的师傅发动了攻击。
他轻描淡写地躲开了，而自己也救走了秋明，接下来，自己就能知道答案了。
“师傅，你是魔尊吗？”
“是。”齐无明没有否认，甚至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语气冷漠得仿佛更自己没有关系，让白悠陌生到身体发寒。
“你知道我是天道之命吗？”
“知道。”
白悠呼吸一滞，男人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你生来就是为了杀了魔尊，拯救天下的。”
“那，师傅，你告诉我，你收留我们另有目的吗？对我们的关心都是假的吗？我们...”白悠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出这个问题。
可没等他说完，齐无明就为其宣判死刑，“是。“
齐无明依旧淡漠得看着白悠，冷淡到两人不是师徒，而是陌路人。
白悠得到了回答，泪水也找到了奔涌的理由。她颤抖着，将手伸进口袋，握紧了口袋里的花，然后，毁掉。
随着花生机的消失，白悠的泪水也渐渐止住，她重新抬起头，面色不复慵懒，而是同齐无明一般的冷漠，她将自己的剑拔出，直指齐无明，“那么魔尊，受死吧。“
说完，白悠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冲了过去，一剑刺向齐无明，齐无明似是才回过神来，堪堪躲过，脸上却还是多了一道口子。
当他正要回击时，又一道攻击功向齐无明，他不及躲闪，被击飞了出去。
白悠也看向攻击飞来的方向，是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此刻的他负手走到白悠身边，似是调笑，“我说了吧，你是要杀死魔尊的。“
白悠没有理会他，而是再一次刺向齐无明。
男子的目光暗了暗，但很快就像想到了什么，嘴角再次勾起，他摆了摆手，顿时乌泱泱一片人将这个不大的地方围着水泄不通。
“天道之命已经找到，魔尊也实力大损。”男子振臂一呼，“今日，魔尊必死！”
“杀魔尊！杀魔尊！杀魔尊！”周围人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而中间的二人似乎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依旧颤抖得火热。
白悠只感觉自己的攻击越来愈快，越来越有利，而齐无明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此刻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力度也越来越虚。
但此刻的白悠没有注意到这么多，此时她的心理只有斩杀眼前之人的念头。
就这样此消彼长，白悠抓住破绽，一剑砍伤齐无明，并且破开了他的架势，用剑指着他的喉咙。
“魔尊，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白悠冷冷得说道，身体周边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微光，此刻的她看起来神圣无比。
齐无明感受着剑锋传来的寒冷，突然，他轻笑一声，似是在微笑，只是他浑身被黑雾包裹，看不见他的表情。最后，只是轻轻说着，“行道不悔。“
白悠听到这话，刹那间有些失神，回忆着这似曾相识的话。
她想起来了，在一次平常的午后，她照例被师傅找到，只是那次她并没有被师傅敲打，而是被师傅摸着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师傅在旁边说，“以后选了自己的道，那就不要回头。“
不容白悠想太多，齐无明身上黑雾大作，白悠也从剑上感受到刺进人肉体的感觉，齐无明自己将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旁边围观的人更加兴奋：“魔尊死了！魔尊死了！“
而那位男子却面露疑惑，还来不及想，就看见白悠身上白光大盛，将暴动的黑雾压制。稍后，一切归于平静。
看到这一幕，男子没有多想，而是摘掉面具，露出那张与齐无明八分相似的脸。他嘴角带着笑容，走到白悠身边，“干的不错。“
而白悠呆呆地看着此时染血的剑，还有倒在地上的黑袍。
那男子并没有在意白悠的异样，而是对着众人说着，“现在，魔尊已经死于天道之命的剑下，那么以我道明宗为首的正道联盟使命已经完成，而白悠，天道之命！是我们正道当之无愧的领袖！“
“天道之命！天道之命！“
男子转身，看见白悠还是呆愣在原地，脸色显得有点不耐烦，但看到地上的齐无明，他笑了，毕竟他要的，也只是自己儿子的尸体。
白悠觉得旁边好吵啊，叽叽喳喳得没玩没了，看着地上生机不断流失的齐无明，她愈加觉得烦躁，她只想要周围安静一点。这么想着，她的剑开始微微颤抖，慢慢染上一层白光，而她自己也没注意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也参杂在其中。
还没等她动作，地上的齐无明再一次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猛烈的黑雾，瞬息之间便吞没了周围的所有人，甚至笼罩了周围数百里。而白悠则被自主出现的白光阻挡，看着黑漆漆的一片，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欢呼开始变成惨叫，当黑雾散去，刚刚还人山人海山头已经只有几人在地上哀嚎，包括那位男子，其他人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地上的黑袍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朵，随意采摘的花。
白悠只感觉浑身乏力，意识一模糊，倒了下去。
6
白有看着地下热闹的人群，心中泛起悲凉。
如果师傅在的话，可以让他陪我去逛街吧。没来由的，白悠有了这种早已被藏起来的想法。
只是自从那次，她就被推举为正道领袖，加上自身的力量，最后成为了道明宗的宗主。
她收起回忆，现在的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感觉到，那天的隐情，就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世界最强的感知降临在了道明宗，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样的压迫。
白悠的感知覆盖了整个道明宗，仔细地感知那些被藏起来的角落。
终于，她感知到了一个山洞，一个早已没人使用的山洞。
她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那里，只是，她又开始害怕了。前所未有的强烈让白悠止住了脚步，她在下意识地抗拒这里面，她想赶紧逃离这里。
“那就说明，找对了。“像是鼓起勇气，白悠淡淡一笑，神色轻松，坚定地走了进去。
里面似乎是一个用来讨论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文件还排放在柜子上，只是破败的样子让人知道，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这里，或者知道这里的人都不在了。
白悠走到柜子前，拿出卷宗翻阅起来。
文件不多，白悠很快就翻阅完了，她也知道了自己一直逃避的事情。
“原来，师傅，你藏了这么多事情。“白悠手没抓稳，卷宗掉落在地，上面赫然写着《齐无明记录》
白悠勉强得坐在了椅子上，泪水再也忍不住得掉落下来。可是这泪水里面有着什么呢？
她不明白，可泪水依旧止不住。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自己忘记了什么。她一直在逃避。在山上的时候一直逃避自己对师傅的感情，这些年又一直逃避着师傅的死亡。她藏起了对师傅的喜欢，却也弄丢了自己对师傅的信任，最后弄丢了师傅。
“自愿赴死吗？“白悠喃喃着，她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师傅将生命一分为三，大师姐资质，二师姐的成熟，还有她的道，一条忘记自己感情，忘记自己师傅的路。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又看到了自己亲手杀死师傅的那天，自己手上满是师傅的鲜血。
白悠嘶吼着，十几年隐藏的感情像是海上的巨浪，瞬息间将其吞噬。
“师傅，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白悠后悔了，一直恐惧的悔恨一瞬间就将其击败。
她想自尽，可是她的脑袋全是师傅的训话，是跟师傅的回忆，如果她死了的话，就真的没有师傅了，就只有魔尊了。
她明白了，为什么大师姐整天饮酒，二师姐以泪洗面。
而她不能这样，她必须要振作起来，她要让这世间再无魔尊，让所有人她有师傅，是她的师傅。
只是此刻的悔恨并没有怜悯她，依旧攻击着白悠脆弱的心房。
她哭泣着，似乎是想要一个人再为她擦去眼泪。可是，在完成自己的赎罪之前，之只能背负着悔恨度过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