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洛给了苏吟雪一顿狐狐拳后，轻飘飘落地：“尘儿别听她瞎说，哪来那么多b可装。为师只是单纯想下山散散心，奈何魅力太大～”
苏吟雪见不得她这副德性，白眼翻上了天。
“师尊您一起不？溜达溜达对身体好。”苏洛洛戳了戳苏吟雪。
“我……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多亲近亲近。”
“哦，那我俩走咯～”
苏洛洛似乎完全没听出苏吟雪话中的些微落寞，牵着江秋尘的手蹦蹦哒哒地走远。
苏吟雪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说实话，她没想到苏洛洛这次下山会收一个徒弟，就像她没想到苏洛洛的气海会破碎一样。
她后来细细问过苏洛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当然知道那北域小国的王子没本事伤到苏洛洛一根寒毛，他身边那个渡劫期的魔宗供奉倒是能做到，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自己就到了。况且她一落地见到苏洛洛时，只见到破碎的气海，体内却没有伤势，显然气海破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得到的答案却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苏洛洛说她是看上了一株冰凌草，那药草却正好被一名邪修把守，渡劫期，只能硬刚。
她至今也不知道只有结丹中期的苏洛洛是怎么干掉那所谓的渡劫期邪修的，即便苏洛洛的天赋已经到了妖孽般的程度，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差了好几个大境界呢。
可结果就是打过了，代价是她的气海。
但又如何呢？只为一株药草，便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更何况她似乎也并不珍惜，很快就又炼成了糖丸喂给了自己。
苏吟雪发了好大的火，第一次真的和苏洛洛生气。她质问苏洛洛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质问苏洛洛时不时给她投喂的这些汤汤水水和糖丸究竟有什么用，可苏洛洛只是乖乖地跪着受罚，用一种哀伤中带着求恳的眼神静静看着她。
她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小徒弟，或者说，她从来就没看透过。
当初心血来潮带她回山上，最大的原因就是对这股神秘幽冷的气质感兴趣。相处十年，原本寡言少语不食人间烟火的自己早已被她改变，可她的神秘一如既往。
苏吟雪感觉她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同隔着一层云雾一般看不清。又感觉相比于是自己收留了她做徒弟，不如说反而是她将陪伴施舍给了自己。
自己已经回忆不起以前那称得上是寡淡的日子，自从苏洛洛来到自己身边后，一切都有了颜色。她太擅长于哄自己开心，却又毫不谄媚。不知从哪变出的小蛋糕，开心。样式奇特却又瑰丽异常的衣裙，开心。甜甜地叫自己师尊，开心。一起入眠时会下意识用尾巴搂住自己，开心。就连拌嘴时也很开心，她的分寸把握得太好。
可不知为何，苏吟雪莫名感觉苏洛洛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开心过。她当然会跑会跳会笑会闹，和寻常少女别无二致。她的开心没有理由是虚伪的，但透过那层笑意，她眼底的色彩苏吟雪看不懂。
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情感被她牢牢拿捏，而她只是笑着，如同带着一副眉眼弯弯的面具。
所以苏吟雪在察觉到自己寿元将尽时，她居然出奇地镇静，甚至还有一丝开心与庆幸。
这样的话，至少直到自己死去，小洛都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她有预感，如果自己的寿元还有很长，她一定总有一天会不再属于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去。
令苏吟雪惊喜万分的是，这次下山，苏洛洛居然收了个徒弟。这是不是表明，她多多少少准备在坐忘峰上多待一段时日呢？原来这坐忘峰在她心中终归有着地位，那自己也许也一样？
虽然这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自己的死期恐怕近在眼前。
坐忘峰，本取出尘意。坐忘，坐而忘机也。不争不胜，无根无尘，忘机得道。
可如今她有了牵挂，已不愿忘机。这山头本没什么特殊的，但有了和苏洛洛一起创造的回忆，便特殊了。
哪怕自己身死道消，至少这份回忆，她想让其得以保留。
这次下山，苏吟雪去找了掌教。
掌教慧眼通天，给了她一份秘法，便不忍再语，转头离去。
她低头看，却是一份传功秘法。以合体期毕生修为传功，可助受传者重塑气海。
传功后自然免不了枯竭而亡，然而这秘法对自己来说简直如同天赐——自己本就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最后一份牵挂也了结了。
有了气海便能修炼。以苏洛洛的天赋，成长为下一任凌霄仙子只是时间问题。自己不在了，她必须有自保之力。
等到尘儿也能够出师，届时自己早已身陨。她师徒二人若愿接着留在坐忘峰，守着自己小小的牵挂，那当然好。若不愿留下……反正自己也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苏吟雪伸了个懒腰，只感觉浑身舒畅。
比起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自己能先离开反而是一种幸运。
小坏蛋，为师先走一步啦。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记得到时候为我哭一鼻子，然后……别忘了我。
苏洛洛两人走得越来越远，背影渐渐变成了两个小点，苏吟雪就不再看，哼着柔柔的小曲转头离开。
……
“师尊，您觉没觉得师祖好像有点不开心啊？”
江秋尘有些忧心忡忡。
“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你的感觉怎么这么敏锐的？”苏洛洛扳过她的肩膀上看下看。“你一个小公主，应该不需要察言观色啊？”
“其实是需要的，毕竟我的情况您也懂……”江秋尘显得有些为难。“不过主要还是天赋？”
“赫赫，为师最应付不来你这种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惹！”
“为什么？”
“因为感觉如果我偷吃了小蛋糕会一眼被你看穿。”
“那就别偷吃啊……”
看着苏洛洛不满地对她吐舌头，江秋尘无奈地摇头。
方才师祖的眼神，明显有一瞬间的变化。
那种眼神，她以前曾经见过一次。
那是敌国兵临城下，母后梳妆整齐，只身出城议和前，回望自己的最后一眼——
那是，将死之人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