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忍痛从地上爬起,还没站稳就感觉手腕被人抓住,是潘安一把拉起李煜往前狂奔。
水道很近但本身又很长,若是没人断后那不出意料基本都会被射死在水里。
趁对面阵型刚刚组成,还未站稳脚跟,组织人手回身跟他们肉搏绞杀,使叛军弓箭手没法在军阵后方安稳的射箭才有一线生机。
当然这也意味着断后者必然没有机会逃生,要牺牲在此。
救援队扔出最后的几枚震天雷,典狱大喝一声:“乡亲们,府台是父母官为我们做的太多太多,不是该报答他?”
“是!!!”,镇兵、捕快、小吏还有半道加入的百姓们亢声回答。
“不能让从嘉哥这样的好官在这里被直娘贼杀了!好人要有好报!”
“杀!!!”
人们嚷嚷着使场面极度混乱,看着这些人奋不顾身的背影,无人不被情绪所带动。
潘安见此情此景,喃喃自语似的感叹:“仗义皆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一般文艺作品在这个时候就是安排主角磨磨蹭蹭不愿抛弃同伴或喊着要和同伴齐生死共进退了,但实际情况是现在趁机逃出生天才真正不会辜负别人对你的付出。
“我必善待诸君亲属家眷,立忠义祠!”
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孩子哪见过这样的生离死别?此时简直就是如鲠在喉,揶揄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不像话的话来。
在柔美的月光下、摇曳的火光中,血肉飞溅在脸上给眼睛蒙上了一层模糊的腥红滤镜,加之被砍伤或中箭的哀嚎惨叫、将士鼓气的喊杀声。
世界仿佛沉沦在一片由鲜血组成的嘈杂海洋中,有液体落在嘴角,湿咸湿咸的。
是泪,是汗还是血?李煜分不清,他的记忆仿佛断档在了那一刻,只记得落水时的浑身冰凉和刺骨的寒意。
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安安稳稳的站在唐军帅帐中面对着周宗。
“留守,已经够了。鸣金收兵劝降吧,我已经逃出来,曾面等辈定然走密道脱走,叛军如海上孤舟希望完全断绝,可以不战而降。”
见过悲壮的人已经不愿意在凭添如此多的杀戮了。
周宗不为所动只是与自己的女婿深深的对视一眼,那充满深邃城府的眼神让人后怕。
“你以为收兵是在救人吗?其实是害惨了我们自己。”
帅帐里此时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周李这老少二人。
“平叛是有功劳,那出现叛乱难道没有罪责?不管是金陵还是东都,可没有二三品的大员愿意当替罪羊。”
“就会从中下层找人背锅,但皇上看到这么大的乱子只几个五品官有罪哪里会满意呢?”
李煜明白了心里愤慨却无可奈何,他接着话头问:“所以让一些有战功的人火速升迁再打进大牢?反正父亲只是要一个结果。”
周宗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但还不止这些……他们直接去背黑锅未免会引起中下级官员恐慌,背后的大人物也会不满。”
“让另一些人从战攻中真正获利以此作为安抚,他们就不会再想着为曾经的同僚们平反了……”
说者有意,听者倒吸一口凉气——黑,这TM也太黑了!
“所以这城一日不被攻破,战鼓就一日不能停。”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大家都不会再深究什么。反功倒算对谁都没好处——你记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在这条路上你要学的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但你要知道的第一条道理就是不要把人命和道德当做什么稀世珍宝。”
此刻帅帐内的环境压抑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李煜简直是如夺框而出般跑到帐外才敢大口吸气。
他抬头仰望天上那轮玉盘般的皓月,却觉得那再也不是自己以前见过柔美明月了。
惨烈的攻城战还在继续厮杀,让月夜不得安宁,千百年后无人再会记得今晚的一切,只有亿万年前就存在的月亮能见证所有或光明磊落或阴险狡诈的历史。
不知,唐军与叛军厮杀之前,他们中是否有人曾在同一片月下向上苍许下过对美好的生活愿景……
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事过后扬州城以后相当一段时间会家家着丧服,户户挂白幡。
(PS:这章自己给自己写的热血沸腾的不行,标题写的也极有韵味,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虽然也并不完美,但咱们现代社会还是比老祖宗那时强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