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轮cp的开奖号码是多少？”王二狗怀疑地看着面前大摇大摆地说着自己有着超能力的少年，给他换上病号服后，他看起来似乎更像一个妄想症患者了。
不过天下奇人异事那么多，刚好遇见一个有超能力的也不足为奇。
“不，这个我真不知道。”俞让一秒破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能知道的只有很小一段时间内对未来发生的事件概貌的模糊的即视感，而且多半是一些可能危及到我生命的坏事。”
见王二狗还是懵懵的，俞让不得不又想了一个通俗的方式解释：“蜘蛛感应，知道吧？”
“嗯哼？”
“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没有被蜘蛛咬过一口，但我能对我和我身边即将发生的不好的时候有所感应。就比如说我早上去上学的路上可能会发生连环车祸的话，我便能提前预知到这一点，并针对其采取相应的行动……一般呢，我把这个称作我的即视感。”
“嗯哼，既然你都已经预知到了，那当时在教室里你怎么就不说那些怪鱼要来了呢？”王二狗不知道俞让还有这么爱讲故事的一面，很快便抛出一个疑惑。
“我说了，你也没信啊。”俞让无奈地摆摆手，“二狗哥你还是更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吧？”
王二狗仔细想了想，俞让当时好像的确想要说啥，但是他没听明白。
“下次你可以说明白一点。”
“我……这种事情怎么说明白嘛。”俞让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的语言实在苍白，便又闭上了嘴。
“对了还有一点，你当时为什么要任由那些怪鱼伸出的手缠住自己？你这个能力明明可以预知到这些不是吗？”
“说了我不是被蜘蛛咬了一口的那家伙！”俞让无奈的摆摆手，“虽然我当时的确预感到了针对我的那个危险，但没有那种强化过的身体素质，我也根本没办法躲开预判到的危险。”
“但既然你能预感到这一点，当时又为什么要那么快就放弃呢？”王二狗还死咬着这一点不放，在这种问题上他显得格外的固执。
“我……”被戳住自身的缺点，俞让又低下了头，“大概是因为我虽然能预感到那些即将到来的危险，却不确定我行动的后果会导致什么……而且我当时尝试过采取措施了。”
“你尝试了甚么？”
“我尝试过……抓住你的手。”说出这话师，俞让把头埋得更低了。
王二狗的沉默震耳欲聋。
“那不还是菜吗？！”
“转个弯嘛，二狗哥？虽然我身体素质很差，但二狗哥你可以反人类啊。你看我们两一合作的话，那简直是天下无敌啊！”
“啊，我？”王二狗一脸被老板叫去打败孙悟空的虾兵蟹将的表情。
“不要装傻，王二狗。我可是看到你飞檐走壁了。”俞让立马抢过话头，“好了等价交换，二狗哥你该说说你自己的能力了。”
“我……我能有什么能力啊，这又不是超能力漫画。”王二狗打了个哈哈，转眼又看到俞让黑色的双眼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双眼。
那眼睛太黑了，就像无限吸收光芒的黑洞，王二狗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将头撇到一旁。
“……好吧好吧，小让。我承认，我承认我对你刮目相看了。”王二狗抱着双臂无奈地笑了笑，“嗯……按你这个说法的话，我拥有的能力应该还蛮多的，比如体能比一般人强啊，会用枪啊……这些能力我也在你的面前展示过了。”
“显然不止这些吧！”一边说着，俞让一边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记录了些什么，“之前那个开水是怎么回事？”
“我正要给你展示呢，毕竟你也执意要求……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害怕。”
……
【20■■年】研究所
“狗子，这是你这次的任务目标的照片，对方是一个被评估为Ulysses级的现实扭曲者，在它的身边你甚至感知不到你在不自觉被它同化。”高挑的女子飞速操作着平板，在大屏幕上向他演示着这次任务中所收集的资料，“要小心，我们初步的接触中已经发现这种症状具有g级的传染性，支部那几个倒霉蛋已经感染了。”
“好的。”
女子皱了皱眉，似乎对对方敷衍的回答并不满意，转过身来又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还有更好的外勤人选，而不是你这个临时工，但是那些混蛋又跑去对付更大的灾害了，而你的能力正好可以对付这家伙，所以上头考量……唉，总之你一定要小心。”
"小问题啦，长官。"王二狗自信满满地回答着，“也不看看咱师傅是谁！庄周学会会长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会差呢？”
“你师傅也是临时工。”女子用没啥起伏的音调回复着，“曾经还做过停职处理。”
"呃呃呃......没必要这么刻薄吧。"
"呵呵，你的能力比你那不着调的废物师傅强。任务完成之后，你就可以转正了。"女子笑了笑，略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行啦，知道你小子品行不坏，但上头那些人总是信不过与魇有关的人，你得拿出点成绩，懂了吗？”
"知道了。"王二狗小声地嘟嚷着，“还有，师傅他才不是废物。”
"还有，你的这份任务不仅需要注意隐藏气息，更要见好就收，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逃跑，别管任务，知道吗？"这些交代就是女子个人的私货了，显然她还是很重视这个后辈的。
