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很长，但我看了不只两遍，有些内容我得反复确认。
“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帮忙。”这是识岭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说。”
“我要打双江边境，但如你所说，打满麟是个更好的选择。”我丢给她一袋薯片，这是从我的私人库存里赞助的，说是私人库存，但其实也不太安全，上个月我丢了一大块巧克力，怎么都找不到了，“所以丧尸假装去打满麟边境，我们直接进双江市，从内部攻破，接应丧尸。”
“你说过，不能让我全须全尾的回到人类那边。”
“这个‘不能’可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不愿意。”
“我能帮你什么？”识岭发觉了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但她的语气依然谨慎，手上却在撕薯片袋子。
“充当诱饵，掩饰我进城的消息。”九成九的人都不会同意帮我，但我知道她至少会听完，“唐纳德就在双江市，却让我去打临近的满麟，我不信他是随便指定…大幅削减我的势力？或者顺势让我占领更大的领地，为了他之后的规划？我不能坐以待毙。”
“你让我当你的诱饵，替死鬼，卧底，之类的。”识岭摊开手，细数几项，“还不如把我变成丧尸或者让我按你的按钮，这样我肯定会乖乖听话的。”
“那样你就不再是人类了，我需要一个人类帮我。”我伸手进袋子里拿薯片，但是只捏出一块渣，“人类那边研制出来辨别丧尸阵营的药剂，每天都有大批武装人员在街上晃悠，看见不顺眼的人就拉过来打一针——如果是人类，只会恶心眩晕，如果是我这边的，会被从身体内部腐蚀，死状惨烈。
人类乐于见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走在街上可能突然被打一针’这件事的合理性，我也派人混进城几次，只有一个回来了，把这消息带给了我。”
“你能给我什么回报？还是说这是在还我‘欠你的两条命’？”
“你愿意帮我，我们就算两清了，但接下来的行动，我需要你的主动配合，这就要别的契机了。”
我把马仔发给我的赋武帮信息给她看，“我知道你当年为什么需要我的家族避祸、为什么会把赋武帮当梯子往上爬，为什么要去男监…啊，其实是性别不限的监狱单人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种单间存在…总之我们只要抓住了他，你的愿望也能实现——你认识他，对吧？”
“何止是认识。”天知道识岭见了唐纳德的建模后几乎一夜未眠，“我本来打算等你下次去见唐纳德的时候跟你一起去的，看来现在是没机会了。”
“但是你有了另一个机会。”我又去袋子里掏薯片，这次则是拿到了沾满了调料的大片，“我们会成功的。”
“你的语言煽动性已经超越成功学导师了。”识岭犀利道：“但最后一句话说的太死，让我有点清醒了。”
“一个醉鬼帮不了我，我希望你是清醒的。”我轻声说。
“我打算答应你了，但是我得先听你的计划。”识岭把薯片袋子往前递，“要澄清一点，我不是因为落在你手里才被迫去做的，这是我一直在努力的目标，你只不过是我的帮手。”
“没错，我们是互帮互助。”我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你才是我们这个计划的中心。”
七天后，我坐着识岭驾驶的越野车来到了双江边境附近，这几天的疲劳驾驶可把识岭折腾的够呛，虽然她强迫我学会了开车，但看我哆哆嗦嗦的架势，明明是该她休息的时候她的眼睛反而睁的更圆了。
“这边。”人工防线总有漏洞，双江边境这样重要的地方我早派人侦查过，在两江交汇处有一座还算连绵的山脉，没有人工修路，坡也很陡，人类和丧尸都是爬不上去的。
可我不是人类，也不是丧尸，我在腰间系上了登山绳，另一端扣在识岭身上，就这样攀爬上去，爬一段歇一会，天都快亮了我们才到达了这山顶的最低点。
“没想到真的能行。”识岭看起来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惫，“听你说可以徒手攀岩上来，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修了台阶的旅游山脉呢，结果这种峭壁你也能爬？”
“我现在最擅长这种体力活了。”我的四肢几乎没有酸痛的感觉，肺部呼吸也正常，就好像我的新陈代谢和身体素质凭空提升了无数倍，这可能是按钮带给我最直观的改变之一。
“进城之后我们分开走，目标市政大楼，随时联络。”我们已经把可以落脚的旅店，被人询问的说辞，出现意外后联络的各种暗号等确定完了，此时只是简单重复目标，聊做打气。
“看完日出再走吧。”识岭坐了下来，“好不容易上了山，再看一眼日出吧。”
她这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我没有在意。
结果只有我看了日出，识岭说完那话几分钟后就原地睡着了，于是我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等她睡了三个小时才把她叫起来。
