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聊臆想

作者:咖啡啫喱 更新时间:2024/2/20 18:51:43 字数:4261

“喂喂——”

“快醒醒瞌睡虫。”高大的男孩“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脸,以着某种在嘲讽与调笑边缘的暧昧语气笑着说道,“你该做值日了。”

俞让猛地惊醒了过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偌大的教室里,居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

“对对,那个谁,俞让是吧。你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男孩笑了笑,摊了摊手“现在都放学了,你赶紧去做值日吧,不然老班又要骂你。”

“好,我知道了。”

俞让眯起眼睛,从狭缝里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看上去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他正是㴝羊——班上的人缘超好的大现充。俞让和他不能说不熟,只能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这家伙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心专门留下来提醒他的。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他努力回想有关于㴝羊的传言,可惜以他狭窄的认知渠道也只能记起偶尔有人在课间闲聊吐槽过㴝羊专爱在漂亮的女孩子表现得风度翩翩,像只迫不及待花枝招展的孔雀。

好吧,他不否认自己是个阴沉的家伙,记不住人的名字又总是自以为是地审视他人,傲慢地摆着一张臭脸——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与众人格格不入,被人排挤……没人喜欢黑羊。

见俞让还不动身,㴝羊又补了一句。

“你别忘了今天是周三,我们班可是要参加卫生评比的。”

“所以你这是……想跟我一起做卫生?”俞让抬起头看着越凑越近的㴝羊,一时拿不准他的取向。

“没,我这不是留下来督战吗?你快点做完,我也快点回去。”

“我今天有事,明早再来做吧。”

俞让收拾好桌上的杂物便背起了书包,低着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这理由当然是他临时编的,他并不想认真应付谁,就想马上走,刚准备动身,㴝羊却又拉住他的手。

“你……”

“唉唉,你以为我不清楚你这人吗?还有什么事还能比做值日重要啊?你今天顶掉的可是我的份,如果你没有好好做值日,我们班明天又要扣分了,老班还要怪我。”㴝羊堵住他的话,半是威胁,半是劝诫,“如果你明天再扣分的话,老班就不只是罚你值日这么简单了……你再好好想想。”

“我不会扣分的,明天我就早起把值日做了,今天……”俞让信誓旦旦地承诺着,他只想摆脱眼前这个麻烦。话还没说到一半,就遭到了无情的打断。

“别说废话了。”㴝羊将脸埋在阴影里,模样有些吓人,“要不是你天天迟到,老班还会罚你?今天就一句话,做不做!”

“哈?……哈哈哈。”

俞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他的情绪和身体似乎割裂开了,明明身体在害怕着,他却好想大笑,还笑了出声,引起㴝羊莫名的怒火。

“你笑什么?”㴝羊推了他一下,俞让有些踉跄,却依旧面无表情。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先回家呢?同学。”俞让面无表情的吐槽道,“为什么要做一个强制派发主线任务的NPC呢?而且之前老班是让我去她办公室等着的,这话就已经不做数了吗?”

虽然根据他那不靠谱的记忆㴝羊在班上也是个半大的官儿,不过他是英语课代表又不是劳委,也管不着他做卫生的事吧。他今天怎么对班级事务这么热心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

俞让正揣摩着他的目的,㴝羊的表情却突然阴沉起来,一把将他推到了墙上,他的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渗出什么液体,背包没有拉紧,里面的书散了一地。

“你就说你做还是不做好了!”

“呃,做,做。至于动手吗?”

俞让吃痛地摸摸头,感觉大脑有些当机,他缓缓举起双手,还想说什么,看见㴝羊阴沉的表情,终于还是把反对的话咽进了肚里。

“早听话不就好了吗傻瓜,你睡得太久,老班都已经下班了。每次催你也很累人的。”

㴝羊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俞让木木地傻站着,不是很喜欢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这他感觉有一点恶心,仿佛自己是某种讨食的动物似的,连忙别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后他又低下头,一本本地捡起他的书,㴝羊就在旁边看着,等他捡完了,便将卫生工具一把推给了他。

“诺。”

俞让看着他递给他的工具。

㴝羊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还等着他进一步回应,可俞让就一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㴝羊的嘴角渐渐耷拉下来。

“接啊。”

“好。”

俞让缓缓伸出手接过去,似乎又有点游神。

“乖啊,知道错就好。”

俞让不说话,还是愣愣地看着他。

“好啦!”黎羊等不及了,将工具一把都塞进俞让的怀中,突然就又变了一副面孔,兴高采烈地转过身去挥手告别,“我去见小学妹了,您慢点做,记得关灯。”

“啊?”

