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洛洛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苏吟雪发现自己踏过的城市哀愁惨淡，已经不剩一个活口。
“……你来了。”
“你不惜大肆屠杀，以伤天和，也要逼我出来？”苏洛洛面无表情。
“天和？你们魔族，也配祈求上天垂怜？”苏吟雪咯咯直笑，指了指天。“我不在乎上天，我只在乎你。”
“你看，这纯净的血色，难道不正是‘和’的象征么？”
“苏吟雪，你入魔道了。”
苏吟雪浑身灵气激荡：“你不是说我是你最讨厌的仙人么？我修的是最纯正的灵力，寻的是至高无上的仙途。我难道又不是仙人了？”
“你的心，入魔了。”
苏洛洛一指点来，苏吟雪挥剑格开，满身的剑意嚣狂咆哮。
“没错！我的心入魔了！”苏吟雪眼睛血红，咬牙切齿。“你就是那个心魔，你知道么苏洛洛？”
可她的神色又迅速温柔了下来：“不过小洛你别担心。只要你告诉我，那个和你双修的男人是谁，我就收手，可好？”
苏洛洛玉手一握，魔气在她手中凝成剑形：
“是你收手，还是我把你的手打断，还未可知。”
……
城市的废墟被剑气的余波彻底轰散。苏吟雪失了一身的修为，仅靠新得来的决死剑意，却也和苏洛洛战得不分高下。
“小洛……原来你真的不止是结丹期。”
“我早和你说过的，是你自己不信。”
师徒两人的剑刃在空中相撞，身影交错间，连彼此的吐息都清晰可闻。
苏吟雪一阵恍惚，一瞬间想起她温顺地团在自己怀里时的温度。再一抬眼，却是眼前的狐妖面色冰冷，魔气冲天。
“如果告诉你，那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做？”
“……我会去杀了他，然后带你回坐忘峰。”
苏洛洛一剑将她震开：“你往坐忘峰上带过妖，现在又要带回去一个魔？”
“谁敢说闲话，我便斩了他。”苏吟雪眼中煞气涌动。
“带我回去后，你要怎么处置我呢？”
“捏碎你的魔种，拔掉你的犬牙，拴住你的四肢，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傻师尊，哪里有什么永远？你若废了我的魔种，我便只有寻常人的百年寿命。”
“无妨，反正我也只剩一个月可活了。”苏吟雪痴痴地笑。
苏洛洛突然温柔地笑：“可以呀，我可以和师尊回山上的。”
“可他们回哪去呢？”
她指着身后的废墟。
苏吟雪摇了摇头：“你不要妄图动摇我的剑心，我早不修不平剑道了。”
“所以我才说你傻，苏吟雪。”
苏洛洛叹气。
“若你一开始便不修那劳什子不平剑道，哪里会落得早夭的结局？以你的天赋，必能超越大乘、脱凡证道才对。”
“可那样，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那个雪夜中。”
“与你何干？”
苏洛洛的语气很冷很冷。
“你和我说过，修行是为了长生，原来是骗我的？”
苏吟雪一下子愣住，就这呆滞的一瞬间，她被苏洛洛一脚蹬翻，流星般朝地面坠落。
苏洛洛的笑声划过天空，妖异而摄人心魄。
“苏吟雪，你装的不像。”苏洛洛魔神一般落下，静静地俯瞰着她。“你明明就是很心软很心软的一个人，偏要装成一副癫狂的模样。这是保护色还是什么？”
“你……该不会只是单纯地想更接近我一些吧？”
苏吟雪眼中快瞪出血来，而苏洛洛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末了，她擦擦眼泪，捏起苏吟雪的脸。
“很疼吧师尊？没有灵气护体，挨了这么一下，受不住的。”
“……！”苏吟雪紧咬牙关，不想让自己在苏洛洛面前咳出血来。体内气血翻涌得厉害，她硬是拧着眉忍住。
“忍着干什么呢？”
苏洛洛对着她的小腹重击一拳，苏吟雪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眼前的眩晕还没来得及消散，便被一股清甜吻住了唇。
“你嘴闭得这么严，我不就没办法吻你了吗？”
良久唇分，苏洛洛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望着苏吟雪难以置信的表情，邪邪地笑。
“你……你！？”
“怎么了？没想到我会这样？”苏洛洛挑起她的下巴，开心极了。“所以我才说你装得不像啊。”
“你知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么？”
她望着苏吟雪的眼睛，那眼中满是猩红的疯狂与漆黑的恨意。
“你觉得我背叛了你，那你就应该来摸遍我的全身，把我吻到呼吸都困难，揪着我的尾巴侵犯我，直到上一个人的全部痕迹都被你完全覆盖，从此只成为你一个人的附属品。但你不舍得。”
“可有的是人舍得。现在给你个站起来蹬我的机会，你敢么？”
苏洛洛拾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胸脯上：
“你听，它在为你而跳呢。”
“苏！洛！洛！”
苏吟雪嘶吼出声，周身猩红剑气狂涌。她这一路上斩的人太多，每斩一颗头颅，便不可避免地积累一分煞气。
这就是决死剑道。敌人瞬间身死，而她逐渐心死。一决死生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可她不在乎。
一副残躯，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她一直勉强压制的煞气疯狂地升腾，天空中的血云都被冲开一个洞。冷寂的日光落下时，她的身躯已被滔天的煞气吞噬。
“哈哈哈哈！！这才对啊苏吟雪！你本该是咆哮世间的神灵，可你偏偏要收敛爪牙，做一个废物！”苏洛洛笑得痴狂。“烂好人是没有好下场的，苏吟雪，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的新剑道吧！”
苏吟雪已经听不见了，她手中凌霄剑出鞘，卷起无数凄厉阴风。两人的身形在半空中撼天动地般碰撞，激起的余波让东域与北域所有的生灵瑟瑟发抖。
苏吟雪不顾防御地一味猛攻下，就连苏洛洛也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她手中魔气凝剑，品质上本就远远不如凌霄剑。
而且，如果苏吟雪本人现在还有意识，就一定会发现——
苏洛洛似乎并没有什么抵抗的意思。
又是一个回合的交锋，苏洛洛被挑飞手中剑，魔气消散，剧烈地咳嗽着。
“师尊……你若问我那个人是谁——”
苏吟雪手中灵剑微颤，不自觉地停下了攻势。
“那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一定会发狂。我要保护她，不会让你杀掉她的。”
苏洛洛眼中满是温柔。这熟悉的、却并非对她展现的温柔，勾起了苏吟雪迷蒙的心中无限剧痛。
这剧痛灼得她眼圈通红，她大吼一声，手中剑刃猛送，毫不留情地刺穿了苏洛洛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