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段晏带我去了后院的马厩,为我挑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漂亮马匹。
我听着他的讲解,逐渐学习骑马的技巧,然后……我就进行了实践。
我拽着马鞍坐到了马背上,段晏利索的跃上马背坐在我的背后。
他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要如何抓住缰绳,如何驱使马匹,如何快速奔跑……
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耳朵逐渐变得滚烫,而且……而且我总也是想起昨天晚上在桌边的情景,心也变得不受控制,『砰、砰』跳的越来越快。
真该庆幸他是坐在身后的,看不到我现在面若朝霞的脸蛋。
正在此时,段晏突然说道,『你自己骑着试试。』还未等我回话就利落的翻身下马。
果然,他走到前面一抬头看我就微愣了下。
『……你……』段晏思索了下就反应过来,我眼见着他的嘴角扬了起来,心情可见的变得很好,带着笑的问我。
『你很热?脸这么红?』
我只能佯装镇定的点头,就好像真的很热似的拿手扇了扇风。
『嗯,是的。』
然后继续镇定的驱使马走开,开始进行尝试。
可能是段晏教的太好,或者我太有天分了,很快就掌握了骑马的感觉。
段晏也点点头,选了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和我一起骑马出门了。
今日段晏穿了一身靛蓝绣金线纹路的衣衫,依旧是广袖长袍,竹子的纹路从左胸口向右边倾斜的延展而下,在右边下摆边沿收尾。长期的卧病在床,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有些苍白,但是长长的头发却是养了回来,泛着乌黑的光泽,不似往日披散肩头,今日他束了高冠,长长的马尾,让他好像回归了当年的少年英雄。
『你的身体可以这样骑马吗?』我侧首有些担忧的看着段晏。
『没问题,别担心。』段晏也扭头看我,笑容又挂在了唇角,若是忽略了他此时苍白的面容,当真是朝气蓬勃,而且太阳也适时的照在他的身上,好像为他镀了一层金边。
我看的有些愣了,的确,他才二十出头而已。当年的少年英雄,辗转病榻这么些年,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知道是兄弟下毒,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请战塞外?
我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抿抿唇,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
段晏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不高兴我陪你出来?』
我忽的冲他笑了笑,『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成婚这么久,你可是第一次陪我出来。』
段晏没继续追问,骑着马为我讲起了路上的摊位,带着我去了相熟的药铺采买药材。
东西都置办齐全后,段晏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和我说。
『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就骑马飞奔起来,我也策马在后跟着他跑出了城门。
不多时,我们俩人来到了一个景色宜人的湖边。
段晏跳下马背的时候可能是身体还有点虚弱,趔趄了下。我赶忙下马过去扶住了他。
段晏苦笑了下,拉着我的手走到湖边大石头上坐下。
『可能是好久不骑马了,这一骑还觉得腿有点软……』
我靠着他坐下,紧紧抓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段晏长叹一声,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又变得平静。
『你看……这里漂亮吗?』
这片湖水四周树木围绕,周边芳草萋萋,大片的绿色中间映着一个湖泊。湖泊水面平静,在今日这无风的天气好像是一面镜子反射着天空的倒影。周围只有鸟鸣的声音传来,我靠在段晏的肩头笑了笑。
『很美。』我看着眼前的大片绿色和明镜的湖泊在心里思索,这算是我们的约会吗?
段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是磁性沉稳的声线。
『我小的时候,母亲求了出宫,带我来过这里一次。听她所说,这是她嫁入宫中之前经常来的地方,平时在这里能一坐就是一天,看看鱼儿和飞鸟,感受微风和平静。后来……』他顿了顿,继续说,『后来,她就嫁入了宫里,只出来过一次,就是带我来这里感受微风的那次。她说这里的风和皇宫里的风是不同的,她羡慕能在这里飞翔的飞鸟,当时我还小,不能够理解母亲的想法……但我现在是明白的,可惜……即使她不在了,她的骸骨也在皇陵,没有办法葬在她喜爱的这片地方。』
我静静地听着段晏的诉说,静静地陪伴着他。
段晏说完就转头与我对视,他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所以,你如果不想再被束缚就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放你离开。』
我从段晏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段晏没有等我回复,接着说,『你是被父皇为了冲喜嫁过来的,我也的确是被你冲喜成功了。你没有必要和我去北境征战,你……』
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还是不想让我跟去,就变着法子继续游说我。
我有点生气的坐起来拍掉了他的手,『敢情你今天带我出来玩就是为了劝我不去?你这目的性太明确了吧?!』
段晏看我不高兴了,赶紧抓住我的手解释,『我不是!我和你出来玩真的只是出来玩,但是北境真的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
我想把手挣开却不想段晏竟然抓的这么紧,『你松开!你不是要放手让我离开吗?还抓着我做什么?!』
段晏微愣了下,他下意识松了手的力道,我就挣了开去,起身向着我的枣红小马走了过去。哼!一分钟也不想和他多待!
