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雨烟怒气冲冲，苏洛洛叹了口气：“你也喜欢我啊？”
雨烟作势欲呕：“你有点自恋了。”
“那你管这么多干嘛？”
“你是不知道有一种关系叫闺蜜吗？”雨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上辈子该不会是个男的吧。”
苏洛洛承认自己汗流浃背了，她干咳两声，不自在地跺跺脚：“那个、闺蜜不也有当着当着就睡到一个被窝去的么……”
雨烟瞅了她半天：“我是直的。”
“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坐忘峰一样，连长棵松树都恨不得弯成好几圈啊？”
“不、不光是我们，那个、龙族的小公主也是弯的……”苏洛洛小声抗议。“还有百花谷的那两个圣女……”
“你还挺如数家珍。咋，你想让我也加入？”雨烟挑挑眉。“我其实可以的，你这么漂亮，我破例。”
苏洛洛立正了：“别，哥，我错了。”
“老妹儿啊，你是不是没什么恋爱经验？”雨烟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苏洛洛气得尾巴都绷直了：“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和师尊同居了十年算不算恋爱经验？”
“这算哪门子恋爱，你真爱她么？”雨烟的语气轻描淡写。“我看你折磨她折磨得不亦乐乎啊。”
苏洛洛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下来。
“我……我是有原因的。”
雨烟冷笑：“我看怎么不像呢？你把她的修为都毁了。那可是还不到百岁的大乘期修士，称之为人族千年难遇的天才也不为过，你就这么给她废了。”
“你不开心么？魔族的威胁可是少了一个。”
“我当然开心。你若这么说的话，我明日便在议会中宣布全面向人族开战。你可满意？”
“你突然生哪门子气啊……”苏洛洛耳朵蔫蔫地耷拉了下来。
“因为你有点过分了，苏洛洛。”
雨烟走上前来，用纤细的食指顶住苏洛洛的额头。
“我希望你魔堕后为我效力不假，但我绝不想看到你变成一个狼心狗肺的贼狐狸精。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你又懂什么。”
“我是不懂啊。”雨烟皱眉。“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互相折磨。这么爱彼此，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这是说不得的。”
“你以为你是苦情戏女主？”雨烟直叹气。“我看你好像是溜大了。”
“你是不是以为一厢情愿地付出很帅？老妹，听姐一句话，恋爱不是这样的。”
雨烟拉过她的手坐下，语重心长地开口。
“爱她就要说出来，付出了就要让她看见，要明明白白地刷好感度，不要背地里搞个大的，期望着她发现后默默感动。”
“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你还记得不？他们都为对方舍弃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而换来的礼物却因此变得毫无作用了！他们收获了纯真的爱情不假，可那是小说，小说要有戏剧性。你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现实里找什么戏剧性？”
“用肉身趟过荆棘、遍体鳞伤地为她摘回的玫瑰只会让她心疼，一把火把拦路的荆棘全都烧光才帅啊！你要昂首挺胸地踏过荆棘的灰烬，大大方方地摘下玫瑰递给她，说苏吟雪我喜欢你，请和我结婚！而不是废了她的修为后，跑来我这哭上三天三夜。”
“爱是付出，但绝不仅仅是付出。得不到回报的、一厢情愿的付出不叫爱，那叫自我感动。懂么？”
苏洛洛苦笑：“我懂。”
“你懂个屁，你个母胎单身狗。”雨烟翻了个大白眼。
“我是狐狸！”
苏洛洛气鼓鼓地抗议了一下，很快又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好久，她才开口：“可是我没得选。欧·亨利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好歹各自拥有一件宝物，可我和师尊哪怕加起来也只有一颗心。两个身体都需要输血，而我不可能让她死。”
雨烟的表情很严肃：“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师尊的隐疾我束手无策，给她续命一年已经是我的极限。”
“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雨烟。”苏洛洛抬头，眼中满是诚恳、平静的悲哀。“我只剩唯一的选择，哪怕她会恨我一辈子，我也只能这么选。”
“你……”
“雨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苏洛洛眼帘低垂，也不待雨烟回应，便自顾自地开口：
“你说，为了恋人挡刀而死的一方，和活在世上的一方，究竟哪一边更伟大？”
雨烟愣住。
“那当然是、挡刀的那一方吧。”她迟疑着开口。“能为自己的恋人而死，难道还不够无私吗？”
苏洛洛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说的挺对的，可又不对。”
“一方是引刀成一快，在保护了恋人的满足中死去；而另一方要承受着无比的煎熬，永远、永远长生。”
“所以死掉的那一方其实才是胆小鬼啊。她不敢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所以把这种痛苦抛给爱人，自己却永远地逃到了坟墓中去。”
说到这里，苏洛洛已经泣不成声。
“我……我其实……又胆小、又自私啊……”
雨烟终于明白了苏洛洛总提到的死是什么意思，她急得娇躯一闪，掠上前来就对着苏洛洛抓去：“苏洛洛你想要干什么？！”
可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就凝住了，苏洛洛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她便再也动弹不得。
“你……”雨烟艰难地开口，眼中满是震撼。“你的修为……”
“嗯，已经超出大乘了。”苏洛洛点点头。“只有到了这种程度……才够救师尊。”
雨烟就这么被禁锢着，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对师尊不公平，所以我……努力地弥补了。我对她狠一分，她多恨我一分，日后便好过一分。待再过百年，她和尘儿云雨过后，突然想起我，若能只笑笑，叹一句不过是那时瞎了眼，收了一孽徒。这便是我修三生也换不回的福分了。”
“你……”雨烟忽然哭得很伤心。“你不能死苏洛洛，你死了，谁陪我一起聊上辈子看的漫画呢？”
苏洛洛也没忍住掉了眼泪。可她很快便擦干，对着雨烟最后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