回过头来,㴝羊已经跑没影了。

沉默。

俞让保持沉默,然后他听到有灰尘落下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了好一会儿,看到自己手心斑驳的掌纹,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扭曲了表情,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得爆出一句国骂:

“靠!妈的现充。”

他迟钝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了。

……

天暗下来了。

俞让正生着闷气,值日也不知不觉做到了很晚,回头一看,教室里已经一个老师都没有了。他恍然想起明日其实是清明放假,并不会有人来查看他的值日成果,那他还留做这么晚做什么?奉旨领罚?

他被骗了,那家伙就只是故意想让自己留下来干活而已,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他的心中燃起了不可名的怒火……忍一时风平浪静,想一想越想越气,俞让直接爆出一句国骂,将扫帚丢在地下。

“干不了,谢谢。”

似乎是在隔空回答㴝羊的委任。

半晌,他又默默捡起扫帚,将他们放到卫生角,整理好工具,他收拾了下书包,关上灯便准备出门,好不凑巧,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后是破空的惊雷。

“轰隆隆……”

他探出窗向外一看,果然下雨了,先是一点点的细雨针一样的落下来,而后。细针越发的粗,密密麻麻地连成了线,织成一片雨幕,大雨落在屋檐上,栏杆上溅起一大片水花。大风吹着打着进了教室里,吹走了一片孤独的考卷,没一会儿教室里就积了一小摊水洼。

“狗现充,约个鬼会。我干嘛要傻傻地听他话?”

虽然抱怨着,但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打扫出来的劳动成果早早地泡汤,俞让还是冒着糊了一脸水的风险将教室里的门窗都关了起来,又把地再拖了一遍。

这时他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不仅是没带伞的问题,这大风天就算带了伞,跑出去也要淋成个落汤鸡,说不定还会被雷劈,被风吹走,被掉下来的电线杆砸死。浸淫网络社会多年的他可是深谙各种穿越方法,不过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到异世界去寻找什么美少女老婆,于是他乖乖的待在教室里,哪也不去。

反正自己家也没人等着,没关系的,也不用着急。

俞让想着想着,又想困了,他趴在桌子上,只是听着窗外的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天花板上老旧的吊扇吱呀呀地作响,他以前也总担心这玩意掉下来把自己的脖子削掉,这也是一种即视感吗?大概只是那种什么黑暗深邃的幻想罢了。

由这些幻想构成的自己还真是……挺可悲的啊。

左右也是无聊,他掏出书包中随身携带的日记本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事,尤其重点地描绘了自己的梦境。

正经人谁写日记?

俞让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他快速将日记翻到最新的一页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或许是他听人说过,记录是一种很好的认知自我的方式,可他连那个人是谁也忘了,可见他的有病程度。

他总感觉这样的事他已经干过很多遍了,对,这也应该是一种即视感——也就是人们说的“逮虾户”。

今天早上那个噩梦的关键词有水,洗手间,镜子,头发,于是俞让在他的日记本上画上一个可怕的镜中恶魔。课上梦的那个梦有火,森林,还有爷爷……爷爷其实不是他的爷爷,不过他也忘了他是谁的爷爷,梦中那人的肖像太模糊,就好像一个剪影,所以他只是画了一个拿着猎枪的老头。对了,课上另有一个梦似乎是能和那个早上的有所对应的,关联是……

画了几幅画,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已经把灯关了准备回家了,被雨一打居然忘了。虽然为了抓住平时那一瞬间的灵感他在闲得无聊的时候学会了盲写和速记,但那种字简直跟狗爬一样不敢恭维……狗都看不懂。他快速地标记住了自己的灵感。

