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有和他一起沐浴，我闻言扒光了段晏，将他一顿刷洗之后送回床榻。
头也不回地去了边上的空房沐浴。
温热的水漫过我的肩膀和脖颈，缓解了我的疲惫。
虽然之前也怀疑过段晏是在哪儿里中的毒，但今天验证了之后感觉更加疲惫。
『最是无情帝王家。』
老祖宗说的话真的是有道理。
收拾好之后，我又回了段晏那里，看着他已经熟睡了，我也上了榻挨着他睡了过去。
段晏在我呼吸变得平稳之后，缓缓睁开了眸子。
晶晶亮的眼睛在黑暗里转向我的方向，他凑过来轻轻吻了下我的额头，也阖上眸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从段晏的怀里醒了过来，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我感受了下四周，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会窝在他的怀里。
我冬天和段晏同塌而眠的时候都是一人一个被窝，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最近春暖花开了，我却从他的怀里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越暖和我怎么越靠近他？
……难道是他抱起来比较凉快？
『在想什么？』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段晏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朦胧的倦意。
『……』
我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身体突然弹了起来。
段晏诧异的看着动如脱兔的我，『你这是怎么了？火烧屁股了？』
我下床的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现在如此粗俗？你原来维护的端庄有礼的形象呢？』
段晏支起身子，靠在床头，嗤笑一声。
『我都行军打仗了，怎么可能是儒家公子？』
听他说完，我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啊……踌躇的开口，『你的毒……是不是伤了脑子？你怎么……』突然放飞自我了？
段晏笑了起来，他之前很少这么笑，要不就是勾勾唇角，要不就是嗤笑。
很少像现在这样真正的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微弯，唇角也翘了起来，就好像冰雪初融，眸子里冻的寒冰也融化成了春水。
我怔愣了半晌，被男色所惑。眼瞅着他凑近我，手指摩挲了下我的唇角，含笑说道。
『口水擦擦。』
我回过神，拍掉他的手指，下床穿衣，平静着自己微烫的脸颊。
我照例去小厨房做饭，等我端着饭回来的时候听到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段晏，你身体怎么样？昨天我看你发病，着急的去找医师了。』杨静婉楚楚可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在门口站定，听着屋内的谈话。
『是吗？』
看不到段晏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淡然的声音传来，『那你后来怎么没有回来？』
『我……我刚来府里，不知道医师在哪儿里……胡乱找了半天……后来……后来就……迷……迷路了……』
杨静婉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就听段晏轻笑一声。
『我还不知道我这府里这么大，能迷路到今天才找过来？』
『段晏！』
只听杨静婉喊了一声，之后一阵衣裙悉悉索索的声音。
什么情况？我这偷听的很着急。
『砰！』
蓦地，屋里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夹杂着杨静婉的一声痛呼。
接着，段晏冰冷的声音传来。
『你这是做什么？且不说你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我这里也从来没有过你的位置。』
我忍住进屋的冲动，更靠近了门边几分。
杨静婉带着哭音的向着段晏倾诉。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杨清雅嫁给了你，我这个次女的身份嫁给二皇子只能是妾侍……』
她抽噎了几声，『段晏，我还是爱着你的呀……你……你是不是被杨清雅迷住了？她之前一心都扑在二皇子身上……现在她做什么肯定都是想帮二皇子的……』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现在看见那个虚伪的二皇子就恶心，还扑在他身上？
他进入我的视线，我都难受！
我刚转过去抬脚进门，就看到杨静婉扑到段晏的膝盖上，抽抽搭搭的说，『她肯定是要害你的呀！……我……我才是一心为你的人呀！你看！这是我今天给你炖的滋补身体的汤……』说着，杨静婉舀起一勺汤送到段晏没有血色的唇边。
我心里一惊，怕段晏又去喝汤，赶忙冲过去掀翻了杨静婉手里的盅，褐色的汤汁洒了杨静婉一身，还有一些溅到了段晏的身上。
『……』
场面一度寂静，我觉得有些尴尬，虽说我这是好心，但是这阵仗好像有些……大了……
『噗……』
沉默的场面突然被段晏一声轻笑打破了。
我和杨静婉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段晏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他推开趴在他腿上的杨静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昨天刚发病，段晏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他脚步虚浮的朝我这边走了几步。我赶忙快走两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不解的问段晏。
『……你笑什么？』
段晏偏头看了看我，他指了指自己脏污的衣衫，浅笑的和我说。
『你……又要给我沐浴了……』
我愣了愣，看了眼那个污渍，又看了看还没回过神的杨静婉，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
突然，杨静婉动了下，她尖声叫了起来，我吓了一跳。
『你喊什么？！』
杨静婉起身扑向我，段晏一挥手，带着内力的掌风就把她挥向了一边。
『段晏！你看她欺辱我！她！她把汤洒我一身！』杨静婉尖叫着。
段晏轻咳几声，微凉的手拽住我的，他偏头在我耳边好像在向我低声控诉。
『你也洒我一身……也要辱我吗？』
我感觉耳朵麻麻的，浑身机灵了一下，头往边上掰开一点。
『……你别添乱……』
段晏好像轻笑了一声，他竟然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我想我与杨静婉此时的表情应该是一样的，都瞪大了眼睛。
『我好难受……那个汤刚才是不是有的喝到我的嘴里了？』
