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很大，房间很多，韩贝贝将平面图放在了众人面前，让我们自行挑选房间。每个房间都已经由专人打扫干净，可以随时入住。二楼有三间客房，三楼有两间客房和一间杂物房。裴慧娜和熊声声都选择了三楼，其他人只能选择二楼了。
由于今天大家都是舟车劳顿，所有人几乎决定先回房间休息，我也就失去了跟大家交流的机会，只好也先回到房间。房间很宽敞，除了卧室还有单独的小客厅，东西也一应俱全，落地窗外还有个精致的小阳台。我美美地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睡袍，泡了一杯红茶，端着茶走到了小阳台上，从小阳台上可以俯瞰底下的花园风景，夜晚的花园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别有一番韵味。
“薇若妮卡？”
旁边传来蓝月的声音。她就住在隔壁房间，也来到了小阳台上，手中端着一杯温水，我们相视一笑，愉快地聊起了天。
“风景真不错。”我感叹道。
“是啊，没想到我也有能看到这风景的时候。”蓝月说，“感觉就算面试失败也没关系，这样的经历也足够让我铭记一生了。”
“你是幼儿园老师吧，为什么还需要一份新工作呢？”
“当幼儿园老师太辛苦了，而且现在孩子越来越少，我那个幼儿园本来每个年级都有五个班，现在都只剩三个了，小班只有两个班了，这样下去也不需要那么多老师了。”蓝月苦笑着说，“我的同事好多都是大学毕业的，甚至还有硕士，我这种学历的，随时都可能被淘汰。我唯一的优点，也只是比她们多几年工作经验而已。”
“工作经验很重要的呀，书本上又没有教你怎么教小孩子，这种就是靠经验和细心，这些都不是看书能学来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家长们还是希望孩子们的老师受教育程度更高，就算这个阶段的孩子根本不需要，社会对低学历人群越来越不友好了。”
“你早早出来工作，一定也很辛苦吧，家里人没有支持什么吗？”
“我出生前我爸就去世了，只有我妈一人把我拉扯大，我不忍心看她那么辛苦下去。何况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再读下去也是浪费钱，不如早点出来，还能补贴家用。”蓝月低下了头，两只手握着杯子，看着杯中荡漾的水纹。
“现在能像你这么想的不多了，你的母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你的这个姓很少见，是你父亲的姓氏吗？”
蓝月摇摇头：“是我妈的姓，我妈说过，我爸是生病去世的，去世前他跟我妈说，希望我不要用他的姓氏，这样就不会被他所束缚，就算再婚，也不会让对方觉得太别扭。但我妈一直没有再婚，一个人把我养大的。”
“那你的母亲有说过你父亲以前的事情吗？”
“嗯，她说我爸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我妈就喜欢坐在操场边，看着我爸打篮球。”
“那你有你父亲的照片吧，他一定很帅。”
“家里有他们的结婚照和大学时期的合照，确实很帅。”蓝月笑着点点头。
回到房间，我拿出手机，将今天第一个收获记录了下来。
“排除一个。”
接着，我又拿出秦昆的那首词。
网上搜不到这首词，证明这是一首原创作品。我读了一遍，囿于文学水平，看不出什么门道。“月色清，树影淡”说的是夜晚的景色吧，后面的“街飘白，路凝霜”是冬天的景色，“杳杳笛声晚”又是什么意思，而且后面怎么又“笔锋”又“信笺”了，“林鸦偏飞暮云”是描写夕阳的景色吗？场景也跳得太快了。最后的“罗与朱”是什么意思呢？“罗”是指“绫罗绸缎”的“罗”吗？那么“朱”指的就是红色。我查了相关的百科，罗是孔相对较大的一种织物，用来做夏天的衣服很合适。如果是跟夏天有关，那跟前面的冬天描写不是正相反吗？
去问秦昆是最直接的，反正我又不是面试者，他应该会很乐意告诉我。可惜我没有加他的社交软件好友，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也不太合适，等第二天再去问问好了。
抱着这个想法，我愉快地制定了第二天的计划，然后舒舒服服地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睡去。
结果睡过头了。
也许是前一天奔波太累，我居然直接睡到了八点半。不得不说一觉睡到自然醒，顿觉天地万物宽。
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我伸了个懒腰，往盥洗室走去。
女孩子出门总是得花点时间，等到我到达客厅时，其他面试者都已经到齐了。
“薇若妮卡小姐，你要用早餐吗？”
“好的，麻烦你了。”我想了想，问道，“有白粥吗？”
“白粥……抱歉，只有面包了。”
“那就面包吧。”
韩贝贝点点头，转过身就往厨房走去，嘴里却喃喃说道：“奇怪了。”
我叫住她，问她哪里奇怪了。
“我记得冰箱里有些要准备在中午吃的蒸饭，结果刚才看的时候发现少了一盘。”韩贝贝揪着衣角说。
“会不会是昨晚有人饿了，毕竟大家都没吃好。”
“我问了外面的人，都说不知道。我在想会不会是……”她嗫嚅道，眼角往上移了移。