“醒醒了，李女士。”我叫着她的假身份，“我知道你连夜赶到双江市很累，但现在牛排本来就不好卖，这家连锁酒店供应商的位置一定要拿下啊。”
“知道了，你这战地记者。”识岭伸了个懒腰，“下山吧。”
我真的是整整一年没有来到人类的领地了，虽然我那边也有很多人类，但双方的氛围完全不同，眼前忙碌的景象让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社畜时代。
我戴着鸭舌帽，腮帮子塞了棉花，戴了眼镜又留了几天的胡子，这样我看起来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无业者了，虽然容易被拉去打针，但至少不会让人看了忍不住报警。
识岭会走大道，坐车接近市政大楼，而我则是从小路走，避开监控和人群，必要时也可以偷个自行车骑一骑。
没有什么打探计划，这些普通人什么都不会知道，我需要的只是识岭出现在市政大楼的门前，因为那里的监控是跟安全部门联网的，她的脸被扫到会触发警报。
届时有人去抓她，靠着这一点混乱，我就可以从墙体外进入三楼，同样是避开监控。
据识岭描述，她听到这个计划之后大脑直接当机了，最想不通的是我怎么有勇气跟她讲出来这种有去无回的计划。
“你手下不全是通缉犯吗？随便去刷个脸就好了，干嘛要我去？”识岭费解道。
“但他们按过按钮的，在系统里是特殊备案。”我解释道：“你被抓，他们打你一针发现你跟丧尸没关系，就会把你送进双江本地的监狱，等我把双江市打下来就救你出来，但他们被抓了直接就扭送到首都，会被送进实验室呀。”
“这样的原因我可不接受。”识岭回答的果断，“虽然我付出的代价比他们小，但是既然他们可以，凭什么让我上？你不如让我也按了按钮好了。”
搁我我也不接受，我要是有牺牲精神，早就和丧尸一起集体自杀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代表你面对的风险是可控的。”我双手下压，示意她先别生气，“这次我肯定要亲自去，那问题就来了。
首先，我不能把你自己留在这，我走了之后你的安全我没法保障，丧尸不认识你，那些按过按钮的人只是被我掌控了性命，但我不可能在几百公里外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
其次，这次我会出动大批丧尸到满麟和双江一带，如果你在人类的城里还好说，但如果你在丧尸队伍里或者是在这——被丧尸占领的城里，一旦唐纳德想要全歼丧尸，我也一样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所以你让我被抓，只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识岭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是在拐弯骂我还是在认真总结，我直觉是前者。
“我也是为了不让你按按钮。”我坦诚道：“丧尸这边没有未来的，我已经出不去了，不想把你拽进来，你回去坐几个月牢…我看你被判了一年零六个月，然后出来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行了，不想听你瞎扯。”识岭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看在你这么努力想要说服我…而且后来这个理由听着还有点真心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跟你一起去。”
“但是！”识岭强调，“我不坐牢，你要救我出来，只要你不死，就不能把我丢在一边，想象我在过‘正常的生活’。”
我不知道她为何答应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跟我同行，但我不在乎。
“说好了，我一定救你。”我与她击掌。
我们这么说定了，但我跟她分开十分钟后，就在一家不记名的小旅馆里开了个钟点房，在手机上看着代表她的红点一点点的靠近市政大楼。
我骗了她，有点愧疚，但不多。
我会救她的，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
她在市政大楼几百米外停下了，按照约定，她会等我一个小时，然后去监控下刷个脸，因为被抓后会面临搜身，所以她并没有带通讯设备，结果如何全看我俩会怎么做了。
说实话，识岭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懂，但我知道她瞒了我事情，就像她当年把我家拖下水时一样，她利用我做了她想做的，我和她的家族为她的想法付出了代价，但我们两个人却切实的因此获救了。
我打算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个泡面吃，因为口味犹豫许久，最终买了两桶回来，反正吃了白吃，不会饿也不会撑。
我用叉子封住桶盖，转身去撕另一桶时，听见外面有不寻常的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