想了想还是去开灯吧。

“啪嗒,啪嗒。”少年摸索着按下开关,电灯却未如他预料般的那样亮起。

停电了?忽的一道惊雷闪过,少年脑海中浮现出摸电闸时被电死的场景,想了想还是不去作那个死。

“雷雨天用电不安全。”小小声的安慰了自己一句,他不再轻举妄动了,赶紧溜回座位上,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待雨停,一般鬼片里越是到处乱窜的人越是容易遭殃,俞让不会去触碰那种必死的flag的,除非忍不住。

抬头看了看教室的时钟,时钟滴答滴答地指向七点,他本来也不算太着急回家,就是肚子有点饿。人们有个不好的天性,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开始胡思乱想——一般我们把这叫做杞人忧天,虽然杞人是真的被陨石砸过,但是老是为没有发生的事精神内耗显然是不值当的。混乱和恐惧总是由此在人们心灵的间隙中滋生了,现在亦然。

刚才俞让还没觉得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教室里,会有什么不对劲,如今就开始疑神疑鬼,精神错乱,这伸手不见五指,只偶尔有闪电照亮的教室里,潜藏着什么东西吗?回忆起今晨的梦境,他更是如坐针毡了。

“好想回家……”他缩起身子,小小声地说。

就算自己那所谓的家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至少还有让他逃避的梦境。他太孤独了,总想依赖点什么,哪怕是这样令他忧郁的记忆。

“吱呀——”

似乎是风将门撑开了,俞让探出头又听砰的一声,门被粗暴的撞开,迎面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没等俞让尖叫出声,白光将黑夜照彻,也照出了那人的面容。推门走进的是个赤发的男子,脑后系着一小沓辫子,尖耳朵,吊梢眼,笑时露出虎牙尖尖,反射着森森的白光——活像板画上的小鬼,在黑夜中格外的渗人。

俞让脑子中的那股即视感又扯得他生疼,来不及屏住呼吸,他听见自己的心在隆隆作响。

“轰隆隆——”

雷声迟了几秒才轰然响起,视野归于黑暗,好在他已早已习惯了黑暗,没有出声,只慌忙躲在了离他最近的桌子底下。

黑暗中还依稀能辨认出那男人的轮廓。

“有人吗?”赤发的男人这样喊着,只有回声应答他。

俞让竭力捂住嘴,不让自己泄出半点声音,某种已被时光遗忘的恐惧般涌在心头,使他动弹不得。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曾经像这样躲在黑暗处颤栗,又或者这也是他的噩梦的一种——他分不清。

Déjàvu。

某种预感在他心中闪过,他看到医院森森的白墙和那些让人作呕的气息。

闪电。

“……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了人了。怎么一瞬就没影了?”

他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悄悄从桌子探出脑袋。

然后,他看见那个小鬼咧开嘴角外翻出牙龈的笑容,森森的虎牙反着白光。

“嘿嘿,找到你了。”

雷声轰鸣。

俞让瞳孔一缩,登地就是一个鲤鱼打挺,胡乱将那男人一推,也不顾头磕到桌子的疼,飞也似的跑出了教室。

穿过走廊转角就是楼梯,他跑下楼跑出校门穿过街道。回家回家,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疯狂尖叫,仿佛只有他那个封闭的狭窄的窝才是安全之处。

“哎,你跑什么呀?”男子马上追了出来,“我就是找你问个事儿,又不吃人。”

他嘴角那森冷的笑容实在很难有说服力。

俞让全然无视了男人的呼唤,恐惧摄着他一个劲的往前奔,转角就是楼梯,他踏步向前,视线有一刹的模糊。

“轰隆!”

又一道白光,亮彻的黑夜白。

俞让感到身子一轻,仿佛马上就要飞起来了,不,他已经悬空而起。

眨眼间世界颠倒,失重感令耳压上升。

“轰隆隆!”

雷声掩盖了落地的沉闷声音。

俞让滚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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