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救人前她得先占上一卦。
‘嗯,20年前出生,在6岁之前财运平平,6岁时发了一笔横财?之后一直小财运不断,直到15岁时财运又上一层楼,直到18岁。然后财运又跌到谷底变成了穷光蛋。’
‘怎么感觉最近在哪见过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
伊丽莎白一时泛起了嘀咕。
‘家中关系和睦,朋友众多,还有很多女**慕……直到19岁?’
此子断不可留。
不想招惹叛国分子的伊丽莎白打算把这个叫克拉克的不明团块洗干净后赶紧送到监狱里去。
‘不,做事不能这么冲动。’
在把魔力浸入绳索,准备洗干净这一坨烂泥后直接把他绑起来的伊丽莎白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算他的死期呢。
‘我看看,哦豁,两个月后就死。看来是我把他交出去无疑了。‘
自家妈妈总不会安排一个她对付不了的人吧。
可是为什么院长要她把一个将死之人交出去呢?
感觉到矛盾的伊丽莎白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她索性不去想,毕竟他应该打不过她。
……就算打得过也是无害的。
用气元素魔法将克拉克运到浴室中,三两下扒干净他的衣服,伊丽莎白这才发现他根本没受伤。
‘没受伤是怎么晕过去的?’
伊丽莎白皱着眉头,掩住口鼻准备把扒下来的不明味道的衣服扔到了满是灰尘的杂物间,又把只剩一条内裤的克拉克用绳子绑好,放入她刚准备好的水球里。
伊丽莎白打算带着他一起行动,免得他突然醒过来跑了。
接着,她放下阁楼的梯子,准备上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衣物或者被单给他裹一裹。
阁楼意外地不是个更大的杂物间,而是一个干净的起居室。从桌子到煤油灯,从床铺到衣物柜,再从小书柜到收纳箱,甚至还有一个水瓶和夜壶!
伊丽莎白拉开衣物柜,只见一幅小心放好的轻甲,一套叠的整齐地仆从装扮,以及一杆泛着寒光的金属长枪。
伊丽莎白突然想明白了这里的牧师为什么走得匆忙,院长又为什么急着要把自己送来这里——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想要让自己帮忙包庇那个克拉克!
‘可是我为什么要包庇一个快死的人?’
院长不可能不知道克拉克注定的命运,那她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这里,为什么要把一个会占卜的人,她的女儿,派来窝藏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无论如何,‘伊丽莎白颇为头疼地想到,’我需要被迫保护一个两个月后就要死的人。可这事没有任何好处……总不能我也要死了吧?’
若是自己要死了,院长会坦然将自己送去死亡么?
伊丽莎白觉得不会,院长只会像阿喀琉斯的母亲,海洋女神忒提斯一般,徒劳地挣扎,努力地不想让阿克琉斯死去,却只是枉然。
伊丽莎白觉得有些难过,若是她的母亲在她生下来那之前就知道了她的生命毋庸置疑地只有20岁,只能眼睁睁看着死期将至却无能为力,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呢。
伊丽莎白不知道。她在学会算人生死后,将院里所有人——除了若瑟,他是隔壁修道院院长,是个擅长治愈魔法的魔法使——都给算了一遍。除了不知终期的维多利亚外,人人都很长寿。
或许这下自己能知道看着别人无可挽回地走向生命尽头是什么感受了。
摇了摇头,不再纠结命定的亡日,伊丽莎白抄起那套仆人装扮丢在床上,便将克拉克从水里捞了出来,不打算再把他带在身边了。
先细细操控水流冲击了一遍克拉克,再用火元素魔法把克拉克烤干后,裹上一层被单,接着用气元素魔法把他送上床,最后解开他的绳索。
据说每个谋逆之臣都曾经恭恭敬敬地侍奉他的君王,即使准备谋反也做出忠诚正直的样子欺瞒君王。
那么克拉克呢?
伊丽莎白凝视起这个青年。
棕色的头发在伊丽莎白粗暴的火烤下也未变得毛糙,即使有些干燥也不改红润的嘴唇显现出这个人快乐的天性,而他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脸庞上却显露出他澎拜的内心。
若是忽略他即使昏过去了也仍是一副略带忧郁的神情,再忽略他饱经锻炼的肉体,与年幼时勤勉练枪得到的一手茧,这幅相貌更适合去做一个激昂的诗人或者热诚的主教。
若加上这副神情,他便像怜民的首相,若有这身肌肉,他变像一位忧国的将领。
两者合一,他看上去像个善良的君王。
他没长着张忠臣的脸。
可躺在这里的是个叛国者。即使他的刀剑未朝向他的同胞,他也无可辩解地是个叛国者。若不是院长派她来保护他,她甚至要认为这是个叛教者。
唯一的神明让人做这地上的王,万物受到他的节制。而在这漫长的历史中,有些人生来就高人一等。
他们拥有操纵魔力的力量。战士能击碎山峦,魔法使则能呼风唤雨,这些有魔力的人甚至能将魔力遗传给后代,让后代更有可能掌握魔力。
他们仿佛生来高贵,被神造来做王中的王。
即使那平民瓦特造出了蒸汽机,改变了世界,他也仍是平民,不能成为贵族;即使平民们经商获取了财富,他们也不能成为贵族。
贵族生来就是贵族,只有拥有魔力的人才能成为贵族。
这个国家,这片大陆从来就没有什么新的统治力量。
就算是新大陆,有魔力的人的选票也比无魔力的人的选票更多。
教廷的皇帝从来都是有魔力的人担任的,经里的先知和英雄也都是有魔力的人。
这个世界的常识是,有魔力的人是地位超然的。
他们理所当然地是神的宠儿,尽管所有的经上都未曾这么说,但所有教会都这么认为。
伊丽莎白对此感到茫然无措。
不再理会已经安置好的青年战士,伊丽莎白要去睡了。
她今天干了很多事,从搬家到探险,从探险到照顾人。
她理所当然地累了。
用几乎快要滚下去的姿势爬下阁楼,连卧室的房门都没有关上,伊丽莎白扑倒在床铺上,喃喃了一句“阿门”,便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