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大手抓起夜幕抖了抖，掀起寒冷的晚风，吹拂着少女的发丝以及隐秘的心绪。 柳折青微晃下脑袋，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转头笑着对身后的女孩子说:“锦老板，要不咱还是去坐缆车上去吧。”女孩一边喘着气，一边连忙摆手拒绝:“……别、别，我恐高……”
“那休息一会儿。”柳折青率先走进半山腰处设立的小石亭中。
舒锦慢吞吞地坐在柳折青的旁边，酝酿了好一会正准备开口，但柳折青抵着下巴，怔怔地看向她，舒锦心中一乱，一时之间又忘了如何起头。
柳折青今天身着米黄色大衣，内搭白色高领针织衫，直筒裤衬得她双腿这纤长笔直，一双黑色短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飒气。
舒锦沉默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她身穿白色长裙，外披一件深蓝色牛仔外套，露出小半截小腿，脚穿一双白色帆布鞋，看起来娇俏可爱。
“不冷吗？” 柳折青忍不住问道。
舒锦笑着抓起柳折青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中。
后者心中一跳……
她摸到一个热乎乎的暖宝宝。
真是宁要风度不要温度。
柳折青摇了摇头，使坏般故意用冰凉的指尖在舒锦光滑的背上抚过。
“嘶——”舒锦连忙将作怪的手抽出来，嘟着嘴有些幽怨地看着始作俑者。
柳折青装作无辜地眨眨眼睛。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在上面俯瞰，高楼关不住的灯光洒向城市，路上车水马龙，山顶寂静无声，惟有寒风呼啸不止。而那盏盏孔明灯，有的越飞越高，化作夜幕上的一颗星，柳折青无言，她瞳孔中倒映出晶莹的光芒，一如捞不出的水中之月。
柳折青眼神微动，终于回过头来看向舒锦，她的眼神温柔专注，又好似一簇火苗，令舒锦对视的一瞬间就被烫得移开了目光。
“小柳子……”
“……我在。”
“你为什么这几天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因为我吗……？”
“……因为不想失去你。”
柳折青喃喃道，温柔地牵起了舒锦的小手。
“过于肉麻！”舒锦短暂地愣神后挣脱开，用手臂比了个大大的叉。不知是否是因为刚才那句话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察党到与对方紧扣着的手，舒锦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柳折青再次扣住舒锦挣开的手，故意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哪里肉麻了？锦老板——”拖长的尾音显得诱惑而玩味。
舒锦俏脸一红，急忙推开对方。可是越推柳折青越像块牛皮糖一般，紧紧贴着她不放。
“打扰一下，请问你介意帮我们拍几张照吗?”正当两人打闹之际，一位女生拿着手机走来，笑着问舒锦，不远处还有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正看向这边。
舒锦热情地同意，女生就笑着跑过去挽住了男生的手。她寻了一个好角度后，举起手机准备按下快门时，她看见那男生侧着头看向那女孩的眼神，同样的温柔而专注。
舒锦愣了愣，随后按下了快门。
那对情侣道完谢后满意地离去，舒锦呆呆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揣测。等到柳折青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转过身来极为勉强的笑着。
“发什么呆哪?”柳折青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们好幸福啊，小柳子你有喜欢的男生吗？”舒锦哈了哈手，极不经意般地问道。她注意着柳折青的表情。
“至少现在……还没有。”
但对方那平静的表情与语气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同时也再度放下心来。
柳折青摸了摸舒锦的小脑袋，没说什么。
“走吧，我们去钟楼上。”柳折青说着，率先走在前方，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去拉舒锦的手。
舒锦跟在她身后，钟楼内部没有灯，是一片漆黑，就在这种无言的黑暗中，柳折青的身影显得飘忽不定，舒锦加快脚步，依旧隔着仿佛一个世界。般的距离。好似有一层摇摆不定的气泡膜，欲破不破，而舒锦，就像被禁锢在气泡中的一条小鱼，被室息感所包围。
舒锦不知从何而起一股委屈，她紧紧抿着嘴唇，就在这时，前方的脚步声一柳折青伸出一只手。“快来，小心别摔倒了。”舒锦一愣，抓住了那只手。
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她唇角微微上扬。
等到了钟楼上，二人绕过那口古朴巨大的铜钟，站在了围栏边缘。柳折青掏当手机，时间正好是23:48。
柳折青替她重新系好了围巾，退了几步，看向舒锦，她本就比舒锦高半个头，此时看着舒锦裹着厚厚的一层围巾，湿漉漉的眼神好似初生的小鹿一般。
“……谢谢。”
舒锦红着脸道谢，柳折青哑然失笑，“跟我客气什么。”
她藏在大衣口袋内的手紧握着，指甲深深没入手心之中，企图以这样的方式缓解紧张。
咻——
一道光点拖着尾焰升入高空，炸开的烟花令舒锦目眩神迷。她“哇”地惊叹一声，刚想招呼柳折青一同来看，转过身去却发现柳折青就站在身后看着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烟花的火光映得她脸上光彩照人。
“锦老板，”她唤道。
舒锦疑惑地看着她。
柳折青蓦地笑了，她并不看烟花，她眼里有比烟花更美的风景。“……我喜欢你。”
舒锦微微睁大眼睛，似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紧接着，她就如被扔进了海中，惊慌，无措……等等向她涌来，让她感到窒息。
明明身后的巨钟并未敲动，可她感觉脑海里回荡着巨响，震得她天旋地转。
烟花再度绽出明亮，柳折青等不到除了沉默以外的回应，如木偶一般待在原地。她的眸光沉沉，看不出喜怒哀乐。舒锦颤抖着嘴唇，如鲠在喉。好半晌，她听见自己说了句:
“抱歉……”
“我不能答应你……”
像卡住的发条重新启动，柳折青终于行动起来，她走向舒锦，而舒锦，后退了半步，眸光在黑暗中模糊不清，转身离去。
柳折青并不追，她呆呆地看着舒锦离去的背影，自嘲的笑了一下。山顶的寒风穿过铜钟，激荡起呜咽般的声音。她就这么站着，直到山下的人群稀疏，直到冷风吹得她嘴唇发白，直到孔明灯熄灭如死去的蝴蝶直坠而下，她才转过身子默默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