"知道了。"
“真的记得了吗？”女子又开始絮絮叨叨，“也不知上回是哪个家伙冒冒失失的，把所有见到的收容物都给烧掉了……”
某人装作没听见。
“记住，你只负责找到魇的本体并汇报，其它事都不要管。”女子继续叮嘱，她顿了顿，背过身去，“必要时可以使用lobotomy强制驱逐手段。"
"可是这样会对那些梦魇宿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的，”他忍不住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如果可以让那些家伙和我们一起对付那些梦魇的话……”
“停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你的倒霉师傅一样同理心过剩，”女子强势地打断了他，沉默了一会，又幽幽地叹道，“我们又不是医生，救不了那些患者。”
“他们也不是病人，而是……怪物。”
……
“总而言之，二狗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一个管理梦魇的特殊组织派来勘探并收容梦魇的机动特遣人员吗？”
“你理解到还挺到位的，平时动漫没少看吧。”王二狗点点头。
“所以梦魇是什么？”俞让举手问道，“是像那种动漫里的潜入梦境为人民服务的漂亮大姐姐吗？”
“你还是少看点动漫吧……特别是黄色的。”王二狗摇摇头，有些尴尬，“虽然也不排除你说的那种梦魇存在的可能性，但至少目前，我接触到的梦魇，无一例外都是寄生在人上的怪物。”
“怪物？”
“没有比这更好的词去形容它们了。”王二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它们只是一群给人添麻烦的怪物而已，是疾病，是肿瘤，是恶魔。”
“全部都是怪物吗？”
“全部。”王二狗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那如果我是怪物的话，二狗哥你会把我抓走吗？”俞让站在阴影中，光照着他一半的脸，晦暗不明。
“显然，你不是。”
“我不是吗？”
“对，你不是。”王二狗理所当然地说道。
……
接下来没别的路可走，只能继续向上了。
三楼以下的建筑都被大水淹没了，他们又不是鱼，自然不可能一猛子扎进水里。
洪水涨得这么高，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呢？没人敢细想，大家都只是沉默地探索着。
“……你怎么老是爱往厕所跑，水喝多了？”
短短一段走廊，王二狗已经看着俞让去了三间厕所，终于，在俞让又一次奔向厕所时，王二狗忍不住开口问了。
“当然是在找东西。”俞让急匆匆地回答着，似乎并不想说太多。意象的指引太多也太庞杂，他只能先一遍遍试错。
“拜托，就算是那种坑人的rpg小游戏也不会把重要线索藏在厕所里好吗？”王二狗正要吐槽，转眼就看到俞让跑向了女厕所，一时间话都梗在了喉头。
“……我有证据怀疑你是真正的变态。”
俞让并没有理会王二狗的吐槽，只是按照他即视感的索引寻找着破局的方法，王二狗也只能无奈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视线逐渐黑暗，越往里走，越是潮湿,阴冷,逼仄。王二狗从来没感觉过一条通往厕所的路会这么漫长，虽然他不知这是不是他第一次不得不进入女厕的紧张感在作祟，但总之，他现在的心情可称不上美妙。
然后他感知到后颈突然被一个凉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回过头，一具没有头且赤身裸体的女性尸体正吊在房梁上一晃一晃，她的腹部被残忍地剖开了，剩余的内脏散落一地。
王二狗有些发愣。
他不知道那少女是怎么做到保持平衡的，但他忽然意识到刚刚碰触到他后颈的是她失去温度的手。
“妈妈妈妈妈妈！！！”
“砰砰砰！”
惊雷尚未响起，那群“孩子”的声音却比雷声更加猛烈地涌了进来。王二狗下意识地开枪，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前进。
他们血色的手伸向了他，就像地狱变中的哀嚎怨灵。王二狗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恐惧。
“见鬼了……快撤。”王二狗眼神有些失焦，绕是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重重鬼手。然而，此时传到他的耳边的，却是俞让出奇平静的声音。
“不用担心二狗哥，它们只是来找东西的。”
“……找什么，女厕有什么东西好找的？”他勉强挤出沙哑的喉音发出疑惑。
“小蝌蚪当然是，找妈妈啦。”
俞让幽幽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他并不打算逃跑，而是站在浪潮的前端任由那群“孩子”向自己袭来，而它们显然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艹，不要在这种时候cos风之谷啊。”王二狗刚吐槽出声，俞让就被怪物们撞飞了。他看着俞让被怪物潮淹没，心里还有点难以置信他轻飘飘的死亡。下一秒，他听到一个发音古怪的单词。
“terminación！”
刹那间，汹涌的怪物潮好像中了某种魔咒，他们自发地停了下来，并慢慢托举起被怪物包裹着的俞让。
王二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确信这一切不是幻觉。但接下来他便看到俞让开始发光，他开口歌唱：
“Mi hijo, hueso de mis huesos, carne de mi carne.
