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洛观察很久了，江秋尘的举手投足礼仪神态，倒是隐隐散发着优雅与贵气。
再加上先前飞云古国的锦衣卫围猎，更让苏洛洛心中的猜测清晰了几分。
“你是……飞云古国的王女？”
“嗯。”
江秋尘点了点头，也没有遮掩。
“我是不是该对你尊敬一点？”
“没必要吧。”江秋尘笑笑。“我等凡俗小国的王公贵胄，在你们修士的眼里，又和蝼蚁何异？”
飞云古国可不是小国，至少在以前，它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整个东域国力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它坐落在东域和北域的边境，承担了相当一部分人族与魔族的前线纷争。
只是随着连年的边疆征战，国内的力量逐渐被损耗殆尽，如今竟沦落到不得不与魔族和亲的地步。
“我一个练气一重，哪敢看不起你们啊。”苏洛洛摊摊手。“可我听说飞云古国的锦衣卫皆是精挑细选的好手，至少也该有结丹修为。怎么……？”
“都打光了。我们承担了边疆的战事，却没那么多修士愿意来补足力量的空缺。如今举国上下，竟只有我一人拥有一点微末的仙缘。”江秋尘苦笑。
苏洛洛年来四处奔走，对此也算略有耳闻：“我听说飞云古国这代唯一的王女，似乎要和北域魔罗国太子……和亲？”
江秋尘眼帘微垂，秀气的拳头死死握紧：“……嗯。”
“所以便女扮男装逃了出来？”
这姑娘挺有性格的。抛开现实不谈，自己还真挺想收了她做徒弟。
“和亲仪式何日举行？”
“三月之后。”
都赶一起去了。
苏洛洛看着江秋尘复杂中带着些许屈辱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恨魔族吗？”
“恨之入骨！”
“具体来说恨哪一名魔族？”
“这……”江秋尘一时语塞。
“如果一定要你恨一名魔族，你会选谁？”
“……那就，那个太子。”
江秋尘的眼神中有恨意，但更多的是迷茫。她恨自己不得不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迷茫的是自己未来将要何去何从。二八年华的少女，过早地被本不应由她背负的重担催熟了。
苏洛洛忽然眼前一阵恍惚，她想起了她也曾问过师尊同样的问题。
“师尊，您修的不平剑道，一旦路遇不平，便一定要拔剑相助吗？”
“当然啦。”
“无论是谁，您都会出剑？”
“不然当初怎么捡回来的你？”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
苏洛洛大眼睛一骨碌：“那魔族呢？”
“魔族也一样。”师尊没好气地揉了揉苏洛洛的大耳朵。“归根到底，仙魔只是两条歧路。魔族和人族，区别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您不怕同修的非议？”
“既选择了这条剑道，便不怕流言蜚语。”
“师尊您伟大，我可没您那么无私，我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归拢不明白呢……”苏洛洛嘀咕。“那，您有恨的人吗？”
师尊支着下巴寻思了半天：“没有。”
“那假如一定要你对一个人恨之入骨，她会是什么样的人？”
师尊沉默了半晌，轻轻开口：“我也许，最不能接受无可救药的背叛。”
苏洛洛闻言邪笑：“您就不怕我背叛吗？我可是九尾狐！”
“再瞎扯今晚你自己睡。”师尊赏了苏洛洛一个脑瓜崩。“罚你今天加练两个时辰。”
“洛师姐，问剑山的方向是这边。”江秋尘把苏洛洛的思维拉了回来。
苏洛洛抬头看向江秋尘：“飞云古国现在的最强者是什么修为？”
“我爹爹花大价钱请来的一位供奉，元婴初期。”江秋尘也不隐瞒。
“对面呢？”
“最强者大致在伯仲之间。但魔罗国魔修众多，供奉也并不会为我们拼尽全力。”江秋尘面容苦涩。“那太子点名要我嫁过去，否则便兴兵……我们确实抵挡不住。”
“哦，元婴啊。”苏洛洛撇了撇嘴。“那我没走错方向。”
“什么意思？”
“问剑山晚点再回，先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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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不好吧。
江秋尘裹着厚厚的毯子，借着微弱的火光望向苏洛洛的背影。
自己怎么就顺着洛师姐的步调来了呢？
“你要葱花不？”苏洛洛冷不丁地问。
江秋尘摇了摇头。
“嘁，没品位。”苏洛洛小声嘟哝，然后递给江秋尘一碗热腾腾的鱼汤。
“喝吧，除了我家那个傻师尊，你可是我唯一伺候过的人。”
“谢谢你。”江秋尘老老实实地道谢。
怎么这么乖，老老实实的也不顶嘴。
苏洛洛有时候就感觉挺无聊的。
有点想自家师尊了。
外人只知她是清冷空灵的凌霄仙子，却不知道她其实私底下是个欢脱的话痨。
可眼前的小王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除非自己搭话，否则她很少主动开口。
给苏洛洛憋坏了。
行，你不说话我也不说，反正我有事做。
苏洛洛迅速干完了剩下的鱼汤，把鱼骨拿出两人过夜藏身的洞窟外仔细掩埋。返回时看见江秋尘裹着一条毛毯仍冻得小脸通红，便叹了口气又丢给她一条。
“有事你说啊，苏洛洛是不喜欢废话多的，可她也不喜欢闷葫芦。”
江秋尘大眼睛扑闪了好几下，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没话了。
离家出走向问剑山求师终归是一腔意气，每到深夜她便不由得想起身上还背负着一国的前途命运，这其中的抉择太过艰难。
苏洛洛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境，她揉了揉江秋尘的脑袋，走到一边，背对着她打坐。
“洛师姐……你不来一起睡吗？”江秋尘掀起毛毯一角，精致的俏脸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松软。“已经捂得热热的了哦。”
苏洛洛突然觉得这姑娘还挺可爱的，没有什么王女的架子。但她还是摇头：“不了，你自己睡吧，我给你守夜。”
“那、那我们轮流守。”
“不用你，你累坏了，好好休息。”
江秋尘确实累坏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睡，断断续续地点着头，这又让苏洛洛很不解。
“你就睡呗，撑着干什么？”
“我……我怕你没人说话、会寂寞……”
苏洛洛哑然失笑：“明早便再见了，何谈寂寞？快睡吧。”
江秋尘似乎感觉有道理，脸蛋枕着膝盖，不多时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洛洛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若非自己……收了她做弟子倒也挺不错的。
自己提出先去飞云古国，这对江秋尘来说无异于自投罗网，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
既然如此，那苏洛洛就不会辜负她的期望。这事她小狐仙苏洛洛还就管定了！
苏洛洛将意识沉入识海。
如今之计，得尽快把祖灵虚像修回来，这样至少能有自保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