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中心地段燃起的火焰巨兽,将那一片照得如白昼一般。得知那是英雄的住所,引来许多民众前去围观。王城的消防队伍却迟迟没有赶到现场,待火势开始减小时才姗姗来迟。
第二天清晨,原先极为华丽的别墅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许多士兵寻找许久才从几根倒塌的柱子下找到一具早已被烧成枯炭的尸体。一些市民无法接受刚因为除掉魔王而立下赫赫功勋的英雄现在成了这副样子。也有很多市民认为躺在那里的人算不上英雄,因为他根本没有杀掉魔王。
官方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的确是英雄确实得了失心疯,因此自己打翻了烛台点燃别墅将自己烧死在里面。
对英雄尸体的尸检工作由城内最好的验尸官进行,而他在不久前才检查过魔王的尸体。有市民说验尸官简直幸运得要命,能遇上这样离奇的事。
验尸官此刻正面对着那具尸体,如临大敌。他隐约察觉到了英雄的的死绝没有那样简单。一阵敲门声响起,几个他很面生的士兵抬进了一具装在袋子里的尸体叫他签收。验尸官简单扫一眼信息便叫士兵将尸体放在他身后那个工作台上,稍后再进行处理。
士兵走后,室内又恢复了安静。验尸官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份安静,对于这份工作,他也完全谈不上热爱。相反的,验尸官喜欢活人的声音,以及热闹的场所,就比如赌场。但他总是输,为了偿还赌债,他只能继续呆在这个讨厌的地方做着这份讨厌的工作。
就算已经成为王国最好的验尸官,能够拿到不菲的报酬,也不总是能够完全偿还他欠下的赌债。所以他时常会将无人认领的尸体掩藏下来,将尸体拆解成一个又一个零件售卖出去。就连死去士兵的腰牌也能被他卖个好价钱。
但今天,他终于开始对验尸房的安静有了一点和解的想法。对魔王和勇者的尸检工作让他赚到了一笔相当夸张的报酬,于是验尸官下定决心不再去赌场,就拿着这笔钱退休。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过上崭新生活。
他按照一直以来所做的,从检视尸体外观开始,一边检查一边做着记录。但他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英雄尸体上有一条外伤切口,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胸部。但他清楚记得火灾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造成这类伤口的武器。
与此同时,验尸官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一些在安静的验尸房不应该出现的声音。这里是验尸官的领域,他就是这里的国王,他第二次在这里产生了恐惧——他第一次恐惧是他第一次到这个房间。
他告诉自己什么事也没有,这里除了他只有死人,而死人是不会复活的。哪怕是不死的魔王也只有乖乖躺在解剖台上被他开膛破肚的份。
硬着头皮拿起锋利的小刀,他划开了英雄的肚子与胸膛。背后窸窸窣窣的响声也越来越大,他却无暇顾及,因为眼前尸体的状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验尸官过往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具尸体的死因绝不是火灾,而是他胸口的伤。背后的响声终于停下来,他也完全进入到工作状态。为了确保结果的正确,他又划开了英雄的喉咙,里面没有烟尘,他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英雄在别墅着火前就已经死了。
验尸官转身,想要立刻把报告交给主管此事的欧德,却看到身后那个工作台上摆放的尸体袋已经被打开,本应该呆在里面的尸体正站在自己面前。
验尸官的大脑在很快的暂停后立刻开始飞速运转,他认得这个人,前几天自己刚见过的,那个欧德带来的被叫做英雄的人。
是叫曼斯坦对吧,好像是这个名字。验尸官在心里自言自语,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自己处理过一具士兵的尸体,那个士兵就叫这个名字。后来他把那个士兵的腰牌以及另一个腰牌一起出售给了一个异邦人。当时两人都蒙着脸,现在想来那人就是此刻出现在验尸官眼前的人。
“英雄?曼斯坦?不,你是谁?”验尸官不再恐惧,他现在只是好奇。好奇这人到底是谁。
“我是魔王。”那人说着将匕首插进了验尸官的心脏。
曾经的英雄,现在的魔王打开验尸房的大门。外面守候的士兵带着燃油进入,正是他以前在讨伐魔王军队中的队员。
曼斯坦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想起那天晚上看着躺在棺木中的弗兰德,他感到格外的不开心。一夜的思考过后他私自将弗兰德的尸体藏在别墅的密道中,又将金银珠宝放进棺木以伪造重量。
别墅燃起大火前曼斯坦将身上的华丽衣服脱下为弗兰德穿上,而他自己则通过密道逃了出来,并找到无比信任自己的老队员。曼斯坦决定将一场大火作为魔王复活的第一幕,他终于知道被他杀死的魔王没有藏在铜像里,而是藏在他的内心。
火焰在王城中升腾而起,如前一天的大火一样照亮了一片天空。如此频繁的巨大火灾让所有人都隐约察觉到有些很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在王国的最高学府中,为勇者立传的工作正式开始了,许多学者聚集在一个巨大的教室里。但没有人说话,因为那个为首的老人还没有开口。
老人站在窗口,他的脸被大火映亮。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远处大火吸引去,许久以后终于有人开口问:“先生,英雄传的第一句话该怎么写?”
欧德依旧出神地望着大火,许久才缓缓说道:“现在是魔王传了。”
他露出少见的微笑,继续说:“第一句就写:曼斯坦成为了英雄,但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