“你的意思……那又怎么样？”
“那就表示我没有做好工作。”韩贝贝支支吾吾地说，“薇若妮卡小姐，我知道你跟她们不一样，你能不能到时帮我在秦总面前说两句好话？”
我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先去帮我准备早餐，我到时知道该怎么做的。”
韩贝贝得了承诺，总算放下心来，在她转身去厨房的时候，有人叫了我一声。我看到是熊声声。
“我想去找秦总，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怎么了？”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真的吗？我吃惊地看着熊声声。
“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我怕。”
“怕什么？”
“怕我说错了。”熊声声抓着手肘，咬着唇说，“我刚刚拜托裴慧娜跟蓝月，她们都拒绝了，只能找你了。”
“你找我一起过去，不怕影响你的印象分吗？”
“有人在我旁边，我会更有勇气一些。要不然我话可能都说不利索。”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那首词很可能就是秦昆寻找女儿的关键，既然熊声声自称知道了那首词的答案，那也可以通过她的回答来判断她的身份。确实我在场会更好一些。
于是我接过韩贝贝递来的面包，两口吃完，便跟在了熊声声的身后上楼。
秦昆的办公室在四楼最里面一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中忐忑不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荡漾开来，久久无法平息。
靠近办公室时，熊声声全身颤抖起来，看得出非常紧张，当准备敲门的时候，突然表情一皱，捂住了鼻子，转过头看我。
我也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血腥味。
“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有点想吐。”熊声声说。
我让她退后，自己上前敲了敲门，喊道：“秦总，在吗？我是薇若妮卡，有事情找您。”
没有任何回应。
“秦总，不好意思，我直接进来了。”我拧了下门把手，没有上锁。一推，没有推动，门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我用上双手，使劲一推，挡住房门的东西很重，只是被稍微挪动了一些，门露出了一丝缝隙。我从缝隙朝里看，只看到了门边的地毯上似乎放着个什么白色的东西。
我叫上熊声声，两人一起用力，反复两三下后，门被撞开了一条足以通过一个人的缝隙，我钻了过去，熊声声跟随在我身后。
血腥味更加浓烈了，办公室并没有血迹，地毯上放着三个杯子。刚刚从缝里中看到的半透明就是其中一个。三个杯子摆成一条线，通往卧室门口。而门口隐约有个物体横放着。
“秦总？”我又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我顿感不安，踮起脚尖，绕过杯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卧室门口，朝房间里面看去。
秦昆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只有一个头，被放在椅子上。
他的身体，则像门槛一样横放在了卧室门口。
我倒吸一口凉气，将惊叫吞进了肚子里，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熊声声，她一下跌倒在地，我想让她不要看，但太迟了。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发出一声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排放出来的惨叫，随即晕了过去。我眼疾手快地伸手搀住，才没让她把地上的杯子碰乱。
将她扶到办公室一角，让她靠在墙边后，我摸出了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在通知完警察后，拍了几张照片。
熊声声的惨叫声引来了其他人，我阻止了试图进来的裴慧娜她们，简单告知了发生的事情，让她们全部先到客厅集中，等待警方到来。
接着，我唤醒熊声声，安抚了她几句后，也让她到客厅等待。
做完这一切，我花了好几分钟来平息心情。
愤怒，愧疚，委屈，难过。各种复杂的情感让我无法保持平静，差点落下泪来。一场血淋淋的凶案就在我面前发生，而我只孤身一人。我最怕见到血了，因为血意味着死亡，而死亡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一条生命的丧失，还有一个家庭永远的痛苦，我是最看不得这些的。
“薇若妮卡。”我对我自己说，“有人在挑衅你。将一个老人杀害，并残忍地将现场布置成这个模样。”
别想着能从我手中逃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