闻言，我赶紧搂住段晏的身子，扶他坐到榻上，急切地问他。
『你感觉哪儿里难受？胃疼吗？』
我边说着，边抬手摸向了段晏的腹部。
段晏挑了挑眉，看向杨静婉，声线微凉，『看到了吗？这是一心只有二皇子吗？』
杨静婉立在屋内，紧紧抓住衣襟的下摆，强撑着辩解。
『……也许是她装的呢？』
我反应了过来，原来段晏在骗我，我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让我干着急？』
段晏握住我的手，偏头笑了下。
『我的错。』
我总觉得从昨天开始段晏有点奇怪，就是怎么说呢……说话的语气、动作，还有时不时蹦出的词语都很奇怪。
我抽回了手，转身对杨静婉说，『不用你天天炖汤，你只要安生的住在偏院就行，如果二皇子要你汇报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要怎么说。』
杨静婉的目光有些躲闪，嘴硬的说。
『二皇子都把我送过来了，怎么还会让我汇报什么。你别瞎泼我脏水。』
我耸耸肩，抬手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药丸，逼她服了进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
杨静婉挣开我的手，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听话，我会每隔七天给你一次解药，如果你乱说什么……』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给我服毒？』
杨静婉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又转头看向了段晏。
『段晏……！你竟然看着她这么对我？！』
段晏头靠着床柱，竟然又笑了笑。
『和我体会一样的感受不好吗？』
说完，我就喊来丫鬟带着杨静婉回住所，还叮嘱看着她别让她乱窜。
回到段晏这里，我看他自己翻出了一身新的衣衫，坐在床边上等我给他更衣。
『你不是还要沐浴吗？』我走过去习惯性的帮他换衣服。
『先不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你的身体……要去做什么？』我有些不解。
段晏抓住我给他整理衣襟的手指，垂下眸子和我对视。
『我要进宫，请战。』
我愣了下，不明所以的回看着他。
『请战？』
『对，刚内线来报，北方蛮夷在重振旗鼓，应该是要进攻我国北境。』
段晏声线平稳，顿了顿继续说。
『如今在京很难逃脱二皇子的眼线，你也说我这个毒只要不继续服用，靠后期将养就能恢复……所以……』
我明白过来，段晏一方面是担心北境，一方面也是想出城在北境躲开下毒之人。
『可是……若真的打起仗来，还能安生将养吗？』我把我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清雅，别担心，在家等我。』段晏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好像在安抚小动物似的拍了拍，就喊着随从进宫了。
我内心忐忑的在桌边坐了下来，思索如果他成功了我应该何去何从……
段晏进宫面圣，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父皇，北方蛮夷我几年前与他们对过，了解他们的排兵布阵，胜算更大。而且……』段晏抬头直视着皇上，目光坚定。
『儿臣死也想死在战场上。』
段晏跪地不起，话语铿锵有力。
『父皇！儿臣不愿拖着病躯苟延残喘，请父皇……成全！』
我在窗边从白日坐到黑夜，当明月升到枝头的时候，段晏回来了。
我听到声响，感觉跑过去接他进屋。
外头夜深露重，他身体虚弱，手也比常人要更加冰冷。
我抓住他的手，扶他进屋坐下。
『你吃饭了吗？』
和他请战成功与否相比，我更担心他有没有用餐，他的胃不能再受伤害了。
段晏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随即，他笑了笑。
『吃了，你吃了吗？』
听到他的问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晚餐没吃，肚子适时的响了起来。
『你等我这么专心致志？连饭都没吃？』段晏打趣的声音响了起来，很明显他听到了我腹中的声响。
我拍了他一下，跑去小厨房做了点粥拿了回来。
我端着自己香喷喷的粥，从雾霭弥漫的蒸汽里看他。
『你要不要尝尝？』
段晏点点头，也盛了一碗，小口喝了起来。
『味道不错。』
我挑挑眉，歪头看他，『你都没味觉，怎么知道味道不错？』
段晏抬手抹了下我的唇角，眯着眼睛浅笑了下。
『看你喝的美滋滋的，应该味道就很不错。』
『……你最近……』我还是觉得段晏最近的举动亲昵了很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嗯？对了，父皇已经同意我出征了，五日之后我就要点兵出发了。』
『这么快？那也行吧。』我点点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段晏看我没有提问的意思，继续说道。
『啊？呃……你想让我说什么？』我眼睛里盛满了疑惑看向他。
『……倒也没什么，那……』段晏垂下了眸子，好像有些不高兴的继续说，『那你就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你不带我去？那谁给你调养身体？要是又发病了怎么办？』
段晏被我这一连三个问号问的有些懵。
『……你……你要一起去？』
『不然呢？骑马五日应该能学会吧？我还得去买点药材之类的带上，还有……』我边说着，放下碗准备去看看要收拾的行李。
段晏拉住我的手腕，阻止了我走开。他站了起来，将我圈在桌子和他之间，声音有些低沉，『征战不是儿戏，刀剑无眼，你不要去。』
我抬起一只手撑在他的胸口，他这么近距离的靠近我，我会感觉心跳的很快。
『……你别靠得这么近……』
我又往后靠了靠身体，紧紧挨着后面的桌子，但是仍然确定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征战是什么样子……』我原来在电视里看见过……
『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你的身体必须要调理，要不然主帅倒下了，仗还怎么打？』
段晏皱起了眉，他的大掌握住我的腰，将我逃离的身子带近他的，声音越沉。
『仗打起来我怕我顾不上你，你如果受伤……』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段晏，目光有些飘忽，“……我会躲好的……一定会注意……”
边说着，我与段晏凝视我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眸子深沉黝黑，映射出了月光的点点银闪，我目光不受控制的下移，看向了他苍白却形状姣好的唇，突然感觉口有点干，下意识的舔了下自己的唇瓣。
段晏的喉结在我的眼前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蓦地低头轻碰了下我的唇，我瞪大了眼睛，他忽闪的长睫在的眼前晃现，我如坠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