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在王座上那老……老先生您不管啦？有没有办法能救一下？”
苏洛洛看着江秋尘那恳求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
虽然这国君是个软弱无能自私自利的大混蛋，但他毕竟是尘儿的父亲。
“尸毒已深入骨髓，除非大罗金仙亲至，否则绝无可救。”苏吟雪摇了摇头，转头望向江秋尘：“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祖，徒孙叫江秋尘。”
“尘儿……对不起，师祖没办法救你父王。”
江秋尘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那衰弱的国君见秦傀和胡长老被突然斩杀，禁不住地狂喜。他在王座上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嗬嗬”的嘶声。
苏洛洛也不忍再看了。她偏过头去，轻声开口：“尘儿，给他个痛快吧。”
“我……”
“你下不了手，我来也行。”
苏洛洛叹了口气，仗剑向前。
可江秋尘却伸手扯住了苏洛洛的袖口：“……我自己来。”
江秋尘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父王殷切的注视下，于他面前站定。
他的血肉早已被摄魂钉吞噬殆尽，形容枯槁，简直不似活人，只靠邪法吊着一口气而已。
“尘儿……！快，快帮帮父王！”
“父王，对不起……”江秋尘呆立了好一会，似乎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她瘦弱的肩膀颤抖着，缓缓举起手中长剑。
“不、不！父王之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那老王本以为即将获救，如何能接受这天堂到地狱的反差？“父王没有把你许配给他，是他、是他逼我的……！！”
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去，那柄长剑已然没入自己的心脏。
他的身体逐渐化为飞灰，或许是得到了解脱的安详，又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他的躯体完全消散之前，喃喃的低语传到了江秋尘的耳畔。
“尘儿，别怪我……”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您。”江秋尘泪如雨下。
苏吟雪看着自己徒孙哭得梨花带雨，悄悄在广袖下戳苏洛洛腰间软肉：“你也不去安慰一下？”
“您不会吃醋？”
“我……”苏吟雪一下子就噎住了。“你不尊师重道！”
“哦，那我去了，我可心疼尘儿了。我要给她亲亲抱抱举高高，从此以后陪睡是她的，小蛋糕也是她的。”
“你你你，你不许！”苏吟雪那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为什么呢？您不是说过坐忘峰的门规就是弟子陪师尊困觉嘛？如今我也当师尊了，我也要弟子侍寝～”
苏洛洛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逗自家这傻师尊可太有意思了。
“要不，咱们三个大被同眠？我都可以的～”
气得苏吟雪一把拧住了苏洛洛毛茸茸的大耳朵：“花心大萝卜！”
“哎疼疼疼！”
“不疼你不长记性。”
苏吟雪鼓着腮帮子气了一会，突然可怜巴巴地开口：“小蛋糕和睡觉觉，只分给她一半好不好？”
苏洛洛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把小脑袋拱到她怀里蹭呀蹭：“真吃醋啦？师尊放心嘛，我永远都是会你的乖乖小狐狸的。”
“你呀。”苏吟雪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旋即眼神突然变得晦暗：“你收了弟子，也好。至少以后有个人陪你……”
“呸呸呸，师尊又说这种话了，好像你会突然哪天不在了一样。”
换做平常，苏吟雪只会说自己这合体期大能已然约等于无敌于天下，没什么能威胁到她凌霄仙子，哇哈哈！
可今天她却没有再打哈哈，只是担忧地轻抚苏洛洛的头顶。
“你的气海……唉，师尊一定会想办法的。”
“其实无所谓……”
“为什么？”
“因为有师尊在，就没人能欺负我。”
“那假如师尊不在了呢？”
苏洛洛直接转过头去不理她。
苏吟雪急忙道歉：“不说了不说了，小洛你别生气嘛……”
苏洛洛转头对她做了个鬼脸，迈开小碎步对江秋尘跑去。
……
江秋尘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王座出神。
就算再怎么把自己当成政治工具，这个国家毕竟承载了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如今她亲手斩灭了和这个国度的最后一丝联系，比起悲伤，她心中更多的是怅然和迷惘。
这时，一只温软的小手适时递到了她的掌心。
“尘儿，如今你师祖驾临，我带你去灭了那魔罗国可好？”
“……还是不了。”
“为何？你不想报仇么？”
“算了吧，首恶已诛，我又何必再去涂炭他国百姓？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你想复国吗？”
江秋尘摇了摇头：“这个也算了。事已至此，是国家气数已尽。我只是个用来和亲的工具公主，这种事……不该我做的。”
“我现在只想和师尊您回山上，从此再也不过问这些事情了。”
苏洛洛大尾巴摇得很欢，江秋尘的心性比她想的还要好。
不过她还是开诚布公：“那个……抱歉之前骗了你。现在如你所见，苏洛洛已经是个气海破碎的废人啦。所以拜师一事你可以反悔，我会送你去别的山门。”
江秋尘笑笑：“我才不反悔呢。”
“诶嘿嘿，不反悔最好！”苏洛洛欢呼一声，对着江秋尘一个飞扑，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她身上。
毕竟还得指望着尘儿赚积分呢！
“那，走吧。”苏洛洛乐呵呵地牵起江秋尘的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坐忘峰上的第三个人了哦。”
“诶？第三人？”
“是啊～毕竟坐忘峰以前一直只有我和师尊呢。其实你要是早知道这一点的话，我早就被识破了。”
江秋尘一愣。
有道理，毕竟她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凌霄仙子，那就只可能是苏洛洛了。
“不过，我其实早就知道您是苏洛洛了。”
“什么时候？”
“大概，是从您说您叫洛苏苏的那一刻起吧～”江秋尘掩唇轻笑。“我只是一直害怕您不愿收我为徒，我担心一旦戳穿，连这短暂的同行时光也会消散。”
“其实，我也早就决定收尘儿为徒了哦。”
“什么时候？”江秋尘是真心地惊讶。
“大概，是从我第一次叫你尘儿的时候吧～”
苏洛洛得意地笑。
“好了走吧，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苏洛洛在身后轻推江秋尘的香肩。“你师祖御剑带咱俩，凌霄仙子的后座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坐！”
远处的苏吟雪看着少女嬉笑打闹的画面，也忍不住微笑，只是那笑容始终带着淡淡的哀戚。
然而这一切都逃不过苏洛洛的眼睛，她嘴上笑声不断，眼帘低垂，眼神却在苏吟雪看不到的角度闪烁。
在她的视角里，苏吟雪的头顶，赫然顶着一个鲜红的数字“陆拾贰”。
六十二天。
苏洛洛轻舔嘴唇。
距离自己魔堕，还有六十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