El profeta cantarácontigo:
Túeres hueso de mis huesos, carne de mi carne……”
那声音在歌唱，他在歌唱某种古老生命的诞生与发展，随着他的歌唱那些怪物的身上也逐渐笼罩上一层月光，圣洁而柔和的月光——然后它们也开口了，唱着和俞让同样的歌。
王二狗无法理解面前这荒诞的一幕，但他认为自己也还是不要理解为妙。正是此般景象如此地违和，他才能从恐惧中稍稍抽离出来。
很快，怪物和俞让的歌声开始共鸣，它们为俞让镀上一层圣洁的白光，在那光芒的照耀下，俞让伸出手去触碰那具挂在房梁上的女尸，他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她一般。
但是这拥抱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了，俞让注视着那道屏障，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蛛网，而那个捆绑住少女的绳子则也是由密密麻麻的蛛丝编织而成的。
“二狗哥，能借个火吗？”
“啊？什么火？”
“我知道，你当时是用自己的能力烧热保温壶里的水的吧……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啥能力，总之和火有关。”
“你的即视感能知道这么多事吗？”王二狗呲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这只是根据一些意象的简单推理罢了。”
“那你怎么就确定我的能力能达成你想要的结果呢？”
“不，我不知道行不行。所以二狗哥，你能相信我吗？”俞让看着他，语气很是诚恳。
“好吧，你使用了一次信任卡了。”
王二狗啐了一口，倒也没反驳这家伙颠三倒四的逻辑，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着，然后将右手摆成枪的模样，食指对准烟头。
“呯！”
王二狗模拟出火枪发射的声音，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指尖便冒出火焰，点燃了那根香烟。
俞让皱了皱眉，他可不喜欢抽烟的人，但想到王二狗身上密密麻麻的碎瓷一样的纹身，他突然就觉得这似乎也挺符合他的人设的，便没吱声。
王二狗深深地吐了一口污浊的废气，然后把烟递给了俞让。
“诺，你要的火。”
俞让用拇指和食指夹住烟嘴，很是嫌弃地将烟头抵在了蛛网上，开始只是一个小红点，但俞让稍微吹了一下，刹那间火势就变大了，燃烧到整个蛛网都布上了一层猩红。
王二狗抬起头看向俞让：“所以，你能听懂这群怪物在讲什么是吗？”
“嗯……是。我刚刚在梦里学会了它们的一种语言。”俞让没有否认，“然后我就发现它们只是想要那个少女的尸体而已，也就是它们的‘妈妈’。只要拿到了那个尸体，其他人怎么样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王二狗皱着眉看着这残破不堪的尸体，然后想到某些不好的画面，“额，它们该不会是从这个尸体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吧？”
“二狗哥，你异形的电影看多了吧。”俞让摇摇头，“不过也有可能像你说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它们既然需要它们的‘妈妈’，我就帮它们个忙。”
“你……可它们是怪物啊，你帮助它们的时候没有想过……”王二狗忽然顿住了，他看到俞让转过身来，眼神中露出浓浓的疲惫，也许现在也并不是寻根究底的好时候，“好吧，之后再说。”
俞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蛛网燃烧殆尽，少女的尸体也随之直挺挺地落了下去，俞让接住她，像缅怀一个爱人一样将她轻轻地放入怪物们所构成的河流里，怪诞而荒谬。
王二狗无法去细想眼前这一切，只能看着那河流渐渐退却，扭曲的鱼儿们驮着少女的尸体融入了地下，这时他转身往窗外望去，天色微微晴朗。
