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看着关上的房门，收敛起嘴角，皱起了眉头。
他想起来刚见面吃完早餐后的情形了。
伊丽莎白那时抱着胸，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她只会帮助他窝藏两个月，并亮明自己魔法使的身份，警告克拉克不要威胁她，最后再他说遇到困难可以找她。
那时她看起来坦然而自信，但克拉克不明白两个月的期限是怎么来的。他的计划在四个月后进行，两个月实在太短。
他还记得头一天的晚上，看到伊丽莎白穿戴整齐迷迷糊糊地起床祷告了一小时，第二天就只能看到她披着头发祷告了一刻钟，第三天过后直接不见了踪影。
‘哈里斯牧师似乎并没有那么虔诚。’他暗暗想到，‘比起对唯一神明日夜崇奉，她似乎更在意唯一神明所划定的命运？’
‘而且在我提到占卜的时候，她的表情……’克拉克忍不住回想起刚刚的一幕。
耷拉的眼角，晦暗的眼神，想要上扬却止不住下落的嘴角，以及……看似镇静却在发抖的声音。
‘据说占卜魔法并不源自唯一神明，而是各处的异教信仰的神所赐下的。在伊布拉辛教兴起后，占卜魔法就失传了。’
‘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但她又能看到何等地步呢？’
‘从信件和她的反应来看，她应该出身圣方济各修道院，并且应该跟我站在一边。但似乎并没有直接接到帮助我的命令。’
‘是通过占卜知道要帮助我的吗？’
门里的伊丽莎白不知道克拉克在猜测着自己的来历、立场以及身份，她现在正试图重新盘算最近的一切，，以求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一步。
‘首先，是院长急匆匆地把我扔到这当牧师。她利用了我对她的信任以及我对外界的好奇，成功让我来到这里。若是直接跟我说要来窝藏叛乱分子我肯定不干。’
‘这么一看，那个车夫八成也有点问题。’
‘其次，克拉克被博尔顿修道院院长安排到了这里。从这里还有信件可以看出，他跟妈妈是一伙的。’
‘最后，博尔顿院长帮助克拉克，以及妈妈让我来这里的原因，似乎都不是为了找退路，而是为了那个什么……万神殿？’
‘那个克拉克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圣乔治，明明家人都转移走了。该不会是为了找刺激吧？’
伊丽莎白觉得有点害怕，要是克拉克真的是一个为了找刺激就能留在圣乔治，冲去万神殿的狂徒，那她跟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得先问清楚才行。
想明白后，伊丽莎白推开门，走了出来。
克拉克转过头看她。
“克拉克·麦克斯韦，”伊丽莎白从来没有叫过克拉克的全名，“你想要去万神殿？”
“是。”克拉克给出来肯定的回答，“我需要知道朱庇特是如何打败命运的。”
“一定要我陪同左右？”
“……这倒不一定。”克拉克答道，“若是您与我同去，借助您的魔法，路程就可以大大缩短。但这样我们就得找个由头说我们出门去了。如果不去，我就大可以走慢点，您也不必向村民解释去哪了，只消说我家里有事暂时离开了就行。”
“但我去你获得力量的概率更高。”伊丽莎白帮克拉克把没说出的话说了出来，“而我不去，有些战士无法应对的危险就可能杀死你。”
克拉克干笑了两声，看着伊丽莎白脸上浮现不高兴的神采，说道：“事实是这样，但是此事只怕攸关性命，您不愿意去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您还有拯救兰里斯小镇镇民灵魂的使命。”
救个头！人都疯了救什么救！
“我还有三个问题。”伊丽莎白按捺下被克拉克挑起来的怒气，“你得如实回答我，如果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跟过去。”
“您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个问题，”伊丽莎白伸出一根手指，“你为什么不离开圣乔治？”
“真够尖锐的问题。”克拉克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不过我答应过你要老实交代全部，所以我得告诉你。万神殿对我还是蛮重要的。”
“我在圣乔治呆着，是出于战略需要。”
伊丽莎白眉梢抖了抖，克拉克见她不为所动，便只好接着讲了下去。
“圣帕特里克王国正准备一场大起义。我在圣乔治呆着能够牵制骑士团，让他们不能精锐尽出，参与镇压。国王和议会也会忌惮我，他们不得不分心考虑我的存在。而只要我隐藏住了我的行踪，他们就只能龟缩在王都不出。”
“其次……王都的一般市民们受圣德尼共和国的建立而鼓舞，正准备一次大型请愿。”
“请愿……？”伊丽莎白咀嚼着这个词，“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权力，或者说尊严。”克拉克轻声答道，“即使瓦特发明了蒸汽机改变了英国，改变了世界，人们生产着日常的一切，当权者却简单地将它们拿走。即使生产财富的方式改变了，当权者却仍没有改变。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掌握自己的权力，圈养自己的财富。”
“王都正是这种落差最大的地方。”
“如果圣德尼没有成立共和国，击败来犯的敌人，他们本不会奢望权力与尊严。但圣德尼的人们处死了国王，将那些高贵的魔法使老爷们送上了断头台，将那些强大的战士绞死。而这些都是普通的，没有魔力的人做到的。”
“王都的人们觉得自己也于有荣焉，似乎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不再那么令人害怕了。”
“所以他们壮着胆子，想要请愿。”
“我准备在暗中支持他们。这场请愿与圣帕特里克起义，还有圣德尼的反击加在一起，一定能够撼动圣乔治。”
“让那些不知道自己卑贱的东西体会一下倾覆。”克拉克的声音逐渐变高，到了最后，张狂得让人觉得他像头红龙。
伊丽莎白觉得有些荒谬，但她又随即想起曾听闻的，圣德尼的受恶魔眷顾的兵器，就又有些不确定了。
‘无法使用魔法的凡人，纵使借着兵器之故一时胜了，但又要如何一直胜利下去？’可她想起了在她还是林舒安时，学到的一切，她又不确定了，凡人能胜过魔力的操控者吗？
‘不，问题还没问完。刚好下个问题是跟这些有关的。’
伊丽莎白镇定了下心神，重新看向了微笑着盯着她的克拉克。
“第二个问题，”伊丽莎白压低了声音，好显得自己没有被克拉克的话影响，“你为何参与圣德尼的革命以及圣帕特里克的起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