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轻装简行一路风驰电掣,快马加鞭赶到距长安仅十余里地才缓一下步伐慢悠悠的骑着马踏步至长安城下。
天后的随从并不多,只有两三人各自引着骡马或挑或扛着行李,若是让穿越者远远看去恐怕会以为是要西走天竺取经的四人组。
五代十国时期的陕西长安城已经从大唐的腹心之地变成了中原边境重镇,为仍是大城但繁华远不及当年。
夕阳西下的城外人迹略显荒凉,风尘扬起飞沙,四人渐行渐远的侧影,让人忍不住哼唱一:“你——挑着担儿~,我——牵着马儿~……”
城下没有迎接的官员队伍,只有几个城门吏举的酒葫芦从外头四人喊:“喂!那几个走快点,再过两个钟就要关城门了,别浪费哥几个时间!”
对方加快了脚步迅速来到城下。
眼看快下班了,几个城门吏心情好的很,草草检查一番既没有刁难,也没有多收过路费,就放着四人进去了。大概他们这辈子也想不到,这次难得的按规矩办事,竟然无形中救了他们一命。
“将军要去刺史府上吗?”
“不了,直接去陇西督军府。你们几个可以先凭我口令和印书把各级要员招致督军府议事。”
虽然秦陇之地民风彪悍尚武,兵将也相当骄横,但赵匡胤此前早已威名远扬加上钦差身份,长安地区各军政要员还是不敢怠慢,来的都相当快,不多时便全部到齐。
“天使到此我等有失远迎真是惭愧惭愧……”
一眼望去堂中成片正在行礼的乌纱官帽,赵匡胤倒也不摆架子,清清嗓子回礼后请众人落座。
“各位想必早就听说过某的事迹,那也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只办三件事——整军!整军!还TMD是整军!”
风吹草动,人心也跟着一紧。
“从今以后军中那些所谓的不成文‘老规矩’通通废止,军营里有多少吃空饷的,多少是只捞油水不做事的,限期一周通通如实报来,我可以一概不究……”
赵匡胤背着手走了两步,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扫视众人,“不然的话——以后被我发现有人隐瞒不报,那就只能重刑伺候了!”
皇上果然要拿武人开刀了!
在场所有人都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而现在他终于到来了,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时候。长安城里的一直受打压欺凌的文官高兴了,嚣张跋扈的武官要难受了。
在场的几位武将心里算盘打的啪啪作响,都在估计着如何把损失降到最小,特别是堂中那些文官需要大防特防。
朝廷对陇西地区非常重视,对当地武人的态度一直是高官厚禄与警惕提防并存,一边好吃好喝供着,一边对防备程度甚至堪比外敌。
即使陇西经过前唐后唐两次大乱后,关陇地区早已残破不堪,进出天险也被中央垂直管理,除了上午精神外已经什么都不剩,所谓骄横也不过仅是在自己这么一亩三分地罢了,可谁让这里自古便是用兵之地呢。
所以即便赵匡胤一人加三个随从就径直来到长安,这些武人们除了不满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虽然快入年关了,但还希望诸位同僚多辛苦辛苦,几个月回去多把兵练练,把武库粮仓充实在了,朝廷随时还会再派巡查使来访。”
武将文官们相互对视一眼,武人心中的不平稍稍得到了些平复,其中一个大腹翩翩的将军站起来问道:“敢问督军此话是否意味着春耕后朝廷要用我西北渚军?”
赵匡胤洋怒喝道:“不该问的别问。”
但旋即又放缓语气补充:“国朝的确欲用西军,圣上想要北伐燕云需要一路大军从河套之地夹攻契丹以做侧应。”
听说要用兵打仗,文官们担心这好不容易崛起的机会稍纵即逝,甚至生怕武人们会趁机造反作乱。
长安別驾李兆滨忧心忡忡谏言:“契丹并非蛮荒的小国难以速克,此去一行别地千里,大军北上而中原空虚。伪蜀伪唐安能不起逆心?”
“皇上圣明,针对江南已有安排,我今日来的职责之一便是监控伪蜀,诸位放心,不日将有一只朝廷新军赶到协防。”
文官武将们皆无言以对,心思却也活泛起来,对未来都充满了期待。
文官们觉得自己终于要翻身当主人了,武将们高兴于坐吃山空的糜烂生活终于结束,老情人血脉中善战好战的部分开始重新苏醒。
“诸位武官们可以先退下了,我和文官们最后再说两句。”
堂中官员带着狐疑的心态慢慢退去了近乎三分之二,留下的文官面面相觑。
赵匡胤再度轻咳一声,“为长期抑制那些骄兵悍将们辛苦了,你们的功劳朝廷一直看在眼里。大战之后会各有封赏,不过圣上也一直很关心关陇百姓的疾苦,我看这长安如今就好生荒凉,全然找不到昔日先唐繁华都市的哪怕一丝残影,还请诸位多加努力吧。”
说完文官们也纷纷退去,偌大的厅堂只剩下赵匡胤一人,他抬头看向天边天升起的月亮,决定明日出城到各部兵营中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