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稍微放宽心的在一旁坐下,经过这三四天的观察以及一些留存的记忆,他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无论是重男轻女的程度还是不同种族间不同的矛盾亦或是上下级之间的地位差距都和自己以前的世界一样存在,但冲突和矛盾程度都要降一些。
具体到现象来说,这个世界和想象中不一样的就是除了极为正式的宴会或者是一些场合外很少有人会在意座位问题。
比如古代以左为尊,右次之。平级之间地位略高的在左,略低的在右,这样的礼节问题大家都知道,却没什么人在乎。至于那些主人坐在客厅中上位,客人要坐在两旁之类的理解也是同样的情况。
在举行普通的宴会、茶会之类时,这个世界的古人都和以前的现代社会一样围桌而坐,有一些地位相差极大的情况会遵循古礼。(比如皇帝接见种地的农民,这种情况即使是在这个世界也几乎不可能,但朝廷的礼法中依然有记载)
不过总之现在,李煜与这位皇帝父亲是围桌而坐,而且对方还很亲切的样子。
李璟亲切的让自己的这位六子像儿时一样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下午茶,那种老父亲一样的笑容很难让人把他与朝堂上那个威严但是又有点昏庸的皇帝联系在一起。而且很显然,整个南唐上上下下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样的昏庸在乱世是会亡国的。
在这片有大唐遗风的土地上,无论是淮南还是江南,这三千里江山上生活的人民要么生活在水深苦热之中,却不为人所知;要么沉醉于虚假的繁华在莺歌燕舞中称赞着所谓“盛世”。就连李煜这位穿越者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南唐的危机到底在何处,在他看来,自己还有的是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他短暂的放松,短暂的娱乐。
虽然穿越到现在只有四天的时间,但是对李煜而言,好像只有面对那老父亲的笑容时的这一时刻是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哪怕是王府里面还未举办婚礼的妻子,在对方那种带着怀疑与提防的目光下自然是不敢把紧绷的神经放下。
他找到了和原本父亲一样的感觉,不过李煜清楚的知道这种父爱是对李从嘉而非自己的。
不知不觉中,和煦的凉风吹起来,李煜微笑着捧起那碗装着米酒的杯子。仅仅只是把那杯酒靠近脸庞,就能感受到那种沁人心脾的甜香。
嗯,是我喜欢的甜食,不过希望别太齁。李煜这么想着,思想不禁有点走神。
话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去吃甜食的呢,应该是在初高中时吧!据说脑力劳动越多的人越喜欢吃甜的。
当李煜的思想继续随风飘散时,李璟把一块桂花糕放放入口中慢慢品尝,一阵接着又喝口茶,润润喉咙说:“弘冀昨晚上书表你做扬州刺史兼东都留守,还说你主动提出的。”
李煜一边享受醇香的米酒,一边口齿不清的肯定了这个说法。
“真是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点礼数,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不要边吃东西边说话,下次吞了嘴里的东西再说话。”
“下次一定。”
“六子,今天是我跟你私下里聊聊,有些话出去了不要到处乱说,知道吗?”
这句话让对面的李煜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下了碗筷聚精会神的准备倾听。
“唉~你——”,李璟欲言又止,思考良久,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才说:“你呀,以后还是少跟你大哥来往点,他太过于痴迷于权利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为人猜忌严刻,我说过他很多次了,也没有认真听过。思来想去,只能找你说说。今天这个话我说出来可能会皇室兄弟之间的内斗,但我还是得警告你,你大哥他唯一的目标就是争这个皇储,你挡着他的道了。扬州一事,你可要想好了。”
李煜听后心中一动,这是要向自己挑明了大哥被权力腐蚀心智了吗?
“父皇,儿臣前几日读了前唐(唐朝)诗人的边塞名诗,加之大病之后心态转变。意识模糊之中,恍然间仿佛看到了贞观、开元盛世,心里激昂愤慨,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如今中原沦丧,我为李唐皇室自然要以匡复大唐,重现当年贞观开元盛世为己任。故此,儿臣此意已决。”
“那——唉,钟山下山之后你也变了,孩子长大了,我也顾不来那么多了。总之,六子,我提醒你别因为当了刺史就沾沾自喜以为是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别看了几首边塞诗就热血沸腾,你成为刺史本身就是你大哥权力的游戏的一步棋罢了。安分守己点,悄悄的培养自己的亲信嫡系,别逆着你大哥的意思来。也千万别同什么妖楼子,顺着他就好。”
“这样吧,周留守还是留在东都吧!六子记得以师礼对之,毕竟太守是镇守和治理一地的主官要多向他学习。”
说到这,李璟便不再多言,他不希望李煜结党与李弘冀的太子党相互争斗,同时却又希望李煜能有一手保命的底牌。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李璟是纠结到底同不同意,不过最终出于对儿子的宠爱还是让他妥协了,只是继续保留周宗的东留留守基本算把李煜的扬州刺史架空了。
李煜最开始是没有回过味的,听到要让周宗继续留守扬州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恐怕没法在扬州大展拳脚了。
心到手自然到,还未经世事的李煜双手一抖袖子,两嘴一张,喉咙微动,忍不住想要争辩两句为自己多争取权利。
然而,李璟的反应更快,先一步阻止了李煜想要发言的动作提醒道:“你已经是大人了,不久之后就要任一州太守,你记着,凡事要多想。”
是啊,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连科举都没有参加就被直接任命为一州刺史,这本身就是皇室特权了。何况自己一来没有没有经历过底层历练,二来也从未展示过治国理政方面的才能,只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宠爱以及李弘冀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而有幸任职而已。于是乎,李煜悻悻地重新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对自己刚才的失礼向李璟道歉。
李璟摸摸带着点白霜的胡子,自然是没有深究。他在考虑是否要把烈祖建国前的秘事讲出来,这件事足以决定如果李煜参选太子是否有充分的依据和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