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就着昏暗的灯光在道上前行。
樱流早已昏昏欲睡。甚至已经忘了在车上匆匆吃下的那顿晚饭是什么味道。只是随着海拔的升高,体感告诉她温度的降低。打了几个哆嗦,内务总长希时约扔了一件毛皮大衣让樱流披上。这下子瞬间感到温暖,于是继续陷入沉睡。睡梦中,一个声音似乎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约定:为了下一次与玲璃相会,能笑着再会。
是的,我不会忘记的。樱流给自己打气。
恍惚间记得那个武者少女还喊了几声“过边境哨卡了哦!”,“过国境线了哦!”樱流也没起身看看。虽然说起边境,说起出国,以前可是在孤儿院孩子们口中热门话题之一。直到这次被武者少女拍醒,说到平定关所了,今晚就在关所里休息。樱流才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跟着下了马车。
能在床上睡,总比在马车里颠簸着睡舒服,对不?
看着天象,樱流大概判断已经到了半夜。而这名曰平定关所的地方,就是金雀花王国一侧的边境关卡。圣女会的人冒着危险,黑夜行车也要赶回自己国家才敢休息,搞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或者说,他们只有回到自己的国家,才有一点安全感。
关所里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闪烁着,一片寂静。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卡在关所没有放行的旅人、商人,只能裹着毯子窝在墙边睡觉。
难道今晚就这样在他们旁边睡下了?也不是不可以,好歹关所里能遮风避雨。
“啊~~~哈~~~需要什么帮助?”柜台里值班的士兵打着哈欠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打量着眼前这几个奇怪的黑袍人,和一个穿着毛皮大衣,看起来很困的女孩。
“请提供住宿及食物补给。”内务总长希时约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同时递上一张文书。
士兵揉揉眼睛,看清文书上的内容后差点跳了起来。清醒过来的他立即赔礼道歉,但被示意“嘘!”于是他赶紧去叫来了更高级的士官。
士官也许认识这几个人。于是带着他们进入另一条走廊,来到了关所外面。沿着山脊的小道向上,前面不远处有一座三层高的哨塔,士官递上两把钥匙,说哨塔第一层的两间休息室他们可以随意使用。
看来,终于是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慢着,请让我们稍稍占用你一点时间,樱流·舞星小姐。”希时约女士叫住了樱流。同时在她身后那位武者少女,和中年男人也围了过来。
不仅直呼全名,而且加上了一个之前从没用过的称谓“小姐”,樱流不太明白为何有如此的变化。但直觉告诉她有一些隐情。
“已经到了金雀花王国境内,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听到“真相”这个词,樱流反射式的后退了一步,但是身后是十几米高的悬崖,就着星光可以看到下面的松树林。如果真有什么不对,从这不好逃啊……
“那个,总长大人,您这话怪可怕的,究竟是什么真相?”樱流已经开始计算从什么角度跳下去,落在松枝上,利用松枝的反冲可以减缓下落速度不摔断腿。这时她已经睡意全无,头上冒汗,紧张得要死。
“其实,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我们不得不在贵国低调行事,在一些说法上做了‘修饰’。真相就是,你不仅会成为慈悲圣女大人的弟子。你更是被神器认定为前任智慧圣女的转世。”
啊?这仿佛听上去还要好啊,比那个什么“慈悲圣女的弟子”,既然都是“圣女”,一下子从弟子升为和圣女平起平坐,岂不是更好?
这时候,樱流已经在心里想象,这总长说完这番话后,三人一起拜倒在地,高呼“恭迎新智慧圣女大人樱流·舞星上任!”一类场面了。
然而几秒钟过了,这场面并没发生。只有四周起伏的松涛像是在自然不断的嘲笑。
诶?说好的智慧圣女呢?
“呃……然后呢?”樱流尬住了。没有更多的好事要宣布吗?
“然后?你要更加精进自己,以达到你的身份所要求的能力。”希时约的语气依旧不带什么起伏。而且这套用词,樱流似乎感觉自己在遥远的前世听过类似的。
“其实我们也并非故意说谎啊,在一定程度上,‘做慈悲圣女大人的弟子’,这说法也没错啊。新转世的圣女确实要在其他圣女的指导下才能长进的。当然之所以我们如此说,只是基于慈悲圣女大人也许在你们国家名气更大的原因。说是做力量圣女大人的弟子也可以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武者少女终于插嘴了。
“慢着,怎么又出来一个‘力量圣女’?”樱流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你连力量圣女大人,我伟大的主人苍璐·神华的威名都没听说过吗?真是个无知的村——乡野小丫头。”
武者少女突然就炸毛了,大喊大叫起来,为了维护她的主人差点骂了樱流,不过最后时刻收了口,毕竟对方是圣女。不过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间,她在樱流心中的形象,已经从“强大,神秘,高冷”一下子变成“强大(打个问号),护主,有点逗”了。
挺有意思的女人啊!
希时约摇摇头,走了一步上来:“唉,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些误会。这样,还是都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本人,希时约·三尺冰,圣女院内务总长。”
“风兰·七连城。力量圣女苍璐·神华下属铁骑队首席。”少女扭过头去不想正面说话。
“沙罗·正心。慈悲圣女下属慈爱所总管。”
那位之前给樱流印象还不错的中年男人也上来做自我介绍。原来他是慈悲圣女下属慈爱所的,怪不得从面相到说话,都比另两人和善得多。这样说来,这次来找她的,都是圣女会里除圣女外,最高阶层的几位人物了。看得出来他们对把转世的智慧圣女带回圣城的重视程度。
希时约接着说:“圣女会有且只有三位圣女,她们分别彰显天上圣母的三种圣行:慈爱,智慧与力量。但容我老实说,樱流·舞星小姐,我对目前的你能否胜任圣女的职位持怀疑态度。你必须好好证明自己,不然,如果评议会最终判断你无法胜任,你会被‘雪藏’。”
虽然不清楚这个“雪藏”的具体意思,樱流听到这还是感到身上窜过一阵寒冷。从弟子升为圣女,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