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操控光线的魔法将克拉克的身形隐匿,直到将近府邸处才解除,伊丽莎白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克拉克的看书效率,稍微问了问几个问题,得到了克拉克差不多的回答,叮嘱他要注意复习后,伊丽莎白就将注意力转回了面前拉泰赫的宅邸。
与因特塞克的圆塔不同,拉泰赫的宅子让伊丽莎白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地球——在曾经世界未过去的第一次万国博览会上,高大敞亮的水晶宫是让大不列颠最为自豪的工业奇观,而那个时代的英国人如果来到这里恐怕会羞于谈论水晶宫的奇迹与雄伟——巨大的钢筋铁骨间用透明的玻璃做成肌肤,内在的脏器则是无数骇人的器械与生物,位于大脑所在的,则是用纯银打造的豪奢的宫殿。
如果这座建筑在天空之下,一定是赏心悦目的,而在这暗无天日,仅有冷光惨惨的间层中,玻璃与银子反射出的光也显得分外冷漠。如果说万国博览会上显现出的除却人类的智慧还有对财富的追求,那么这座永远散发冷色光芒的水晶宫显现出的只有冷漠与欲望——把所有人当作实现欲望的手段式的冷漠。
与巨大的白光与银光相衬的是站在面前的人,白色的短发被硬朗地梳起,血色的眸子中倒映着血色的世界,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挂着违和的暖和和的笑,简单笔直的衣装勾勒出身形轮廓,他说道:“下午好。”
没料到招呼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伊丽莎白怔愣了一瞬,一旁的克拉克回味着但丁与伊丽莎白教导的常用语,下意识回了一句“下午好”,而一旁的波伊却不打招呼,他上前就是一脚踹了过去:“别在这装模做样的,快点把东西拿出来!”
拉泰赫躲过波伊的斜踢,一把抓住波伊的脚踝,笑道:“别急,决赛时间多的是,而你的竞争者本事又没你神通广大。她去城外找发狂的魔兽野战去了,不到明天早上是回不来的。”
说完,他又擒住波伊的手,微微发力一扯,带得波伊转了半圈,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用力抱紧波伊,让他不要多动弹,才抬头将视线转回伊丽莎白和克拉克。
“两位教团使者远道而来,我们的女王陛下每日勤于祭祀,不便接客,我等贵族不好越俎代庖,擅自对教团使者许诺或是放行。但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怠慢了几位。各位既然已经找好了住处,我们就不再叨扰住宿事宜。可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我会尽力满足。”
这番话用的是圣乔治语说的,他臂下的波伊自然只能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但这不妨碍他试图挣扎一番,而对面的克拉克和伊丽莎白则是早有预料,毕竟不管是穿刺公还是因特塞克乃至波伊,都一眼看出了他们并非城中居民。
伊丽莎白上前两步,克拉克紧随其后,落后半步。伊丽莎白按着世俗礼节行了一礼,接着发问道:“拉泰赫男爵,我们只是来陪波伊过来完成土题的,没有别的目的。”
“自然自然,教团自然不会像那些叛党一样,到处打探莉莉丝陛下的消息,意图对她不利。这点是自然的。”拉泰赫维持着他如同暖阳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两位随我来吧,待我找到给波伊的东西后,我们再来谈谈。在这之前两位尽可以随意探索。”
拉泰赫肩上窜出来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克拉克瞪圆了眼睛,发现那只手确实是从肩膀上又长出来的,不是什么触手的拟态。在他的经验中,做出这种改造的大都神智残缺,精神状态堪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改造人依旧保持清醒的。
比起克拉克,伊丽莎白见过的改造人只有百慕大岛上的怪物和因特塞克,由于因特塞克的存在,她对拉泰赫的第三只手倒是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感觉视觉上受了点冲击——不过这跟城里随处可见的**秽物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她微微颔首,迈步上前,拉泰赫也转身领路,克拉克亦步亦趋地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用眼睛余光打量着拉泰赫,跟了上来。
伊丽莎白静静感受着拉泰赫的魔力波动。拉泰赫并没有遮掩的意思,毫无疑问,拉泰赫是一个五阶的战士。这反而勾起了伊丽莎白的疑惑:五阶的战士何以只有男爵的爵位?
她小心翼翼地对拉泰赫使用了占卜。
‘过往的亲密关系有四个,其中三个已经断开了,还有一个连在一起,死期则是……四日后。’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拉泰赫回过头来对伊丽莎白笑了笑。伊丽莎白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不再窥探眼前的男子。
波伊的身高比拉泰赫矮上不少,拉泰赫抱着他时,他的双脚都够不到地面。于是波伊呜呜着,想要从拉泰赫的钳制里脱身。他的双脚胡乱地踢着拉泰赫的腿,虽然不痛,但是让他有些烦乱。于是拉泰赫又从腰间长出双手,把波伊的一双大腿上举至与胸腹部平齐。这下子波伊不敢动了,他感受到胯下吹来的凉风,觉得冷飕飕的,却又不敢继续挣扎抗议,担心拉泰赫又做出什么别的举动让他感受自然。
克拉克跟在后面小心观察着路过的一切。
巨大的玻璃罐中五颜六色的生物,地板上出现的滑腻腻的让伊丽莎白飘起的液体,躲在暗处蠕动着的巨型虫子与黏液,以及明目张胆从面前经过的猪马牛羊蛇和奇美拉生物,所见的一切在透过玻璃落下的冷色中显出五彩斑斓的黑。克拉克仔细地盯着这些各种各样的生物,感受着他们散发出的魔力与精神力,想要在他们身上发现兽和植物的成分,却只是徒劳。
伊丽莎白看了一眼克拉克,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的瞳孔在放大,背后胸前也被冷汗打湿,在脸色不正常的泛白下有着隐约的愤怒的酡红。
她自然也看出了这里的生物都是人变的。但她却没有和克拉克一样的战栗和恼恨。倒不是说她觉得这里的人做得没有错,又或者她对生命的伦理道德无动于衷,她只是难以将那些在地上蠕动,那些发出动物叫声的生物视为同类罢了。她缺乏关于这一点的想象力,不像见过很多次人发狂变成怪物的克拉克,她缺乏对于这个场景的直接感知。
‘如果现在我问拉泰赫他的研究会怎么样呢?’
她这么想着,觉得这事情不会招致拉泰赫的反感,而她也想借着窥探拉泰赫的研究知道这座城池中人们的各种习惯观念。于是她开口说道:“拉泰赫男爵,请问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