段晏反应过来赶忙追了过来,他揽住我的腰将我按在一旁的树干上,低声哄我,『你别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推着他的胸口,很烦躁他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段晏将我禁锢住,一手抓住我推着他胸口的手,急声说道,『……之前你一直都很抵触我……最近……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勉强……』
我无奈的被迫听他说着,奈何我压根抽不出自己的手,也挣不开他的禁锢。
气死我也!
『你别再说了!我只能说之前的我不是我,现在的我才是我,你听得懂听不懂的都无所谓,总之,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段晏压根情绪激动的就没收住自己的力气,我可怜的手腕要断了!
太疼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啊啊啊啊!疼死人了!!!
段晏看我眸中突然含泪,更着急了,也不管自己听没听懂,就慌乱中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他的唇苍白寒凉,我的唇红润温热。
两个唇瓣碰触到一起的时候,我疼出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这个吻的味道有些咸涩。
段晏身子顿了下,松开了自己的手,身体后撤了一步。
我如蒙大赦的蹲下捂住自己勒红了的手腕,『段晏!!!你疯了吗?!』我垂头猛哭,神马梨花带雨,我都顾不上了,疼死了,『呜呜呜呜呜呜……』
段晏听到我喊他,竟然又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纳闷的抬眸从泪水中看向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溢出眼眶,滑落到草坪上。。
然后,
我!
竟然!
看到!
段晏转身上马跑了!
跑了!!!
我有些懵圈的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他竟然,吵完架,和我啥也没说,就这么……跑了?!
我是从现代活到古代也没见过这种操作的……
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
我只能自己缓了缓,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包给自己可怜的手腕上了点药。
然后也骑马回去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着,等我回府,我要怎么弄死他!!!
结果,我回到府里没看到段晏。找来丫鬟一问,他竟然……竟然去了军营?!
我……我当时把脑海里能够骂人的话语,从头骂到了尾。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淡定的回了寝室。
我算着日子,到了段晏要出征的那天。
我整理好行李,带着药材,穿着轻便的男装,去了城外军营,准备守株待兔。
当然门口有守卫,我说来等人送点东西,一会他就出来了。他们也就没再问什么。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我看到段晏穿着战服盔甲走了出来。
第一次看到他穿戎装的样子,之前他赋闲在家的时候都爱穿着广袖长袍,没想到他穿上盔甲是这么的英姿挺拔,少年英气。
我突然策马向段晏冲去,守卫没反应过来,没拦住我。
段晏听到声响蓦地回头,他运起一掌就要拍出,但好像突然认出了我,轻功一踏就坐上了我的马背,拽住了我拉着缰绳的手将马勒停。
他挥了挥手,让周围刚跑过来的士兵退了下去。
我感觉到段晏坐在我背后的身子很僵硬,我拿手肘捅了捅他,侧首看他面沉如水的面容。
『你这什么表情?我……』我的话还没说完,段晏突然揽着我的腰将我抱下了马。
一到地上,段晏马上就放开了我,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一个营帐。
我只好将话咽了回去,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去,段晏转过身子面冲着我和我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我觉得他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你干什么?』
段晏看着我没什么表情,他平淡的说,『没干什么。』
我抱着胳膊看向他,挑了挑眉,『那你跑什么?』
段晏依旧没什么表情,声线也没有变化,『……没有,我只是回来点兵。』
我歪头看着他,也没弄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他这幅拒绝回答的样子,我也就不想再问了,我撸了撸袖子,准备开始干正事。
『手伸出来,我看看脉。』
段晏迟疑了下,靠近了一步,伸出了手。
我公事公办的给段晏看了脉,心中思索着要调换的药材。
段晏看着我研究药材,垂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刻之后,我将重新制定的药方递给段晏,嘱咐他,『按这个重新抓药,以后每日早晚喝,不要间断。』
段晏收了药方,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多谢。』
我诧异的挑了挑眉,『你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段晏回避了我的目光,他抬了抬手指着门口,『我派人送你回府。』
他这句话好像又点燃了我的怒火,我压抑着冷笑了一声,『我说过我必须要去。』看段晏要开口,我抢先打断了他,『不用废话了,也不用你送我回去,等你好了,我就自己走,你不是要放我自由吗?那到时候我就去追寻自由去了。』
段晏猛地抬眸看向我,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沉默了一会,他僵着身子,绷紧了唇角答道,『好。』
听到他的答案,我气愤的锤了他的胸口一下,就转身往外走去,『你给我安排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